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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千金女难承神仙情,继前朝演说十家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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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这李士隐(姓乃胡写罢了,独名字大有意趣),乃是过了乡试,得了举人之名,只因轻信旁人,给人做活为生,不出半月便已是管事之职,虽是有才学之人却也沾染了官场腐朽世俗。 有贪酷之弊,恃才侮上,官员解释侧目而视,不过半日便被上司寻了个错处,作成一本,说他性情狡猾,擅篡礼仪,不服管事,看似沽清,暗自结虎狼之人,受人挑唆私自倒卖。 众人无不喜悦,纷纷纠察告发,李士隐百口莫辩也无可奈何,心中虽有不忿,却暗下决心,表面仍是嗔笑自若,交接过后便离去,只可惜事情一闹无人敢用,那五十两也被人骗去,只得安排妥当,幸而得了赫舍里家老爷救济,这日子才好过两分。 这赫舍里家乃是满清八大姓之一,也出过无数王侯将相,如索尼,索额图,康熙帝的孝诚仁皇后,平妃,道光帝的常妃。这个赫舍里家虽一生平稳却依旧受罪臣牵连不得升迁,如今的老爷乃是大名鼎鼎的舒兴阿,道光元年考上进士,十二年考上举人,任陕甘总督,伊犁将军,云南巡抚总兵,又任内务府大臣。 虽是钟鸣鼎食之家却亦是书香门第之族,只可惜这本家香火不盛,萧条沉寂百年,只如今这些年才不甘于人后,奋起直追,如今已然年过古稀,夫人早已先去,如今膝下有三子一女,老大乃是知府崇龄,妻费莫氏,老二老三亦是家庭和睦,儿孙满堂。 独老大年岁虽长,家庭和睦却是子嗣凋敝,膝下无子无女,凄苦万分,只是如今却老来得子,众人皆是欣喜万分。 还未等大摆宴席,姬妾又有身孕,加之商会越做越大,更是三喜临门,人家富贵之事皆由此人遇到。 就连崇龄自己也感叹,人生四大喜事如今已然占了三件,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金榜题名时。 倒是欣喜,正因此李士隐才有空进了赫舍里府给新生儿子女儿找书侍伴读,李士隐素来是个眼空心大的,丝毫不肯放弃唾手可得的机会,也正因有才便当了西宾先生。 又过了一年,赫舍里家已然给他谋了紫薇中书舍人的官职,虽俸禄不多也好歹攀上了这颗大树,自然不愁吃穿。 夜里,崇龄本同李士隐正探讨研究今日里朝政国事,只见漫天乌鸦徘徊迂回,隐天蔽日,将月亮都遮了大半,李士隐见是乌鸦正要驱赶,舒兴阿和崇龄连忙劝住,只喂食祈福。 叹道:“乃是神鸟降世,此乃大吉之兆!愿大清能转危为安,国祚绵长。”还未等说完, 只见下人来报:“太爷,老爷,夫人破了羊水,如今已然按照您的吩咐,大夫稳婆已然就位,还请老爷稍安勿躁。” 倏忽间又有下人来报“二位姨娘也要生了。” 只见舒兴阿正要问,见崇龄二话不说直奔夫人那里,只得叹息了一番道:“果真是个情种!” 说罢便请萨满祭司,和尚道士一并来念经祈福祝祷,自己则是呆在屋里坐等喜讯。只是屋檐之上全是乌鸦,摩肩接踵,人头攒动,密密麻麻的黑色鸦羽围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赫舍里家整整围起来,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老太爷舒兴阿也觉得骇人,猩红色眼睛在黑夜中代替了明月寒星,只留下难以言喻的悲凉凄苦。 