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朱掌柜

眼下闹着归还西湖田产，闹得最凶的是三大豪绅，分别是北关谢家、钱塘柳家、西塘厉家。 这三家昔日霸占了大半个西湖，随着西湖被李思乐收回了安静了几年，今年不知何故，忽然闹腾起来，吵着要杭州府衙归还祖上就归他们所有的西湖田产。 休养了大半个月，李思乐的身体好转，已经能下地行走了。 这段时间李寻欢踏遍了杭州城的角角落落，对杭州有了初步了解。 李思乐在杭州府八年，大半业绩在这西湖上，西湖若是任凭他们霸占再改回桑田，不但李思乐政绩归零，更有可能会招致天下骂名。 李思乐并不怕被人骂，但辛苦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让西湖重现昔日美景，岂能再毁？ 眼下之事看着恼人，其实只要带头闹事的三大豪绅家族熄火，事情自然也就平息了。 只是挑起事端的那些势力肯不肯让三大豪绅熄火而已。 “或许能用钱解决。”李寻欢沉吟道。 李思乐摇头：“三大豪绅并不缺钱，再说当初收回土地时已经给过补偿，再给钱财不合礼数。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败坏我的名声，使我进不了京城。” 我在乎的不是名声，而是西湖美景。这句话李思乐并没有说出口。 “我明天一一上门去拜访一下三大豪绅。”李寻欢道。 “你打算怎么去。”李思乐道，这虽是下下策，也是无奈之举，是唯一的办法。 “大哥无需多虑，我自有主张。”李寻欢笑道。 “好！”李思乐拍拍李寻欢的肩膀：“你终归是要长大的，有些事情也应该去试着做一做了。” “谢谢大哥。”李寻欢隔着外衫轻轻触摸着腰间的玉佩道。 他腰间的玉佩乃是李家在各地钱庄提取银票的凭证，在没有更好的办法前，只能先试下用钱行不行得通。 李寻欢前往杭州城最大的钱庄“朱记钱庄”，朱记的银票通存通兑，是当今天下最硬的票号。 还没进钱庄大门，里面的吵闹声就震得李寻欢耳幕隐约生疼。 “票面明明是五十两的银票，凭什么只给四十九两？”一名背负阔口长剑的中年道人正在和钱庄伙计争执。 “客官！你这是海南汇票，按例扣除百分之二的汇费。”钱庄伙计苦口婆心的解释着。 “什么汇费不汇费的，银票上写着五十两你就得兑现五十两。”中年道人拔出阔口长剑重重拍在柜台上。 一般长剑宽不过一寸，这把长剑却足有两寸宽，剑身上刻着奇异的花纹，剑锋闪耀着淡青色光芒。 看见这柄阔口长剑，李寻欢心中一动，这把长剑和当日道上四名黑服男子使用的长剑一模一样，这名中年道人莫非也是海南剑派的？ 李寻欢的目光从柜台上的长剑转到中年道人的双手上。 只见他一双手比常人大了一半有余，右手手指粗壮结实，指根和掌心满是厚厚的老茧。 这只手只怕除了睡觉就在练剑，练了几十年剑，剑法必定不弱。 李寻欢极快的扫了中年道人一眼，那样的人你如果盯着他看，或者看的时间稍微久一些就会引起他的警觉。 只见中年道人留着几缕稀疏的灰白胡子，五官平平，并无出奇之处，只是一双眼睛幽幽发光，使李寻欢想起小时候在雪地上见过的狼。 这是个难缠的人物，李寻欢得出了结论。 见到这柄渗人的长剑，伙计的脑袋明显缩了一下，这柄阔口长剑上仿佛还带着淡淡的血腥之气。 这一柄饮过鲜血的剑。 “客官你拿的是海南汇票，海南到杭州远隔千山万水，我们朱记只收百分之二的汇费，换了别的钱庄，至少收你百分之五。”伙计已吓得脸色发白，嘴上却不肯放松。 “银票上写着五十两就是五十两，一钱都不能少。”中年道人扯着嗓子，半步不肯退让。 别人看着柜台上那柄渗人的长剑，有心想说几句公道话，最后也只能吞回肚子里去。 “什么人在此喧哗？”一名胖乎乎的少年施施然出现在了柜台。 看见这名胖少爷出现，伙计忙向少年弯腰道：“掌柜的，这人蛮不讲理，海南的汇票，非要面值多少取多少。” 掌柜的？ 李寻欢吃了一惊，朱记钱庄可是全国连锁，信誉最好的钱庄，这名胖乎乎的少年不过和自己差不多年纪，居然当上掌柜了？ “是吗？”胖少年一点也不急，接过那张五十两的银票看了一眼，又瞄了一眼那柄阔口长剑。 中年道人盯着胖少爷，也在暗暗纳闷，这么大一个钱庄，掌柜的居然是名十七、八岁的少年。 胖少年终于把目光移到中年道人脸上，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中年道人一怔：“贫道管你是谁，银票上写着五十两，你就得给我五十两银子。” 