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先锋勇士

答案的得来，有时候很奇妙。在无限种可能中，邱斯豪似乎抓到了那个独一无二的排列。 当邱斯豪又要录入最后一个问题的字母排列时，王德武突然想起陈小新还戴着脖环。刚才他也过于兴奋和着急，完全把这个事情忘掉了。 王德武大叫了一声：“小邱停下！”可把邱斯豪吓得不轻。王德武指了指陈小新的脖子，张参立马明白了。 张参是早就想到这一层了，但是他觉得这个答案只要是邱斯豪第一个答对就可以了，第二个答对也没有意义，毕竟获奖者只有一个。 现在确实有点尴尬。前三题邱斯豪都对答了，木土联盟通过陈小新佩戴的脖环也已经知道，而剩下一题的组合已经有限，不超过50万，那么这个第一名花落谁家，就不好说了。 但张参的想法和王德武略有不同，他还是觉得答题要快。避免竞争的最好办法，就是跑得比别人快。不过保密也是有必要的，毕竟在竞争之中，没有必要帮助对方把道路上的“坑”指出来，不挖坑就算不错了。 陈小新几乎是被王德武叉出房间的，她当然不想错过邱斯豪答题成功的时刻。她早就想好了庆祝方式，这下暂时用不上了。 等王德武再次回到张参房间的时候，他着急地问张参和邱斯豪：“怎么样？答对了吗？” 张参看了看邱斯豪，无奈地摇了摇头。 答题屏幕上的提示语还在闪烁：“提示问题代码错误，还剩二次机会。” 蓝色的闪烁，在房间乳白色的墙壁上搏动。此刻，是“残月”的末期，太阳的光线正在缓慢地离开嫦娥海，犹如光的退潮，将这蔚蓝的海面交还给冰冷的黑暗。 等到太阳完全落下去，马上又是“新月”了。 死亡的尽头，便是新生。光的死亡和新生也是一样的。 邱斯豪站在舷窗边，抬头看天穹之外那个苍白荒凉的球体，若有所思。这个反射了太阳光芒的球体一直挂在第三新家园的天空中，据说很久以前它是蔚蓝色的。 “斯豪，不要失望，或许我们错过了什么。”张参安慰他，而邱斯豪仍然沉默不语。 王德武站在旁边干着急，他终于忍不住问张参：“刚才试了哪个答案？” “SFTX，是诗歌中第三组重复二次的排列，但也不对。”张参淡淡地回答，此刻他也想不出比这个更合理的答案了。 “何时”对“寒泉之时”，“为何”对“为我心恻”，“何果”对“三分天下”是很契合的。如果空云大师大师的谜题来源于这首诗歌，那么在这首诗歌里，“三分天下”是符合历史记载的一个结果，但居然不对。 “木土联盟会不会撞库？找10万个账号，就能撞出答案了。”王德武担心地说。 “如果他们为了100个比特币要这样做，也是可以的，用不了多久就知道他们有没有这样做了。”张参平静地说。他觉得木土联盟是看不上这个奖金的，虽然也不少，但100个比特币仅够支付月球联盟考古机器人2天的费用，应该也不够买10个测试账号的费用，亏本生意料他们是不会做的。 “除了奖金，可能还有别的作用。”邱斯豪似乎看腻了挂在天空中地球苍白的脸了，他从窗边走回到餐座旁，边走边说道。 “哦，怎么说？”等邱思浩坐下了，王德武问道。 “不知道，只是一个感觉。” “是有可能的，空云大师似乎在找什么，否则不用这样大费周章的。”张参看着邱思浩说，似乎是征求他的意见。 “大师会找什么呢？都四大皆空了，还有什么要找的吗？”王德武觉得张参提出的假设并不成立。 “肯定不是找撞库的吧？啊？哈哈呵……“张参笑了起来，显得很轻松。 “谁知道呢……”邱斯豪留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张参的房间，他有点累了，需要好好地睡一觉，为行动做好准备。 再过39个小时，等“新月”时刻到了，正是既定的行动时间。 张参、王德武和邱斯豪都已经被选中，他们将和其他3名队员一起代表火星联盟出征“寻找郑和”地球联合考古行动。 【】 邱斯豪睡醒后，便被要求去做一次体检。他不太明白，因为已经听说本次是通过派出AI机器人的方式去地球考古，并不需要队员们自己去的。 等邱斯豪到了体检中心，发现张参、王德武、米其无、章二海、陆万也都已经在了。 米教授显得很开心，他和邱斯豪两人之前都参加了“39个垃圾桶”的考古，这次再次被选中，他更觉得自己的重要。这次要去地球上原来美国人的地盘考古，那么他的古英语六级证书就有用武之地了。 “小邱，你终于出来了，听说你受了不少苦，哎～就当是为你马老师守灵吧，你是个孝子。”米教授看到邱斯豪进来，便凑上去，拉着邱斯豪的手聊起来。 