只见院内三个妇人的嘶吼叫苦连天,更觉凄厉诡谲,如今更是无眠,只得苦等着干着急。 又特意叮嘱道:“产房乃是不邪之地,恐坏了家族名声,叫那个李士隐去盯着些,莫要无损了家族运势美名。” 那下人说是后,各自回禀。李士隐本就想拦去,却未曾拦住,只见崇龄只冷笑一声道:“夫妻之情爱之深切,相濡以沫若只因那闲言碎语两句玩笑话,错了面误终身岂非日日活在愧疚悔恨里无法自拔?焉能了事心安,你自是也不必进去,只如实回禀了老爷便是,若是有罪且等我娘子安稳,我自去领罚。” 李士隐带着一帮婆子医师带着人堵在门外,崇龄也不想伤人,只使劲抽身出来,连忙尽了产房,只见产房内血腥不堪,到处漂泊蔓延着丝丝血气,只见夫人那绝世的面容上染上了无数的死灰和沉寂,汗水浸湿了秀发胡乱的贴在额头上,眉毛拧成一团,怒目圆睁决眦一般,急促的喘着粗气,声音早已沙哑,双手紧紧抓着被汗水浸湿的床单,手臂上青筋暴起,脸色铁青一般,恨不得将牙咬碎。 崇龄见其痛不欲生,撕心裂肺,自己也如焚心蚀骨,万箭穿心一般痛,也顾不得礼仪章法,只径直跪在床头,死死握着她的手,倒是也奇怪不出半个时辰便生了出来,乃是一个女婴,崇龄这才连忙出来,同众人贺喜,众人连忙跪下道喜,只还未等众人磕头跪拜完,只见产婆大喊道:“不好了!夫人血崩了!” 崇龄连忙把孩子托付给旁人,又火急火燎的冲进产房,只见夫人早已是气若游丝,人之将死,甚至已然感觉不到痛苦之状,只笑道:“咱们闺女还未有个名性,容华若桃李,宁静而致远,便容宁二字可好?” 崇龄自知已然是回光返照,含泪应下,众下人也都退下,独留二人在侧,夫人强忍着疼痛,气若游丝的说道:“老爷同妹妹情投意合,如今我死了已然是退位让贤了,还请老爷瞧在咱们夫妻几十年恩情的份儿上,好生对待妍汐才是,我早知或是熬不过此劫的,特意留了书信在柜子侧里,每年打开一封,也当是为娘的一份儿心思。” 崇龄心中愈发愧疚起来,只因这姻缘乃是被逼所致,本情投意合的妍汐无奈留洋,爱人分离错过。 夫妻恩情虽算不上所爱却也是携手共渡,总是铁打的也有了情,崇龄顿时哭成了泪人,一时间竟连话都说不出来。崇龄死死的握着夫人的手,夫人欣慰满意的笑了笑说道:“老爷不必再哭,只薄命罢了。”她心满意足的死去,死在了一个只有愧疚而有情无爱的人怀里,终结了自己的一生。 他抱着她还未褪去温度的尸体,回想起当初种种,愧疚之心之意涌上心头,竟吐了一口鲜血昏厥过去。 香魂一缕随风散,愁绪三更入梦遥。 众人连忙扶下崇龄去休息,又给费莫氏穿寿衣入殓,忙了一夜才草草收场,如今红白喜事儿相撞,倒是犯难,只得先办夫人的白事儿再办喜宴。 老爷一连昏了好几日,命都没了半条,只送丧抬棺之日出现过一回,又是面色惨白,久久不能平复。如此同时又遣送人远渡重洋两月将妍汐接回来照看。 这李士隐心中无比激动,只因这年岁小,身子弱,一个月便是能上半月便已然是幸事,因此十分省力,若是有了好去处,自然要奔下家去。 这两个男孩子也赐名一个叫容齐,一个叫容凯。今日红白喜事格外多,一边忙自家的一边又要迎来送往,到处应酬。 这日,便到京城外走上一圈,想要鉴赏一番田野风光,春风和煦,阳光熹微,水光山色,苍翠欲滴。走着走着便不觉到了一处山环水旋,茂林深竹之处,隐隐有座庙宇,巷门倾颓,墙垣朽败,门前有匾额写道:“时务寺” 门外又有一个破旧对联曰: 识时务者罔忠义,通机变者难救人。 李士隐笑了笑只暗自想道:“这破寺倒是干起枉为人伦的勾当了?