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法海许仙

老鼠越过小路迅速消失在左边的辣椒树丛中。 右边的辣椒树跟着开始晃动。 一定有情况！ 果然，一条土灰色的大蛇飞速蹿出，接着迅速越过路面追了过去。 走在前面的郭家宝早已经停下了脚步，虽然手中拿着打狗棍，也不禁惊叫了一声“蛇”，用打狗棍指着左前方。并排走在前面的辛达正则紧张地观察着右边。 一条至少有鸡蛋粗的蛇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消失之后，空气中仿佛还留有一股腥味。 天色，不，天地也仿佛在突然之间迅速暗了下去。 四个人似乎都僵在了原地，手提打狗棍四下警惕地观察着，提防着。 老鼠消失了，大蛇也消失了，再也不见踪影，但四个手持打狗棍的人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小路两旁是一片十几亩见方的辣椒地，都是旱地。右边的地势高于左边，更是明显高于附近的稻田，看得出来是利用以前的生产队晒谷场开垦出来的地方。 辣椒地再往右是以前生产队的仓库遗址，有几栋已经废弃的土砖房，像圆明园遗址一样还残存着一些不到半米高的土砖墙。 以前蛇在乡间随处可见，但随着粤语歌曲的强劲北上，广东人喜欢吃蛇的消息也被传到了本地的每一个田边地角，很多人捉蛇卖，几年下来本地的蛇已经被捉得差不多了，平时想见到蛇已经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突然间蹿出如此大的一条蛇，反而把他们吓了一跳。也许是因为那些遗址废弃的时间久了，才让那条蛇活到了现在。 而且，突然间蹿出来一条大蛇，还会不会有？ 旱地里活动的多半是毒蛇，被咬上一口就麻烦了。四人开始用打狗棍敲击地面，同时大声叫喊着，想把有可能藏在附近的蛇都吓走。 稍稍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任何动静，四人又开始朝前走，只是手中都握紧了打狗棍。 天快黑了，回家的路还长着，不能多耽搁。 “很久没见过这么大的蛇了，吓了我一大跳，”郭家宝笑着说，“不过，我们还是很勇敢的！” 虽然依旧有些紧张，但是他想让紧张的气氛缓和下来。 “当然勇敢！”辛达正提起棍子说，“刚才还在说打狗，转眼间打狗棍就变成了打蛇棍。既打狗也打蛇，确实是一根好棍。” “真够大的，我还从没见过这么大的。不知道是不是毒蛇，幸亏准备了根打蛇棍。”吴宁兰依旧紧握着棍子。 “那条蛇说不定有两米长呢！它能活到现在，说明肯定既聪明又机警。”小师妹说。 “肯定是既聪明又机警，要不然活不到今天，早给附近的农民捉去卖了。”辛达正挥挥打蛇棍说。 “以前南湖边有很多蛇，我还捉过不少，但像今天这么大的还从没有遇到过，见也没有见过。当它突然蹿出来的时候，感觉当时好像平地刮过一阵风。”郭家宝说。 “师兄，你不会是看《西游记》看的吧？”小师妹笑着问。 “原来有人以为是遇到了妖精！”辛达正接着问，“小师妹，你猜他想到了什么精？” “白蛇精，也可能是青蛇精！”小师妹说。 “《白蛇传》吗？可惜不是白色的，也不是青色的！”郭家宝故意说。 “你想收了它吗？”辛达正呵呵一笑，“原来你是法海啊！” “你不会是许仙吧？” “原来你真是法海大师，幸会幸会。” “原来你真是许仙许大官人，久仰久仰。” “大战白蛇青蛇，力挡水漫金山的法海大师，这是在赶去唧里？” “雨雾西湖，同船共渡的许大官人，你这又是准备去哪里？” “这法海许仙还能在一起同行？” “雷峰塔怎么办？” “雷峰塔早已倒掉！鲁迅说过。” “这与鲁迅也扯上了关系？” “当然！这都过去了多少年，还有什么雷峰塔？要不然我们这法海许仙怎么会在一起？” …… 笑话归笑话，他们很快又开始归于沉默，继续匆匆而行。 他们走到了一排农民房子的前面。也许是道路上方浓密的树枝树叶遮住了天上的星光，天色完全暗了下来。 