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北上南下

晚餐后，沙志与李心刚走到云湖广场时，碰到了刚从校门外走进来的李夏云。 李心刚马上笑着打招呼：“去教室？” “当然，不然会考也可能成问题，”李夏云爽朗地一笑，“不过，一起走走？” 李夏云返校后坐在第三大组最前面，因为班里的同学太多，而且似乎都很忙，除了前几天的篮球友谊赛，平时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沙志说：“好啊，能够与音乐家同学一起走走，一定是全校学生最羡慕的事！” 李心刚说：“你的专业考试成绩全县第一，今天下午又给高一高二学生表演节目，好评如潮，这一路上到处都可以听到他们在说：“那位师姐不得了，不但人长得漂亮，歌还唱得那么好”。” “有谁在说，我怎么没听到？”李夏云故意睁着一双明亮的丹凤眼环顾四周，“不过有人那位会不会有意见啦，要是碰到的话，可别埋怨我！” “现在满世界都在传说你的故事，不用再左顾右盼了！”沙志笑着说。 “有我在，他那位有意见也没有办法。”李心刚说。 “我才不怕呢，走吧，就让那位撞一撞！”李夏云说完一甩身后的大辫子，跟着扫了一眼站着未动的沙志，迈步朝云秀湖边走去。 “撞吧，看会不会撞到。”李心刚已经笑着跟了过去。 “你的专业成绩那么棒，会考一定没有问题。”沙志心中有些犹疑但还是跟了上去，不过开始转移话题。 “我也觉得没问题，”李夏云瞅了跟上去的二人一眼，说，“你们是准备北上，还是准备南下？” “这么大难度的问题，”李心刚笑道，“北上，一路北上！” 沙志边走边伸手抓了抓后脑勺。他知道李夏云的话主要是针对他，因为那是他当初说过的话，也是李夏云在他的毕业纪念册上的留言。 尽管曾经觉得那样留言很有意思，但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也没有时间放在心上。此刻，留言的主人在旁边催问，倒有点不好意思了，而且前几天还与李心刚谈论过中专的事，不由得尴尬地一笑：“真是个大问题。” “得赶快抉择，现在不想何时想？”李夏云说。 “还是先说你，你有什么打算？”沙志反问。 “正常高考呀，尽量考上。”李夏云回答。 “你的专业成绩很可能已经超过本科线，一定要加把劲考上。”李心刚说。 之前李夏云收到的只是一个分数，是否达到音乐专业的专科线或本科线还得等到高考之后划线。 “对，要不然，那些听你讲故事的反倒考上大学了，而大学校园里却见不到你，会多遗憾啦！”沙志说。 音乐专业的分数线比普通文科专业的分数要低不少，而且不考数学。但是因为她们这些专业生需要付出太多的时间与精力参加专业学习，即使不考数学，其它文化课程的学习对她们来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看来你很有信心，北上还是南下？”李夏云凝眸扫了一眼沙志追问。 “又来了！”沙志说。 “没有信心怎么能说“大学校园却见不到你”？”李夏云反问。 “有道理，有道理！”李心刚双眼瞅着沙志说。 沙志略一思忖说：“那，一定是我的希望，我的期待。” “那也是我的目标，我一直在非常努力地学习，再学习！”李夏云扭头瞟了沙志一眼，“谁像你，一直在风花雪月？” “偶然，偶然，不要笑话我了。”沙志赶紧说。 “我证明，那是偶然，”李心刚笑着说，“而且关键一点，是连我也完全没有想到。” “你那叫“灯下黑”！”李夏云跟着又瞟了沙志一眼，“我在省城的时候，有人不回信，是因为......” “你们——通过信？”李心刚㤞异地停下脚步看着二人。 “同学间不能通信吗？”李夏云爽朗地笑起来。 完全出乎李心刚的意料，也完全超乎李心刚的想象，但还是说道：“有道理。” 一天之内接连二次出现出乎意料的事，他不想再说什么。 “因为——”，沙志犹豫了一下没继续说，也不想找个理由骗人。 当日确曾想过回信，但后来情况变化之大让他几乎忘记了李夏云的存在。说到此处他不再出声，而李夏云和李心刚也不再说话。 当三人走到杉树路上时，沙志停下脚步对李夏云说：“你的专业成绩非常好，高考一定没有问题。” “承你吉言，我一定来个超水平发挥。”李夏云也停了下来。 “有专业成绩托底，一定可以有超水平发挥，等着你的好消息。”李心刚望着下面的老操场说。 很多学生在打篮球，但基本上都是高一高二的师弟们。李心刚撬动的篮球风暴到这时已经完美停歇，属于大师兄们的舞台已经转移。 “好啊，我等着。”李夏云又开始朝前走，但是脚步已经明显放缓，不像在云秀湖附近，也不像在教务楼前。 李心刚和沙志也跟着缓缓朝前走，同时望着老操场上正在运动的学生。 “你是在哪里学的声乐？你家不会是一个艺术大家庭吧？”李心刚问。 “艺术大家庭说不上，我们兄妹几个都喜欢唱一点，乐器也都会一点。要说乐器还是我三哥最有天分，什么乐器都会，尤其是长笛吹得好。”李夏云说。 “长笛？”沙志突然想起去年国庆时的经历，对李夏云笑笑，“你三哥会吹长笛？去年国庆那天我去月亮湖时遇到一个男青年，随身带着一支长笛，不会正好是他吧？” “国庆，去月亮湖？”李夏云停下脚步，凝眸看着沙志。 “他去年国庆时没事瞎转悠，后来到鲤鱼嘴、秀山、林山等地转了一大圈。”李心刚说。 “对了，他说是县水利局的，当时穿着一件蓝色的牛仔服。”沙志也停下了脚步。 “你们知道我家是哪里的吗？”李夏云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沙志兴奋地说。 “不用说了，肯定是我三哥。去年国庆当天早晨，他坐车去月亮湖参加一个亲戚家的婚礼，随身带着一支长笛，准备在婚礼现场表演。” “我说怎么会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是在哪里见过一样，原来如此！”沙志笑着说，“长睫毛，丹凤眼，有你三哥的模样。如果你三哥是个女生，也一定像你一样漂亮！” “你这是夸她还是夸她三哥？”李心刚故意睁大了一双小眼睛。 “我三哥人长得帅，”李夏云脸一红，扭过脸去看着老操场，“我三哥不光是长笛吹得好，还因为在水利局工作，对我们芙蓉县的山川地理、风土人情也熟得很。” “当时我原计划去月亮湖旅行......” “旅行？”李夏云倏地转过脸来看着沙志，一如当日班车上的乘客。 “嗯，”沙志没有对“旅行”一词进行解释，继续说，“那天你三哥坐在我身旁，让我修改了旅行计划。听你三哥的话，我那天去鲤鱼嘴、秀山、林山寻仙访道，虽然没有见到他提到的“芙蓉朝晖”、“秀林夕照”、“南湖夜月”、“九曲回肠”美景，但收获还是很大，绕着鲤鱼嘴、秀山、林山转了一大圈，欣赏了不一样的风景风情。有机会的话，替我衷心地向他表示感谢。” “有点巧，”李夏云边说边转身朝南走，“我一定转达。” “还有这么一段故事，藏着到今天才说。”李心刚呵呵地笑着说。 这时前方传来了优美的二胡声。不用说一定是王雨杰。学校中似乎再没有一个二胡拉得如此好的学生。 王雨杰最近又开始拉起了二胡。此刻他坐在文科班二宿舍东侧的台阶上，独自演奏，也独自在享受。 “那是《江南春色》，描摹的是江南水乡秀丽风光和人们对生活的无限赞美之情。”李夏云悠悠地说，“二胡拉得不错，假如去省城好好进修，说不定也可以考音乐专业。” “这么看好他？”李心刚眉毛一挑问。 “不是故意夸他。”李夏云眨了眨眼睛，“每一个学音乐的都不容易，有句话“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我们的付出你们根本想不到。当你们在玩时，我们在苦练；当你们在学习时，我们还在苦练。不说以前，今年上半年我又在省城待了两个月。不说这些了。上次听到二胡声还是去年冬天，没想到眨眼间季节已经变换，现在已经是初夏。” 说完抬头望向上方的杉树，但是杉树无声也无语。 短暂的沉默后，沙志说：“在我的印象中，艺术的人生很精彩，高考的分数线也比较低，大家都很羡慕。” 李夏云说：“那是你们对艺术不了解。艺术虽然是台上表演的事，但台上能看到的有几人？艺术考试虽然分数线低一些，但招生人数毕竟少多了。因为招生少，竞争其实一点也不比你们的普通高考弱。” 二人不由得点点头。 “我是学音乐的，必须去进修，没办法！”李夏云似乎有点遗憾地说。 “遗憾吗？”李心刚笑笑，“不要遗憾，谁的高考都不容易，没有付出哪有收获？” “当然，成功一定要有付出，”沙志笑着对李夏云说，“你一定会考出好成绩！”看着李夏云的笑容，他暂时忘记了对会考的担忧。 笑声中传来了悠扬的歌声： 一棵呀小白杨 长在哨所旁 根儿深干儿壮 守望着北疆 微风吹 吹得绿叶沙沙响罗喂 …… 那是文建涛与岳明俊在唱。他们走到了王雨杰身旁，在二胡伴奏中开怀地唱。 歌声二胡声升入天空，幻成漫天的晚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