天下俊杰英豪何不是识时务,通机变者,若是将忠义为先,家族名誉抛在脑后,岂非怪哉?岂能因缥缈只情怀毁了今生只富贵?”(其不肖子孙大抵如此所为) 只往里走,只见一个老翁正在偷贡品,狼吞虎咽,大快朵颐,想必是已然饿了许久。正笑着,拿了二两银子赏给了他。(你且笑人痴,不知痴中人) 也不知名姓,兰若古刹甚是无趣便又出门到那村中酒家,沽饮几杯,以助野趣,于是款步而来,将入门厅,独见一人起身大笑起来,笑道:“妙哉妙哉!” 李士隐见此人,乃是京城中有名镖头贾兰珺,祖上乃是镇守边关的赫赫有名的功臣,只因家道没落又走了前代老路,身上有些武功本事这才当了镖头。 两人虽不算相熟,李士隐却一顶一的称赞,贾兰珺乃是有作为有大本领的人,这兰珺见士隐此名斯文超脱,自是最相契合。 士隐忙笑道:“兄何故在此?弟竟不知!今日偶遇兄长倒是奇遇,幸事。” 兰珺也笑道:“我本今日要走,只因那破庙里老者神仙告诉我今日必有朋友来相会,叫我且等待盘桓一日,昔日在府里也享富贵,独这里的酒乃是我最爱喝的,便来了此地买酒,没想到竟有这样的奇遇。” 一面说一面让士隐同席坐了,另整上酒菜来。两人闲谈慢饮,诉说别后之事。 李士隐不常游走于山野田间,只一味着往上爬,只问道:“近日难不成有何新闻?” 贾兰珺笑道:“倒也没有什么新闻,倒是你们京城富贵人家有了件大奇闻。” 李士隐不解反问道:“小弟我当了先生,有借住在赫舍里家,不常走动,还请兄长细细说来!” 那贾兰珺叹道:“兄弟可有不知,如今这京城八大勋贵也都萧索了,自是不比先前时节的光景。” 士隐道:“这八大勋贵人口繁多,如何就萧疏了?” 贾兰珺只笑道:“此事也说来话长。” 士隐沉吟片刻不解问道:“这京城乃是五朝遗迹,自辽国陪都以来,历金,元,明,清四代。(此后必有影射之人,华夏九州之大劫非水国一人可当,乃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是也。)终至五朝,这八大姓氏祖上功勋无无量,如何萧疏?从街前过,这几座府邸虽不相连却相近,远看上去也是连绵不绝,隔墙遥望厅殿楼阁气宇轩昂,树木山石蓊蔚洇润,哪里像是衰败之家?” 贾兰珺只冷笑道:“亏你是进士出身原来不通!竟不知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之语,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之言,虽不同开国之处兴盛若同旁人论断到底是气象不同,如今生齿日繁,事务繁盛,主仆上下皆是安富尊荣者多,筹谋算计者寡,其中日用排场不知节俭,只是外头空有个架子,内里早已让虫子啃噬空了!如今此事还小,倒是如此仕宦名流之家也能生出这般不肖儿孙倒是一代不如一代一代了。昔日我祖辈便如此萧条败落下来,如今倒是连一亩三分儿地都未曾留下,只得做着苦差事谋生,真是晦气!”(可笑哉!世人道理皆是错处在人而非在己,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来日之穷困潦倒亦是报应哉!) 士隐一听也是纳罕惊奇道:“这样的诗书人家,岂能有不善教育之理?若是旁人我且信,只这八大姓乃是大清勋贵,百年安稳岂能教子无方?”【呜呼!世人慕强,不知全貌便置评,读书之人竟有你等之辈,方才是辜负圣人之功也。】 贾兰珺笑道:“正说的便是这两门的事儿,且听我说,这八大姓同皇室宗亲各自联姻,乃是同气连枝密不可分。