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廿年再会

下午上课前，当学生们陆续走进教室的时候，立刻发现黑板上写着两段文字： 当你离开奔腾的白衣江 梧桐、杨柳、青杉和香樟 无论未来在哪里 如果能遇到那位翩翩少年 请代我向他问候 让他给我写封信 他是我最熟悉的老同学 快乐时光彼此心里 当你离开温柔的白衣江 梧桐、杨柳、青杉和香樟 无论未来在哪里 如果能遇到那位美丽姑娘 请代我向她问候 让她给我写封信 她是我最熟悉的老同学 美好时光彼此心里 文字旁的空白处画着数棵梧桐、杨柳、青杉和香樟，还有几个人的远影。大大小小，远远近近，图近而旨远。 绘画自然是出自美术专业生徐光波和韩中之手。貌似诗歌的文字却是来自哪里，是什么意思，陆续到来的同学开始热议起来。沙志也不知道，因为在完成复习计划后他已经恢复午睡。 读报课开始后死胖子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先前已经站在走廊上的李夏云施施然走上讲台：“这是一首新歌，我听着还不错，今天来教大家。” 优美舒缓的旋律，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反倒勾起了同学们更多的兴趣。 歌声宛转，沉寂了许久的教室开始恢复活力，仿佛积蓄了无尽能量的花儿开始绽放。 当一节唱歌的读报课结束时，死胖子走进教室说：“刚才的活动完全是由李夏云、徐光波、韩中三位同学策划实施。李夏云不但歌唱得好，而且还能填词谱曲。这上面的词与画，是他们共同创作的成果。他们才华横溢，非常了不起。 “当我看到他们的草稿时，我就为他们感到自豪。四月份当他们从省城回来的时候，我给他们布置了一个任务，请他们好好合作一下。 “牛顿说他是海边捡贝壳的人，我们的三位同学同样站在伟人的肩上，从海边也捡回了美丽的贝壳。 “任务完成得非常好，我非常满意，希望大家能记住我们这白衣江边的高中，也谢谢三位同学！” 死胖子说完带头鼓起掌来，三个专业生同学站起来表达谢意。 掌声之后，程江开口说道：“这歌词好像有点意思！” “有点意思！”一些学生也跟着开始起哄。 “很有意思吗？如果是以前，我肯定马上让人擦掉，但是现在，”死胖子望了望小黑板上的“2天”那两个字说：“同学们在校的时间已经不到一天，明天上午九点就要出发去县城。奋斗了一年，终于到了要见真章的时候。 “但是，不管高考如何，未来如何，也不管学校如何，我们这些老师水平如何，这里始终是你们曾经学习过奋斗过的地方。尽管有这种那种这样那样不如意的地方，不许谈恋爱不许喝酒……” 尚成山笑着插话：“而且还要我们回家做爹去！” 张星杰马上接着说：“原来老师说的是你啊！” 卢杰勇跟着说：“当然！” 一时间里学生又跟着大笑起来。 死胖子双手抬起来跟着往下压，示意下面安静下来，接着说：“对，还有很多不许。但是，后天就要高考了，我们要释放压力。这里，留下了你们的脚印；这里，洒下了你们的汗水。年轻，永远是最宝贵的财富，但只有敢想敢闯敢做，才能创造美好的未来。” 死胖子边说边走下讲台，沿着第二、三大组之间的走廊走下来，“与你们相处的这一年，我对你们有很多限制，限制你们的自由，限制你们谈恋爱，限制你们喝酒......刚才尚成山的话也是我说的。但是正因为你们年轻，具有无限可塑性，我这里也送你们六个字，我的六字真经是……” 百事通大声说：“不会是有人想抢我专利吧！” 死胖子停下脚步，看了看坐在后面的百事通说：“听说有人搞了个“胆大心细脸皮厚”的七字真经，是你吗？” 