虽然米教授说得并不合适，因为邱斯豪可不是马巴久的儿子，但邱斯豪是明白米教授的意思的。毕竟“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马巴久可以算得上邱斯豪的父亲。 “应该的，应该的。”邱斯豪这样回答了米教授。 张参看出邱斯豪对体检有点迷惑，也走上去说：“斯豪，这次体检主要是要提取我们的神经细胞，以便更好地和AI机器通讯。” “这怎么可以！！”米教授听到张参的话非常激动，因为他以为只是做个CT，不知道居然还要提取神经细胞的。想到要被开颅之类的，米教授的脸色发白，手也抖了，小声地问张参：“现在还能不能退出？这个开颅手术我可受不了啊！这不是要我的老命嘛！” 张参安慰他：“米老，不用开颅，腰椎穿刺就可以了。” “痛不痛的？” “跟跳蚤叮一下差不多吧。现在的针头很细的。” “针头很细？那不会断在腰子里吧？”米教授以为腰椎穿刺是要穿进腰子里面去。 “不会的，很牢的，您就放心吧。” “那还好，还行……那～你们先来，我最后哦。” 【】 体检中心坐落在嫦娥海北岸一座秀美的山峰上，离它不远正是鼎鼎大名的星际神经网络研究中心。 这座山峰是静海被装满淡水后的幸存者，她的颜色呈现出美丽的红色和金色，在阳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她的倒影落在嫦娥海面，在微风的吹拂下，仿佛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神鸟，因此第一批建设者给它起名为“凤凰台”。可能是因为这个名字太过美丽了，和“嫦娥海”一样，在地月联盟建立后也被保留了下来，而不是改换了英文的名字。 “寻找郑和”联合考古行动的出征仪式，被安排在凤凰台山顶的广场上。仪式是按照地月联盟的礼仪举行的，一位身披黑袍的牧师用“圣水”为每一名队员和他们身后的18台AI机器祈福，希望上帝保护队员们的安全。 虽然火星联盟的队员们并不信上帝，但他们也不好拒绝联盟方的好意。等轮到米教授的时候，牧师有一些惊讶。米教授是全体队员中年纪最大的一位，加上他的头发乱糟糟的，就显得比同龄人还要苍老。为此，牧师在米教授的额头上多点了一些圣水，导致米教授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这下可好了，这个任务要出幺蛾子。” 米教授听到木土联盟那边传来一个轻盈的声音，他转过头去，看到一个身穿军装的女孩子。她嚼着口香糖，满脸的调皮，却有一张中国人的脸孔，这让米教授感到好奇和有趣。 本来米教授本来还准备了一首出证词，计划在仪式上念一下。上回祭奠嫦娥女神的成功让他意犹未尽，但几个喷嚏下来，他把出征词忘得一干二净，因此心里十分气恼。 出征仪式结束后，米教授和其他队员们被请到了指挥室。 指挥室设在星际神经网络研究中心，布置得很像火箭发射的“指挥控制中心”，但通讯员的座椅被换成了“睡眠舱”。每一个睡眠舱之前都有一个投射器，上面有每一个队员的名字、立体影像、各种生理指标的窗口、AI机器的链接参数等。 睡眠舱按照扇形排列着，被分成了三个扇区，有三种颜色，就像三块分别种了草莓、橙子和蓝莓的“梯田”。在“梯田”的前面，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美丽的海岸风光扑面而来。斜坡上的睡眠舱好像一艘艘小船，等潮水涨起来，它们将欢快地滑入冰冷的海水里，落入嫦娥温暖的怀抱中。 火星联盟队员们的通讯仓在指挥室的左边，是红色的区域。米教授一开始觉得应该把火星联盟放在中间才合适，毕竟火星联盟是行动的发起方。后来一想左边的位置有代表“尊贵的客人”的含义，中间位置给月球联盟也合理，他们不就是中间人嘛。木土联盟则被安排在右边，是不是代表他们的政府现在有点“偏右”，这个米教授有点拿不准。 等十八名队员都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通讯仓后，他们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躺好并佩戴了神经通讯装置。 这套神经通讯装置的原理与上网用的AVR虚拟设备类似，但使用了高端的量子通讯技术。地月联盟将这两项技术同时用到AI机器人之上，便为考古队员们创造了他们的“替身”。 “队员们，鸿鹄号发射倒计时一分钟准备。十秒钟内将为各位开启与“先锋勇士”的神经连接，请做好准备。”通讯官杰克宣布道。 “十” 通讯仓门关闭了。 米教授想到前几天接受了中心的培训，因为此前他基本没有AVR设备的使用经验。中心担心米教授不适应，因此单独为他开了培训课。 “九” 通讯仓内开始注入一种特殊的气体，淡淡的绿色烟雾从队员们的脚底几百个微小的气孔中喷出。 米教授刚接受培训的时候也出现了头晕的症状，但很快就适应了。在虚拟网络世界中，米教授拥有一个虚拟的卡通形象，他感到自己又变得年轻了。 “八” 躺进通讯仓的时候，队员们身上都留了一层薄薄的连体衣，但在绿色气体的作用下，连体衣溶解消失了。 米教授在虚拟世界中找到了孩子们热爱的“火星文战队”社区，当孩子们知道“最终审判者”米爷爷来到了社区，注册人数在一天之内就增加了100万。米教授非常的开心，他当即表示每一天都要到社区讲课。 “七” 队员们手臂两侧的舱壁上“长”出了无数细小的触手，在他们的皮肤上“生根发芽”，很快形成一个薄薄的“茧”壳。 米教授虽然适应了AVR设备，但还是会头晕，尤其是在进入虚拟世界的那一刹那，仿佛从一个时空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思维一下子很难适应，但多用几次就好了。 “六” 包裹队员们的“茧”壳内部形成了一些网状的结构，慢慢地显现出与人体的神经网络相似的布局。 米教授也产生了网瘾，有几天他花在社区的时间甚至超过了睡眠时间。在社区里，米教授高效地处理了不计其数的“字符战斗力裁决”，成功阻止了很多不必要的打架斗殴事件。 “五” 当神经网络形成后，在茧的头部升出一个“接口”，与通讯仓连接在一起。完成这个连接后，通讯仓内便亮起了淡绿色的光芒。 在“火星文战队”社区，米教授如鱼得水，他觉得虚拟世界远比真实世界来得“真实”，他深深地爱上了社区，爱上了社区的孩子们。 “四” 通讯仓的投射器把各项参数也点亮了，代表每名队员生理指标的图形和字符开始跳动，最显眼的要数在亮黄底色上波动的神经同步率参数。 米教授虽然年纪是最大的，但他的神经同步率参数一直稳定在99.99%以上，远远超过95%的达标值。 “三” 鸿鹄号飞船内的“先锋勇士”们启动了，它们的“眼睛”转动了几下之后，瞳仁也发出了绿色的光芒。 米教授给他的“先锋勇士”起了一个外号，叫做“最高审判者”。本次考古行动，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火星联盟“寻找郑和”行动领导小组经过慎重考虑，也同意新闻机构对本次行动进行全程报道。 地月联盟抓住了赚钱的机会，他们对转播权进行了拍卖，又获得了一万个比特币的收入。这些收入中有20%被拿出来用于奖励最受网友喜爱的一位考古队员。由于米教授拥有大量的孩子粉丝，因此他获奖的呼声是很高的。 “二” 通讯仓内开始注入一种饱含氧气的透明液体，其作用主要有两个：其一是保护作用，在某些情况下，“先锋勇士”传回的信号将引起它的驾驶员迷走神经的应激反应，与人类做梦的时候偶尔出现“蹬腿”是一样的，而液体能减缓磕碰。另一个作用则是隔绝队员们的感官，避免同一套感官从两个世界接收到信息，一旦驾驶员从神经连接中“醒来”，将导致与“先锋勇士”的连接中断和失联。 米教授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母体，他可以在温暖舒适的“子宫”里安全地做梦了。 “一” 指挥室的顶棚缓缓地打开，露出了量子通讯神经网络的接口。十八个通讯仓在磁力的作用下缓缓地漂浮起来，慢慢地与接口融合，就如同蛋黄重新没入了蛋清一般。 “对接完成，神经网络准备就绪，准备传送。”一位女科学家向通讯官报告道。 “执行！”通讯官坚定地说。 米教授和其他队员们的意识被传送到了“先锋勇士”所在的世界，他们“坐”到了鸿鹄号飞船的驾驶舱里。 此刻月球微弱的引力还拥抱着他们，再过10几秒，他们将乘着鸿鹄号飞船，脱离月球的束缚，向着人类曾经的家园进发，踏上“寻找发现者”的伟大之旅。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点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