这无数王侯将相我自不必多言,只如今形势愈发明朗起来,钮祜禄家和叶赫那拉家乃是皇后同懿贵妃的母家,索绰伦和佟佳氏是婉妃和祺妃的母家,还有员外郎凤秀的富察家,骑都尉云骑尉的瓜尔佳氏荣禄,马佳氏和齐佳氏朝廷皆是有官职之人,只是不如这几家显贵罢了。” 士隐一听越发费解连忙追问道:“如今已然说了七家,独独少了我们家?” 贾兰珺喝了一碗美酒解渴,将陶碗一碰恍若说相声的敲醒木一番抑扬顿挫的说道:“弟弟切莫着急,你且不知这赫舍里家并非本家,乃是下等驻防兵卒出身,只因你们家太爷争气,不出几年便得了进士,这才调到京城来。你们家老爷也并非是老大,只缘由你们家大爷虽父亲出征之时,受了洋人火炮,没过几日便去了,你们家老爷这才成了大爷。你们夫人可是正白旗出身尊贵无比,也不知你们夫人可否是猪油蒙了心,非要嫁给这么个破落户,不过是个小小知府,下嫁操劳一辈子,倒是壮大了家业真是不值当!倒不如嫁个高门大户做阔太太强。【愚蠢!若是不解不如三缄其口,静默寡言,莫要自以为是!】如今就连本家都要上赶着巴结你三分,更况乎其他家哉?你们家老爷宽厚倒是带着本家一起玩,不像那些个世家大族早就把三门子穷亲戚抛的远远的,焉知穷苦哉?【今日之言语来日并应验于自身之上,莫急!不过金蟾貔貅之流,附庸风雅而已!】这八家里无人能敌只但有一家,便是阿鲁特家,这老太爷乃是大学士赛尚阿,当年已然入了军机处,乃是一等一的红人,只前些年日子因镇压太平军无果被革职抄家,膝下子孙环绕,倒是三爷崇绮勤学苦读,将来想必必是能高中,如今更是有个女娃,简直如瓷白泥做的一般透亮,等到了及笄之年入宫选秀,定是贵女才是。如今你们家夫人去了,想必是要请夫人的娘家妹妹回来理事,这其中恩怨纠葛也是一桩奇事,你们家家大业大各个都是些拿不上抬面的风尘女子,【虚荣虚伪,普通自信是也】倒是一家子牝鸡司晨起来了。” 两人又叙过两回各自回去了,很快两月已过,只见一个奇装异服的女子拎着皮制的行李箱从松江府的轮船上下来,只见英国驻上海大使和几个洋商带着亲兵在港口铺了猩红色地毯,与嘈杂破乱的港口格格不入,只见立马两个士兵帮这女子拎包,大使亲自来给这女子撑伞,这女子将墨镜摘了下来,微风轻抚过这女子皙白的脸颊,吹起蓬松柔软是长发,更衬得她风情万种,只用着流离的英文讲道:“诸位,生意上的事情自然要谈妥,我只在上海停留一日,明早还要乘船到天津卫,回家奔丧。至于礼物信件已然交付,我且先去休息了。” 众洋人连忙送了送,只见闹市之中一个身着瓷秘色刺绣交领褙子,雪青色长裙的女子挥了挥手笑道:“妍涵你可算是回来了。” 妍涵正往这边走,只见那女子连忙将披风替妍涵围上笑道:“虽说如今松江府不比内里因循守旧,还是披上些吧!” “虽说这衣服也不凉快,只总比咱们日日穿四层的强上些,你瞧瞧我走的时候这儿还是一片荒芜之地,如今倒是尽是西洋景色,我这两月海上漂泊真是给我恶心一溜够。” 两人说着便走到了这女子府里,妍涵走进房里看见床榻便将鞋袜褪下,换上了一双花盆底,轻轻抚摸着硬板床同那女子笑道:“国外床榻绵软,还是咱们这床睡的安稳。” 两人吃过饭之后,又喝茶饮酒买钗环首饰,又将洋人的礼物叫人清点好,记录在册留下票据回家。妍涵也早早睡去了,第二日一早,两个丫头便拿了胭脂水粉给妍涵上妆。 换了一身极其素净的云水色薄纱旗装,头上也梳成小两把头,戴上点翠花簪,清姿妆翡翠,全然不像已然四十岁的女子,那掌柜的笑道:“还是旗装好看些。” 妍涵只笑笑说道:“既如此,近两日便叨扰了,今日一别不知来日何时再见,也没些备下礼。”说罢便将一套西洋瓷器的茶具送了她,只见府中人马管家早已来接了。 说罢便告辞离去,又过了不到半月到了京城,众人全都来迎接,容宁被奶娘抱着,愈发可爱。