胖少年指着自己的鼻子：“我姓朱，排行第八，我叫朱八。我还有七个哥哥姐姐。” 中年道人失笑道道：“排行第八就叫朱八，排行第七岂不是叫朱七？” “一点不错，排行第七的是我姐姐。” 中年道人差点被这少年气笑了：“管你朱七朱八，还差贫道一两银子你给不给？” 朱八懒洋洋道：“女孩子嘛都喜欢叠字，比如说琪琪啊、爱爱啊、思思啊、暖暖啊、圆圆啊......” 中年道人不耐烦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连李寻欢都笑了，他突然发现这少年很可爱。 朱八道：“我那个姐姐也是，她也喜欢叠字，你说她应该叫什么？” 中年道人一怔道：“朱七，朱七七？” 朱八抚手道：“你还不算太笨。” “朱七七，朱七七......”中年道人连说了几个朱七七，忽然跳了起来，嘶声道：“就是那个朱七七？”他忽然想起当今天下最负盛名的沈浪有位红颜知己也叫朱七七。 朱八昂头道：“正是那个朱七七。” 中年道人忽然脸色死灰，抓过柜台上的长剑归鞘，向朱八躬身施礼道：“贫道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转身踏出大门，连头都没有回。 连李寻欢也怔住了，原来这位胖乎乎的少年就是沈大侠那位红颜知己的弟弟，难怪他没把中年道人和那柄阔口长剑放在眼里。 今日江湖，谁会不给那位传奇名侠几分面子。 朱八哼了两声，正待转回后台，李寻欢出声喊道：“朱少爷。” 朱八回头看见了李寻欢，也是眼中一亮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敢问这个小哥成亲了没？” “......”李寻欢只想翻白眼，这人的脑子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东西。 “我是来取银票的。” “我有个小表妹待字闺中，年龄和公子相仿。”朱八完全答非所问，自顾自说。 李寻欢无语地敲了敲柜台：“朱少爷朱掌柜，在下也是来取银子的。” “取银子，你取什么银子！”朱八随手打开了柜台门：“进来进来。” 朱八把李寻欢领到后堂，吩咐丫鬟上茶后才道：“你刚才说是来取银子的？” 李寻欢苦笑道：“是。”他不知道要说几遍，这位朱少爷才能听明白。 “那你成亲没有？” “......”你能不能说话别这么颠三倒四，李寻欢被他问得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这表情就算没成亲也已经有意中人了。”朱八喃喃道：“可惜可惜。” 李寻欢翻着白眼，他发现自己与这位朱掌柜无法沟通。 朱八自言自语了一会又盯着李寻欢：“可惜可惜了，小表妹若是看见你，非要抢了回去成亲不可。” 李寻欢被他说得有点毛骨悚然，偷偷转身看了一下周围。这个时候倘如真有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女子跑来抢他，他还真有点怕，看着朱八说话疯疯癫癫的，他那个小表妹也好不到哪去。 看见李寻欢心虚的表情，朱八笑了：“你放心，小表妹没在这里，你刚才说要取银子？” 李寻欢叹了口气，这个朱公子真是个妙人，自己若是从小就认识他，不知道会不会被他吵死。 看见李寻欢不说话，朱八转动眼珠道：“你是不是嫌我啰嗦，是不是在想会不会被我吵死？” 李寻欢一惊后失笑道：“你不去算命真是屈才了。” “我七姐夫也这么说，所以他们前段时间在嘀嘀咕咕商量要去海外寻找仙山，都背着我，不肯带我去。”朱八委屈道。 这个时候李寻欢自然明白，他说的那位七姐夫就是如今名满天下的沈浪了，惊到：“他们要去寻找海外仙山？” “应该再过几年，七姐说了等小表妹嫁了人再去，七姐最疼小表妹了。” 李寻欢心中疑惑，为何那些江湖名侠都向往海外仙山，青衫人他们想必正傲啸在海外仙山，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吧。 “所以，”朱八两眼发光盯着李寻欢：“我看阁下英俊潇洒，一表人才，你娶了我小表妹，也不算委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