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系人间

这节课结束之后，就是上午放学，纳兰流没有回家，在街上找一家手机维修店检查了一下机子，店员告诉他手机溺水太久，没救了。 纳兰流又来到一家手机专卖店，挑了一台合心意的，果断买下后就直接和苏小逸等人吃午饭去。 一行六人，苏小逸，纳兰流，以及纳兰流的同桌，另外三个是隔壁班。 六人个个风华正茂，意气风发，虽然都是身穿蓝白校服，但几人张扬的走在大街上，怎么看都像地痞流氓。 他们在一家小炒店坐下，一共点了八份炒菜，拿了六瓶饮料，众人坐在靠墙的长桌位置那里，边喝饮料边等菜上桌。 不久后，老板将菜上齐，一桌少年吃出山珍海味的热闹来，有说有笑。 大家都是走读生，不用被拘束在校内进行午睡，且关系相当不错，虽然以前也经常这样聚餐，他们也是这家店的常客，但今天有些不同。 用西方的话术说，今天是为了庆祝纳兰流平安无事，因祸得福，而且得的还是艳福。 “行啊，小子平时不显山不漏水，居然背地里对学姐心怀不轨，今天要不是小雪泄露天机，兄弟们还不知道被蒙在鼓里多久呢。”苏小逸好不娴熟的把自己面前的一碟素菜和对面另一个同学跟前的炒肉调换位置，嘴里说的却是坐在他旁边的纳兰流。 “姓苏的，难道你嘴巴跟肠胃不是一家的吗，你点的都是素菜，吃的却都是荤的？”那个同学不干了，大声嚷嚷，大家纷纷大笑。 “下流同学，喜欢学姐说出来不丢人，反而你藏着掖着，不但没骨气，更显得下流，更丢人，喜欢人家就光明正大一点，贼心贼胆的算怎么回事？”一个表面憨厚老实的同学开口，说话却一点都不老实，这个人是隔壁班。 “流啊，不是我说，学姐我知道她，很优秀，学习上是个鬼才，表面上是个魔鬼的身材，要是你把她追到手，不知道遭多少人羡慕，准能给我们年级长脸。”纳兰流的同桌开口，他身材健壮，站起身来都能高出众人半个头。 “兄弟，我跟你说，没两个月人家就要高考了，时间不等人，打铁得趁热，反正今早也捅破窗户纸了，听到你们班有动静，我可是第一时间去应援了的，吃完饭你去买束粉玫瑰，咱兄弟几个帮你拟一份情书，下午你亲自送到学姐那里去，聊表心意。”又是另一个隔壁班的同学接话，整个人是名副其实的高大帅气，他的皮肤比女生的皮肤还要白嫩。 另外一个身材偏壮、留一头寸发的隔壁班同学无缝衔接：“就该这样，爱情来的再怎么突然，也要有仪式感不是？最好现场还有一个甜蜜的吻什么的。” …… 几个人没完没了，边吃边说，一个个像情场高手一样，一边取笑他，一边不断出馊主意。 纳兰流觉得，光天化日之下，正在跟一群流氓共进午餐。 几人吃完午饭之后，在大街上东逛逛，西逛逛，路过花店门口时，隔壁班的两个混蛋还真想一头扎进去买鲜花，幸好纳兰流发现的及时，将他们拽了出来，几人一致嘲笑他没出息。 下午的时候，老师都回来上课了，班里从放飞自我的状态被强行拉进枯燥的学习中。 …… 接下来的几天很平静，纳兰流一如过去，将心思都埋在学习上。 关于黄河、蓬莱岛等种种离奇事件，纵然有各个领域的专家介入研究，依然没有什么新鲜的消息传出，像是面对未解之谜，始终没有突破口。 关于当街杀人事件，对纳兰流的负面影响颇大，学校虽然有下达通知，但也只能简单的说明案情与他无关，说学生纳兰流是无辜。 通知的说明显然证据不足，证明纳兰流清白的解释有些苍白无力。 另外，纳兰流与华莹雪的关系已经不比从前了，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很疏远。 原因很简单，纳兰流接触了她神秘的背景来历，自从那一晚在黄河畔分别之后，两人几乎都没有什么话语交谈。 两人关系的明显变化，不仅是苏小逸，全班的同学都看的出来。以前班里的同学都知道华莹雪和纳兰流关系要好，两人时常打闹、斗嘴，谁也不让着谁。 他们二人的关系转变，班里的同学几乎一致认为，周一上午华莹雪说的那些话，是两人闹僵的原因。 真是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个底朝天。大家都这么认为。 经过这几天的了解，纳兰流也证实了一件事，就是命案的第二天，纳兰流在书法培训班遇到陈诗瑶时对方提到华莹雪所做的事。 方明安之死事发之后，华莹雪确实在到处散播命案与他有关的消息，真正的火上浇油，有些刻意凑热闹不嫌事大的味道。 自己的名声被罪恶捆绑，传的沸沸扬扬，华莹雪功不可没，但纳兰流并没有与她计较，也没有问责什么，始终只字不提。 纳兰流猜疑，当晚案发之后，华莹雪之所以那样散播他的名字与命案联系在一起，兴许是有意借势孤立他，让他对当下的世道心灰意冷，日后好带他离去。 也许是这样吧！ 纳兰流除了这么理解，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原因能解释的通。 想到华莹雪的目的是带着寻到的仙资者跨越深空，离开宇宙，不管是不是夸海口，纳兰流的潜意识里是有几分相信对方能办得到的，毕竟黄河畔的惊天景象深深印在脑海中。 