肌肤宛如洛河之水,温柔细腻,澄澈的眼睛中带着一丝不染的圣洁。 叫人更加爱护起来,又见那两个弟弟,只说道:“孩子还小瞧不出什么模样。” 世人总喜欢自以为是的需要奉承,妍涵只说了两句客套话便回自己的早已收拾好的屋子里了。 还未等进屋便冷笑道:“姐姐的丧事虽是办完了,便这么着急的给我送到这儿来,去请老爷来。” 众奶娘婆子不敢不从,只连忙叫了崇龄来,两人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如今却只能当陌路人好不尴尬,却也无可奈何。 相顾无言顿了好久才勉强蹦出两个字来。 “西洋游历一圈可还好?” “自是好的,若不见西洋工器不知大清之滞后,不见西洋之商贾不知人心之险恶,不见西洋之风俗不见文明之开化,只是西洋并非万般皆好,大清也非事事皆无可取之处,所谓之平等之言,亦不过是富人之语,或如社会婚嫁之俗皆有不同,所谓自由也只是虚无之上的空中楼阁,虚无缥缈罢了。正如西洋只有一夫一妻,一生一世,不像咱们妻妾成群的?” 妍涵的脸上早已是褪去了少女的娇羞,岁月消磨了她的容颜也消磨了心中最后的一点烂漫,只剩下看透情爱本质的冷漠,将行囊之中的一根青玉簪子交给崇龄。 “你当真如此断情绝爱吗?终是缘尽了吗?”妍涵瞧着曾经满心满意恨不得将心都豁出去的少年郎,如今音容已改,两鬓渐白,十几年的离开,换来的终究只是陌路人罢了。 冷冷的转过了身子,如此伤感之境竟无半分泪水,也是可笑清了清嗓子便带着两分凉薄和不屑说道:“这一切都早已过去了,或许只有你还困在这里吧!这一切都是事在人为罢了,聚散离合,终是不必用缘分做托词了。你我爱过怨过独独未曾有恨,终究是一厢情愿败给了世俗婚姻,兜兜转转终究还是此处徘徊罢了。”【今日之情必乃来日之预演,如抱薪救火,以地事秦,愈演愈烈。】 两人相顾无言,各自垂泪悲凉。 或许你永远无法想象,为了及时止损,而放弃自己喜欢的人内心到底有多强大。最大的伤害不是花费在那个人身上的时间和真心,而是一个原本相信爱和美好的人,变得敏感多疑了,即使再遇到心动之人,你的第一反应不是惊喜而是心有余悸。 或许虐恋的尽头是释怀。 赫舍里家汲取南北建筑之精魄华章,有江南低语的温婉,有高大挺拔的霸气,也有石林的绝巘乖觉,深林的幽密僻静。师法自然,归于自然。 夫人原住在凌云阁里,凌云阁在府中正中之位,足足九层数十米高耸入云,直插云霄,乃是辽代述律太后同萧绰临幸之地,乃是极其富贵祥瑞之所。 历经百年将其增修完善,华贵无比,富丽堂皇,如今又得贵女,自然又重修装潢,添置家具,四处皆是朴素淡雅,独这凌云阁水晶为枕,玉为床,瑶台璇室,水沉烟,金屏障。就连宫内气象也不敌凌云阁丝毫。 妍涵很知趣的说道:“切莫太奢。”愧疚有时,长情之人总有厌烦之日,只求这日晚些来到才是。 这府内上下事务如今具是被两位小妾揽了去,如今姐姐亡故家政大权旁落。做妹妹的又岂能干瞧着,这日乃是月中汇报业绩,共筹谋对策决断。 妍涵今日换了一身浣花锦镶金银绣线的青花蓝旗装,上边点缀着点点胭脂色的杜鹃,便往前厅来,下人来报,众人本想先撤,独见妍涵早已进来了,便只得作罢! 这满屋满堂之中男子居多,还有一个穿着青色合欢花的妇女,依旧思旧沉痛起来,星眼含悲,带着两分清冷出尘,恍若嫦娥降世。见妍涵来了顿时愁眉舒展,面露喜色跨步走来,连忙握住妍涵白皙的手笑道:“我前两日刚从蜀中回来不曾拜谒,姐姐见谅。” “咱们姐妹俩十几年未见,不必如此客套,咱们这些话闲下来再叙。” 只见崇龄见妍涵来了,连忙家加了椅子,妍涵笑道:“十年未见,诸位过得可还好?