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肉摊子

陈买顿了顿，“三年前，为了和郦家联盟，我们答应把昭儿许配给郦商的四公子郦泰，谁知这丫头不依，在婚礼之时逃婚。如今，为了在扳倒吕家时让郦家出手，我们不得不旧事重提，答应他们如果能把昭儿找回第一时间就安排她和那郦家四公子完婚。 我这次来，除了国事以外，另一件事就是劝她，如今看来是没必要了，注定是无用功，她三年前在长安能跑第一次，如今在赵国同样也能跑第二次，唉……” …… 陈昭醒来时，陈买已经离去一个多时辰了。 按韩荡的说法，是因为陈买不想再让陈昭因为看到他生气，但却留下了那双长靴，说这是陈昭最喜欢的，如今就再当作礼物送给她吧。 陈昭看着那双长靴，默默不语，只是冲着韩荡嫣然一笑。 “荡哥，雪停了，我们走吧。” 很明显，这是装出来的，因为整整一个上午陈昭都没怎么说话，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荡哥，谢谢你，昨天把我打晕了。” 中午短暂停下吃饭时，陈昭才突然说道。 而后，陈昭就又变回了那个陈昭，那个虽然拘谨，但在韩荡面前却说个不停，叽叽喳喳的陈昭。 这天晚上，两人终于是到达了邯郸郊外。 陈昭早早地就戴上了面具，还是韩荡给她的，说是沧海派的特产，用东海之滨的天蚕丝织就的，敷在面部，就宛若换了个人一般， 这也没办法，陈昭的容貌实在是过于出众，引人注意，对行动很不利。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算是一种悲哀吧。 当然，在屋内与韩荡独处时，陈昭并不会如此，毕竟又没有外人。 由于在路上因为大雪耽搁了一天，两人不愿浪费时间，决定当晚就动手。 但是没有结果。 当天晚上不知为何，邯郸的赵军就像是炸了营一般喧闹不已，城墙上也是防备的密不透风，三丈站一人，两人根本就不可能毫无动静地进去。 更遑论拿兵符了。 只得再拖一天。 但韩荡还是对昨晚的事情不放心，于是第二日，他便拉上陈昭，两人装作夫妻模样，混进了城，想打听个明白。 而这种事，自然是去路边的小酒馆最好。 人多嘴杂，而且也不容易引起他人注意。 邯郸的驴肉很出名，自然韩荡也就不会放过这个可以趁机打牙祭的机会，于是便拽着陈昭找了一个不错的驴肉摊坐了下来。 “掌柜，三斤驴肉，一半卤的。一半红烧，再来两份蘸料，一份微辣，一份……对了，昭儿，你吃辣吗？” 陈昭摇了摇头。 “那就一碟芝麻酱吧，多加些香菜啊！” 眼见韩荡这么熟练，陈昭忍不住问道，“这么熟练，以前来过？” “以前来过，就是这家，味道很好的。” “对，一直都没变过！”那掌柜听到韩荡如此说，也插了进来，“敢问这位兄弟，是什么时候来的。” “十几年前了吧，”韩荡笑道，“这次故地重游，想带我这未过门的媳妇来您这里尝尝鲜！” “说什么呢？”陈昭不由得俏脸一红，低下了头。 见此，那店家却是在一旁笑道，“害羞什么，这才是好丈夫吗，有什么好的都和你分享，这样，丁子，为这桌的客人再加一斤驴肉，算我们请的，不算钱！” “不用了，不用了，”陈昭赶忙挥挥手，“我们吃不了那么多的。” “不要紧，吃不完就打包回去晚上吃，”那掌柜依旧是一副笑眯眯地模样，“还省去一顿饭钱。” 掌柜如此好客，两人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同时似乎也理解了，为什么他这里人这么多。 就在几人相谈甚欢时，两个兵士走了进来。 领头的那家伙一脸横肉，趾高气扬的，一来就把头盔给拍到了桌上。 “他妈的，这当的什么狗差事，还让不让人活了，成天就是巡逻巡逻，他妈的巡逻，老子连个玩女人的时间都没有了！” “好了，”另一个兵士还较为儒雅些，道，“非常时期非常对待，而且你也看到了，昨晚才抓到一伙刺客。” “昨晚？”韩荡和陈昭心中一喜，对视了一眼，确实，情报来了。 “哼，也算大胆，几个齐国人就敢直接往武灵宫里闯，结果被夫人撞见，当场击杀，听说死状极惨。” “可不是嘛，我一个发小昨晚站岗，听说一个个都是表面没什么伤痕，但一摸，你猜怎么着？” “咋了，快说，别他娘的打马虎眼。” 另一人嘿嘿一笑，而后压低了声音，“全都软塌塌的，骨头全都碎成了粉末！” “这么恐怖吗？”陈昭不由得一惊，看着韩荡。 但韩荡似乎对此却并不在意，而是夹起一块驴肉，在酱汁里蘸了蘸，而后放到嘴里，眯着眼嚼着，看上去极为享受。 这也是陈昭第一次见这家伙由内而外地彻底放松下来。 这一刻的韩荡，丝毫不设防。 陈昭不由得有些纳闷，这驴肉有这么好吃？ 在这种心理的驱使下，她也如韩荡那般切下一小块，蘸了蘸，放在嘴里。 入口滑嫩，加上蘸料，确实使人回味。 这时，这两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陈昭，指指点点道。 “唉，你不是说要找个女的陪酒吗，这不就有一个。” “拉倒吧，”那脾气微微有些暴躁地说道，“人家是有男人的，我可不做那种缺德事儿，而且，长的平平无奇的，我也没兴趣。” 平平无奇…… 声音传过来，陈昭都笑了，摸了摸脸上敷的那一层假面，不用问，这东西效果确实可以。 但陈昭又想，假如自己真的被他们拉过去陪酒，韩荡又会如何应对呢？ 可惜，韩荡似乎并没有觉察到陈昭的这种小心思，依旧是那么一脸享受的表情，就宛若还是在代国一般。 过了许久，他才缓过神来，却发现陈昭正托着脸，盯着自己看的入迷。 “我脸上有什么吗？”韩荡颇为好奇地询问道。 “没什么，”陈昭微微一笑，“就是我发现你这人放松下来，还蛮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