再有就是，周一上午，在教室里华莹雪为什么故意在颜梦玦面前当众说出他内心的隐秘，纳兰流也是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以他对华莹雪的了解，对方这么做定然有她自己的目的。 不过，华莹雪当着他和颜梦玦的面说出那番话，纳兰流在当时虽感到紧张，但事情过去之后，他倒是感到有些窃喜，有种如释负重的感觉。 至少，颜梦玦已经收到他那鬼鬼祟祟的心思，不管对方有没有当真，纳兰流自己也不用把喜欢她这样的秘密放在心里藏藏掖掖了。 因为那天上午在教室内发生的事，不到第二天就已经在全校传开了。 嫌疑犯单恋文艺才女这样的话题，不说被人们津津乐道也差不多了。 日出日落，青春的时光转眼又减少了五天。 礼拜五放晚学后，纳兰流在夜色下踏着城市的璀璨灯光回家，今天他没有骑自行车。 离开校园不远，华莹雪居然主动跟上来了，这让纳兰流颇感意外，又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起初，华莹雪本意说是要好好聊聊有关神话的事，直接被纳兰流拒绝了。 这几天纳兰流不接触华莹雪，最大的原因也是担心对方提到有关神话的话题。 这个恶毒的女人可是打着将他拐出宇宙的主意，能不怕吗？ 能离多远就离多远。 今晚两人碰面之后，纳兰流一路拒绝说话，华莹雪一路纠缠说话。 纵然对华莹雪、或者说对存在的神话抱有强烈的好奇感，但纳兰流发自内心是不愿再继续深入与了解那个充满未知的神秘世界。 他不想打乱现在的生活，打心里舍不得两个年迈的老人，他要陪伴两个老人走完他们的晚年。 纳兰流觉得，让两个老人看着他平平安安过日子，他在两个老人跟前尽孝，这样普普通通的生活已经足够让他心满意足。 等高中念完，努力考上大学，就算毕业之后没有找到满意的工作，靠一身书法技艺为生，想来生活也不会差。到了一定的年纪后，娶妻生子，成家立业，日子过得平平淡淡，没有什么不好。 他没有理由打破现在的平静生活，也舍不得。 黄河边看到的一切，多年之后，大可烂在肚子里，反正以他的记忆力想忘掉一件事没有常人那么难。 “你真的不想知道我为什么选中你？不想了解仙资者是什么样的存在吗？”华莹雪在身后黏上纳兰流的步子，循循善诱这个执拗的家伙。 “我对你们的世界了解的越多，我就越没有办法回到原点不是吗？我的生命轨迹不是注定要让你来改变的，小雪。”对方一直赖着不走，纳兰流明显有些怒意，随之又平复心境说道：“也是，你已经不是当初的小雪了。” “不就是说说话吗，以前也没少说，激动个什么劲，一口一个小雪，叫的可真亲昵，说的好像我跟你很熟一样。”华莹雪瘪瘪嘴，表示不满，非常介意纳兰流话里带着怒气。 纳兰流可不吃她这一套，长出一口气，缓和语气道：“凡人一生不过百，我也不过苍海一栗，何必要强求，你别费心思了，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就应该过普通的生活。” 华莹雪跑道纳兰流前面，拦住他的去路，而后双手叉腰，身体微微前倾，大眼扑闪，狐疑说道：“喂，自从在黄河畔我跟你说了那些话之后，你内心明明知道自己有步入神话的潜质，只是不愿意触碰而已，你也曾亲眼见过神话与超凡，你也曾说要长生，真的对成仙一点都不向往？一点都不感兴趣？一点都不动摇？” “感兴趣啊，为什么不感兴趣。”纳兰流毫不掩饰的敷衍，回答的很干脆，说话的同时，他一把将华莹雪扒拉到一边，那意思是，管你是不是仙子，别挡路。 上前走了几步，纳兰流想到了一句话，用看淡世间百态的洒然口气，边走边补充道：“不过我心系人间，只恋红尘不羡仙。” “这是当年莫离那老头跟我说过的话。”华莹雪跟上纳兰流的步子，走路开始不老实，蹦蹦跳跳起来，有点幼稚又傲然，高高吊起的马尾辫不断摇摆。 再一次听到对方提到教书老爷爷的名讳，纳兰流脚步不由得顿了顿，神色挣扎了片刻，最后他还是忍住，什么都没有问，继续向前走。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进了坊市，纳兰流收起捂住耳朵的双手，而后指了指前方灯火通明的坊市夜景，打断华莹雪喋喋不休的话语，道：“前面巷子就是我家了，这大晚上的，你要是再跟上来，我家老头发现，他不仅收拾我，估计连你也要遭殃。” 华莹雪在原地驻足，不在跟上去了，目送眼前还没有走远的背影，开口说道：“那日说出你深藏的秘密，是因为颜梦玦不参加高考了，她将要直接去大洋彼岸，你时间不多，不然就真的没机会了。” 纳兰流的背影没有任何停顿，不到一会儿就消失在巷子的拐角处。 华莹雪转过身欢愉跃雀往回蹦，宛如一个活泼的少女，两只臂膀大摇大摆，她自言自语：“你的人生轨迹虽然不是注定由我来改变的，但冥冥之中你是注定无法心系人间的，可惜咯，这次我可帮不了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