我从西洋归来带了些薄礼赠予各位,姐姐新丧正是用人之际,承蒙诸位管事谨言慎行才是。我虽是不及姐姐贤良淑德半分,也愿鞠躬尽瘁。” 说罢便起身给众人行礼,众人皆不敢受,连忙应过,暗自说道:“这姐妹俩有一个赛一个的厉害。” 还未等走出门,便见到清音同妍涵往后院走,连忙行礼问安,不敢有丝毫怠慢,两人一笑便各自散开。 两人到了后厅又找了十几个婆子丫鬟,开始细数账目,不过少了二百两银子倒也无伤大雅,两人只恐吓吓唬一番,那两个小妾见是妍涵清音在此连半分大气也不敢出,只得应了。 “这二百两银子我不追求,可不是我不知,只是不愿找你清算罢了,我劝你们两个最好夹起尾巴做人,少在这儿给我装夫人娘子的,我姐姐乃是嫡妻,宁儿便是嫡女,若是动了什么歪心思,可有得你好果子吃。” 如今已然是1857年了,这年太平军捻军会师霍邱,听封而不听调用,朝廷亦是焦头烂额。懿贵妃也生了皇子,也算是一桩喜事。 转眼间就到了容宁生辰,只因丧期未过也不得大办,只在凌云阁紫檀木水芙蓉榻前,陈设一张大案,上面用绛红色团纹织锦铺平,上放着信宝【乃是极尊贵之物】,《女戒》《女训》《太上感应篇》《金刚经》还有宋徽宗的白潢天子万年笔,王羲之用过的徽墨,王凝之的镇湖宣纸,上官婉儿磨墨的砚台,范蠡打过的算盘,武则天制成的万岁通宝,吕不韦记账的账册,刘娥戴过的九凤钗,殷红如血的莲,柳如是的胭脂水粉,董小宛的董糖,大小周后的制果子的勺柄,黄道婆用过的缝纫剪尺,孙权赵夫人的画绣,还有梁红玉击过的擂鼓,秦良玉的长剑诸如此类。密密麻麻几乎摆满了。【不过是设譬调侃,不得信以为真。】 今日宴请了诸位王侯,醇亲王府福晋同费莫家是世交,今个儿连忙颠颠儿来了贺喜。 众人议论纷纷各自贺喜道:“这孩子恍若神仙妃子似的,将来必是贵女之相,无论抓到何种物什,都是吉兆啊!在这儿给您贺喜咯!” 崇龄带着众人回礼,好不热闹,众人其乐融融,所有人都沉浸在这难得的喜悦之中,顿时间四下皆静,只见容宁用着皙白如瓷一般的胳膊索性将那圆桌各物全都挥到自己身边,独留下那《女戒》《女训》几本无聊之书。 众人虽觉这女子有牝鸡司晨之意,但又不好明说,妍涵见状连忙带头贺喜,霎时间无数黑鸦乌羽如流行寒剑一般飞奔着容宁而来,众人连忙护紧了容宁,只见容宁一伸手黑鸦列阵一般齐整落在容宁身侧。 为首的似是匍匐在容宁身侧,终鸟也相随,猩红色眼神之中并未见杀戮,反而带着殷切的乞求和虔诚。【乃是命定之人也】容宁如今坐在那桌子上,恍若王者君临天下,傲视群雄,那双似喜非喜的双眸里倒映着纯澈的黑色,高贵而冷艳。 今日前来之宾客见如此情形,满人见乌鸦乃是神鸟,连忙跪下叩首道:“恩都里,恩都里,恩都里!!!” 独容宁来了兴致,只连忙伸出手来示意,只见嘴唇翕合间,平身二字已然说出,那声音温柔细腻却带着无限威严气势。众人一听不由得大喜道:“实乃我大清之福,神女降世乃是大幸之事。” 众人吃喝一顿之后便各自回去,等送走了众人,清音同妍涵正要回去,只见一个坡脚道人上前来说道:“此女贵不可言,若求一生平安顺遂,莫要入宫门侯府半步。” 只见那道士见两人不信,只说道:“这孩子先天通灵,乃是神之品格灵性,倒不如入道观佛门修仙悟道,若是不肯,只得日日不见哭声,除了父亲之外莫要见外男,方可平安了却此生。” 清音姑姑冷笑道:“受教了”说罢便拿了二两银子来递给那跛脚道人,又差人送了些吃食饮品打发人走了。 妍涵思前想后顿觉可笑道:“这道士当真是奇怪,咱们家大喜的日子非要说这些无厘头,没个缘由是非的话来,怪不得如今这九洲四海到处是教堂,原是这和尚道士各个都在这儿招摇撞骗去了。西洋人原都是教徒,比咱们还狭隘去了,光那赎罪卷跟发钱似的漫天飞,搜刮着民脂民膏自己享乐。