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关门揖盗

“所以你半夜到酒馆里，是为了今天那两锭银子？”半靠着枕头的陆离审视着刚解释过原因的曲八千。 今天刘翠花赚了两锭银子，每绽五十两的雪花纹银。 月已黑，风又起。 江风通过沿江的窗户吹进屋来，即使是在屋里，也让灯下的人感到丝丝寒意。 “明年朝廷就要开科取士。山高水远，进京赶考，是需要银子的。”曲八千干咳了两声。 “只是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刘翠花瞪着曲八千。银子不银子的，她倒是不太在乎。她一直在意的是自己这么密室，怎么就被人找到了。 “还是因为你后院那间房门从里面上了栓。”曲八千眨眼睛。 “里面上了栓你又是怎样进去的？”刘翠花 “我自然是从窗户里进去的。”曲八千很老实。 “哦？”刘翠花等他继续说。 “一个小偷……。”曲八千停了一下，抬头看向陆离和刘翠花儿，尴尬地笑了笑。 “一个小偷，若是要入室偷盗，从门里进不去的时候，自然会从别的地方进去。” “而窗户，往往都会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的“别的地方”。” 曲八千将问题解释得很清楚。 “窗户就窗户，但这与你找到这里有什么关系？”刘翠花皱了一下眉头，朦胧的双眼眼里全是的疑惑。 “自然有关系。” “哦？”刘翠花又问。 “关系就是，我是小偷，我走不了大门的时候，要走窗户。” “而姐姐你是房子的主人，房子的主人不用走窗户，进出都不用。” 曲八千馋媚笑着看着这个有银子，但是自己打不过，好像也不太惹得起的刘姐姐。 “很少见到有房子的主人会从里面将门拴上，然后像是做贼一样跳窗户出来。” 曲八千又说道。 “很少？”刘翠花瞪着他。 “很少！虽然偶尔也会有，但还是很少。”曲八千很肯定。 “然后呢？” “然后若是房主从里面将门拴上，又没有跳窗出去，但却在屋子里找不到人。那么也许或者大概只能说明一点。” “哪一点？”刘翠花看了一眼陆离，又问曲八千。 “一，房子的主人还在房子里。” “二，这间房子有另外一条出去的路。” 曲八千的逻辑很简单。 “但你说的是两点。”刘翠花又问。 “你只需要看到对的那一点。何况，我还从那间空荡荡的屋子里听到了你们说话的声音。”曲八千讪讪笑起来。 空荡荡的屋子，并不是指没有任何家俱的屋子。通常是指没有人的空屋子。 没有体温的屋子里，空气也是冷的。 “所以，你从那间上了栓的屋子找到了这里。”刘翠花轻轻抬眼看了一眼陆离，又看了一眼床边没有盖上盖子的毛竹做成的传声筒。 有人的屋子就会有温度。 刘翠花儿脸上忽然红了红，她当然知道曲八千那个时候听到了些什么，她也知道自己当时的样子。 “的确花了一些时间。”曲八千答道，他是个聪明人，能够做小偷和大盗的人，大都很聪明。 他已收起了笑容。 伸手不打笑脸人，打不过别人的时候，自然应该常常带着笑容。但若是笑过头了，让对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可能下一秒又会变成了“打不过”。 “打不过”的另外一个意思，就是被人打。 又或者对方是个女人的话。女人心海底针；女人的胸怀像大海；女人如水……，水无常形。 曲八千觉得这个世人用来形容女人的每一句话，都是在告诫自己：“女人琢磨不透。” 提醒自己：“木咩大事，千万别惹女人！” “你们现在觉得我象谁？！”刘翠花看了看陆离和曲八千，突然问道。 “像谁？”陆离问。 “像不像张飞？”刘翠花问。 “张飞？！”曲八千很诧异，他抬头睁大眼睛看着刘翠花儿桃花一般的脸，水蜜桃一样的身材。 “像张飞？！”在自己心里默默点点头，“女人真是很搞不清楚的动物，”曲八千又再一次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张飞，长坂断桥的张飞！”刘翠花儿并不介意他的想法，眼波流转，笑嘻嘻地说道。 “这样看还的确有点像。”陆离在床上笑了起来。 “张飞断桥，翠花儿栓门！”虽然笑起来自自己胸很痛，也不太喘得上气。但陆离仍是笑着说道。 “都是做了多此一举的事！”曲八千终于明白过来。 “但是你打算怎么帮我？”陆离笑着，喘了一口气，问曲八千。 “我知道你的伤，也可以带你去治伤。”曲八千看着他艰难喘气的样子。 “我知道你的伤不是在于剑，而是在于剑上的毒。”曲八千盯着陆离。 “你还知道些什么？”陆离听他说完，却是笑了笑。 “我还知道那……。” “陆公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虽然腿没有事，轻功也是没那么快了。但若是要出城，自然还是有办法的，虽说泡在水里，对伤口不好。”曲八千话未说完，刘翠花突然笑起来。她向前一步，站在曲八千面前，用很温柔的声音对着曲八千说了一句本来应该是对着陆离说的一句话。 “怎么突然对我说这些？！” 曲八千一愣，然后就看到刘翠花身后有条人影一闪。人影不是很快，反应不过来的曲八千却还是没来得及看清楚。等他仔细看时，陆离已经不在了那张窗前的床上。 片刻之后，只听窗外崖下扑通一声传来。 原来却是在刘翠花说话的时候，陆离突然由床上跃起来，三两步又从那扇窗户跳了出去，跳进了窗下黑漆漆的大江里。 曲八千不由一惊，急绕过刘翠花赶到窗前，探出头去时。江水湍湍，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哪里还有陆离的人影。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