路旁农民家的电灯都已经亮了，发出的光可以一段一段地照亮前行的路。农村吃饭通常较早，但有时也可以看到一些家庭正围坐在桌前吃晚餐，享受着家庭的温馨。 已经走了三个小时，农村的孩子虽然抗饿，虽然急着赶路，但见到那些场面也难免感觉饥肠辘辘，但他们只能硬挺着继续匆匆赶路。 还好，这个夜晚没有好奇的狗“关心”他们。 辛达正、吴宁兰也分手了，只剩下郭家宝与小师妹继续前行。二人早已不再说话，只是匆匆向前赶，时而经过农民房子的前面，时而走在稻田间的小路上。 天空中没有月亮，有的只是夜色茫茫。前些日子一直是晴天，小路晒干后中间有点发白，也可以指引方向，但是几米之外就很难看清楚。 幸运的是，还是有一些勇敢的星穿过了浓云，在夜空中闪耀，淡淡的星光指引着他们前行。 路旁的房子越来越少，匆匆的脚步声却越来越震撼大地。 之前因为没有看到月亮，小师妹又是第一次回家，郭家宝决定绕道先送小师妹回家后再回去。 紧赶慢赶，终于到达了建新村地面。小路左边靠着一条不太宽的水渠，水渠边种着一排杉树，杉树在夜色中显得更加黝黑高大。小路右边和水渠左边都是稻田，呈现出一片灰黑色。 只有远处农民家传来的点点灯光，在茫茫夜色中为他们带来丝丝温馨。 这一段路上完全没有人来往，只有水渠边不知名的小虫在浅吟低唱，陪伴着匆匆赶路的闯入者。当闯入者匆匆的脚步声临近，小虫们便戛然而止潜伏起来，绝不发出半点声响；而当闯入者走过以后，小虫们又开始快乐地弹奏，送别闯入者匆匆的脚步。 又走过一排房子后，郭家宝心想离小师妹家已经不远，放慢了脚步说：“差不多到了，可以走慢一点。” “好。”小师妹连忙答应。这一趟几十里路下来她已经累坏了。 “你晚上走过这条路吗？” “晚上很少出来。上初中的时候放假回家不会这么晚，上高中后今天是第一次回家。” “你的成绩应该很不错。”南湖附近因为地方偏远，重男轻女思想依然很严重，很多女生初中没读完甚至小学毕业就不读了。郭家宝知道像小师妹这样能出来读高中同时家又比较远的，成绩一定出类拔萃。 “还好，中考进校年级第三。”小师妹倒也不谦虚，跟着问，“你们高三成绩最好的是谁？” “看来你上大学没问题了，敢直接问我这个问题。要是你早点问，我就介绍你认识了。我们今天一起回家的队伍中，个子最高的那个是当年我们这一届中考进校第一名，现在也基本上是理科年级前三名。” “当时走得太快，没有太注意。不过记得有个大个子，方脸块，穿件兰色衣服。” “没错，正是他，他叫况雨锋。不过我们高三还要有个比他更厉害的女生，叫沈卿，人称“小魔女”，可以说只要她想拿第一就能拿第一，让那个况雨锋感觉是……” “既生瑜何生亮，”小师妹抢着说，“看来你只好去文科了，你们文科呢？” “小师妹这么厉害，你师兄能差到哪里去？”郭家宝笑着说。 “你打算以后考去哪里？”小师妹兴奋地问，似乎已经忘了之前的疲惫。 郭家宝开玩笑说：“都可以，不过现在还没有想那么多。” “怎么到了现在还没有想？”小师妹有点好奇地瞥了郭家宝一眼。 “这个嘛，”郭家宝略作停顿后说，“我们大多数同学觉得去哪里不是问题，只要考出去就行。”面对一个好奇的小师妹，他不想把内心的话说出来。 “不是有远大的目标才会更有动力吗？这是我们进校后班主任在第一堂课上说的，当时我就决定要考到BJ去了。” “有想法，比我进校时强多了。” …… 脚步匆匆，匆匆脚步。 在闪耀的星光下，他们终于看到了前面一排房屋和大树那浓黑的轮廓，看到了那里不时射过来的手电光。渐渐，看到了十字路口站着的人影。 终于，小师妹喊出了一声“妈”。但喊了一声后并没有跑动也没有加快步伐走过去，她实在有些走不动了。小师妹几位家人带着手电迅速迎了过来。 就在稻田边的小路上，郭家宝看着小师妹一家人相聚。他知道小师妹此时的的感觉，这样的一幕两年前他也曾经历过。 他感觉眼泪已经在眶，不过在浓重的夜色中根本不会有人看到，也不会有人发现。 当然，即使眼泪流出来即使被人看到即使被人发现，又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