不是学西洋吗?改明咱们也分出香火来,低的神佛不渡,大家一起完蛋,怪不得叫人欺负去了。没钱的,草根木棍点着了敬上两回也是诚心。就整日里求神拜佛的磕响头的,就是磕死了也未必能成。【虽写西洋却写本国之弊病。】这娶妻嫁人难不成非要门当户对不成?那额驸有几个不是高门大户出身,谁又幸福恩爱一生了?天子嫁女尚且如此,更何况咱们?” 清音笑笑道:“我的姐姐可莫要说了,虽说我也不信这事儿,只咱们说也人家也未必听,何苦断了人家念想毁了人托寄,讨人嫌去了?要我说所谓鬼神,都只是凡人修仙历劫所致,求神不如求己,只是官宦世家尚且如此何况乎百姓哉?不论宁儿嫁了谁,想必以宁儿心性也定是要来个宋太祖灭南唐,再者说又咱们两个,岂能让宁儿受了欺负去?” 两人只笑了一回,各自回了凌云阁里,两人闲叙之时笑道:“你可听说了,如今懿贵妃生了皇嗣,皇上龙颜大悦,许久可都未如此开心了。” “懿贵妃本就受宠,如今皇嗣傍身更是多了一份儿保障才是,只是皇后素来恪守古板,这略是些平头正脸的都要被皇上宠幸去,也不见皇后娘娘发作,连个名分都未必给人讨去,偏抓着懿贵妃不放,若非懿贵妃提议注重汉臣【史书工笔自有评说,无需辩驳多言,只有各自立场,恰如李绅悯农却鱼肉百姓,匡衡私吞良田,蔡伦改进造纸却残害忠良。需以理看待,莫要一叶障目不见泰山,以细小未知而定论乾坤】,这讨逆发诛反贼的活儿要是交给八旗子弟和绿营军非得活猴似的跑回来。还谈何保家卫国?【言语之无常,已预演将来之祸端。】”清音有些无奈的说道 妍涵也叹一口气说道:“我原以为西洋无所不有,游历十年只觉也不过如此,只手艺器物精巧而有悖人伦,不可同日而论,只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各自兼容相学才是正解。【正解是也。】” 这时容宁哭了,两人连忙去哄,只见容宁手中拽着那信玺,当时也来不及细看,只将上边镌刻着几个字。 疢疾除,永康休,万寿宁九字箴言。 清音姑姑也不知如何,只笑着说道:“姐姐可不知当日有个奇事儿,乃是咱们宁儿降生之时,倏忽间就显了个镜子,大家问了一圈也不知是谁的。夫人给老爷托梦之时,说是梦里还魂所赐之物,乃是神仙求咱们宁儿渡劫救世。” “还有此等稀奇事儿?我倒是不信了。快拿来瞧瞧!”妍涵的脸上带着好奇笑道 只见清音姑姑将那镜子从容宁的榻上拿来,只见上边蒙着一块金丝蜀锦的布匹,妍涵问道:“何故蒙上这劳什子?” “说来这事儿也好笑,那些婆子男人见着镜子同失了神一般,我瞧着我倒是没事。”清音笑道 “我倒是不信这个邪性,不过是个镜子还能翻出花来不成?快拿来我瞧瞧这物什。”【皆是北邙乡女岂能受这俗物干涉。】 两人笑了笑,妍涵细细琢磨了一番,大惊道:“你瞧着这字同这信玺上的可是一对?” 说罢念道:“一除邪祟,疢疾除,二疗冤疾,永康休,三知祸福,万寿宁。” 清音觉世间万物之玄妙只说道:“想必姐姐不知,我从小习武练功,小时候便痴迷三国水浒,这话倒像是三国里的一句话,昔日始皇二十八年,巡守洞庭湖,浊浪滔天,以玉玺不慎丢入湖中,风浪平息,始皇三十六年,巡守华阴,有人还玺于祖龙。” 妍涵笑道:“三国水浒虽有其实却也有杜撰加工之嫌,万不能当成正史,需得同那秦简相对应才得方妙。只是历经百世历久恐有疏漏,姐姐素酷爱读史书列传,又撰写汗青府里亦是存着史书原稿,我且去拿竹简来瞧瞧。” 两人将容宁脱托给奶妈,便往凌云阁第六层的书室查阅史料典籍章程,书室藏天下万卷书,各朝各代上到宫廷秘辛,下到民间趣事皆有记载,如档案传记正史野史,皆按时序排列,浩如烟海,汗牛充栋却可一目了然。 清音姑姑先瞧见了书,却不太能够着,正要去搬梯子,只见妍涵缓缓走了过来笑道:“如今岁数大了,更是越活越缩缩了。”说罢,便将册子上的书拎了下来,清音姑姑被挤在墙角,倚靠着无数的典籍,清风在这一刻停了,一切美好静谧,静的几乎能听到两人心跳跃动的声音,狭小的空间下,连空气都沾染上了热气,清音姑姑本愁暮的脸上顿时红了起来,在耳边发烫做烧。 不经意的接触和耳鬓厮磨让清音姑姑愈发害羞,只躲了身侧,默默将窗户又开了两分,妍涵很快就翻开历久弥新的竹简打趣道:“瞧瞧来!”只见竹简之上是司马迁的原稿,历经千年依旧保存完整,虽不至清晰可见也大体能辨认出来,毕竟早已是抚摸查阅无数次了。 两人念道:“始皇还,过彭城,斋戒祷祠,欲出周鼎泗水。使千人没水求之,弗得。乃西南渡淮水,之衡山、南郡。浮江,至湘山祠。逢大风,几不得渡。上问博士曰:“湘君神?”博士对曰:“闻之,尧女,舜之妻,而葬此。”於是始皇大怒,使刑徒三千人皆伐湘山树,赭其山。上自南郡由武关归。” 两人虽理解却也不知所言到底为何事,亦是不在多论断,只觉容宁命格不凡,遂好生教养。 只容宁偏是个命硬之人,刚办完满月酒,老太爷便去世了。如今更是被两个小妾贴上了灾星的名姓。 这日升堂做会,两个小妾硬生生要给妍涵敬茶,恭恭敬敬的笑道:“姐姐咱们这月的银子还没发呢?” 妍涵笑了笑说道:“茶水滚烫,恐伤其身,两位妹妹还是自己喝了吧!能得你二位姨娘敬茶的必要是奶奶,这位子我坐不得,想必两位姨娘也坐不得。还是把心放在肚子里,管好你那一亩三分地儿去。每月银钱都是本日发放,怎么你还打量着我跟哈巴狗似的狗癫给你送去不成?姐姐病的时候也没见早发月钱,现在就高举着狐皮大旗在我们前儿耀武扬威了?凡是有情理共同之处,先需有公正法度之严。” “你们娘们日子艰苦,只是府里月例银子就那么些,我也不好多发少发惹人仇怨。我手里就有个洋行,手里也有个流水,每月多拨出几十两银子也不是难事。只是有句话叫做富贵不能淫,你分得出几两银子送回家里是本事能耐,若是恣意狷狂,整日里装腔拿调的也别怪我容不下你们。既是丑已然说尽,便还需提点一番,你们所用钗环衣裳到底是家里之物,可别拿出去变卖换钱去才是。” 两人说罢领了银子连忙退去了,又作揖行礼,自此不再闹腾。容宁日子渐渐长起来了,酷爱读书写字,舞文弄墨,虽是性厉乖张却是命中自带才气富贵之人,百个不如一个。 如今妍涵同清音姑姑自然成了先生,又请了宫里伺候康慈皇太后的李嬷嬷教容宁规矩,卯时三刻便起床梳妆,各处请安行礼过后,教习规矩礼仪,白日里习武读书修习技艺。 说来也奇怪,这孩子这些年请医问药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只说是怯弱多病,多愁善感的身子,和尚道士瞧了只说道:“乃是有先天慧根,承受万世轮回之苦,钻心蚀骨之痛,如今还未褪去肉体凡胎,故而身子不好。” 这几年一个神医云游至此,名曰桃夭,声明颇旺,医好了各地无数名流公子千金,如杞姒,娀简狄,姬赧,嬴紫瑛,刘献节,司马文,陈玉庭,杨广睢等人【虽是虚写亦不过写实而已】,名声大噪,赫舍里家各商铺皆力邀其入京给容宁看病,此女子只说道:“我本自往京城前去,只渡有缘之人。” 也不求千金打赏,只求九洲四海各名山大川之水,各处独特艳丽之花,更备受好评,一传十十传百,口口相传名动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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