张星杰起哄道：“看来有人偷听了。” “不是偷听了，”死胖子转身向讲台上走去，边走边说，“作为班主任，能不知道吗？我送你们“敢想敢闯敢做”六字真经，期待你们在未来真正做到“敢想敢闯敢做”，未来都能拥有一个美好的人生。更多的我不多说，我准备了一摞白纸，请你们写下此时此刻的想法，无论是对国家对社会对个人，还是对同学读老师对家人。” 死胖子从讲台上拿起两刀有岳中字样的红色套头的材料纸，交给董江月分发。 “佳人？”尚成山故意说：“老师您说的是“家人”还是“佳人”？” 胡霞问：“什么“家人”“家人”？” “理解力，理解力！”李才华呵呵地笑了起来，“班主任肯定说的是《乱世佳人》的“佳人”。” 吕新文接着说：“班主任教数学，肯定不知道什么《乱世佳人》。你怎么会想到他说的是《乱世佳人》的“佳人”呢？” 既然死胖子放松了，下面的学生也开始不客气了。 程江说：“这也想不到，班主任是偷偷看的！” 李大师说：“你怎么知道班主任偷偷看的？” 死胖子没有接茬，挥挥手说：“我有一个想法，我们现在约个二十年相会，到时来这里相会。” 牛正勋站起来说：“二十年太长了，能不能短一点，五年十年？” 张星杰抢着说：“太短了，我的事业可能才起步，五十年怎么样？” 卢杰勇接着说：“五十年？班主任那时一百岁了。” 李大师说：“班主任肯定能活一百二十岁。” 成心俊接着说：“一百二十岁怎么行，起码得一百八十岁！” 郭家宝笑着说：“你们想要的是一个老妖怪吧！” 李心刚说：“不死的老妖怪，那是神仙了！” …… 死胖子没有制止同学们随意地说，只是当郭家宝说到他是老妖怪之后，很少露出笑容的他终于是忍不住了，罕见地露出了笑容：“妖怪、神仙我就不想了，能活百八十岁还是尽量去争取。能与你们在一起是一份缘，多少年后再相聚没有关系，只要能听到你们能有所成就，即使见不到也没有关系。” 跟着伸出手，指着已经下发的材料纸说，“不争论这个，你们赶快写，写完后我打算交给班长保管。多少年后相会，也由他来负责。你们信得过他吗？” “班长不负责怎么办？” “班长到时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他不负责，我们揍他呀！” “他敢跑，你去把他抓回来啊！” “他怎么不敢跑，胆子大着呢！” “他还想上天，什么东东？” “当然，他想冲出宇宙。” “什么西西！” …… 一时间里学生又开始闹起来。死胖子见状，只好说：“既然这样，我们让班长来个表态，我们肯定不能所托非人！” 牛正勋站起来，环顾了一圈同学大声说：“既然老师信任我，如果同学们相信我，我一定不负所托！我愿意，用我的生命来保管这份时间的礼物！” “哗哗”的掌声响了起来。 死胖子说：“班长有一个很好的表态，好！待会你们写完后，组长收上来交给我。我这里带有几个大信封，我会当着你们的面封好做个标记再交给班长。多年以后，我们一起开封！现在你们赶快动笔。” 想到清晨时在杉树路上突然想到的画面，沙志没有出声，跟着脑中闪出的是“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跟着又想“夏花”二字正好，“绚烂”也不错，“静美”还是留待以后，人生至少要到成为中年大叔以后才应该考虑。美好的诗篇，还是留下点悬念才有味道”，于是提笔写下“生如夏花，死如秋叶”。 或许是励志，或许明志，在这炎热的盛夏，沙志写下了几个大字。 “赶快写，”死胖子从讲台上走了下来，边走边说，“你们可以贴一张小照片在上面，多年后可以再看看你们今日的模样。” 因为准备高考准考证的原因，同学们手头都留有黑白小照片，但是程江故意捣蛋说：“这纸这么薄，贴在哪里好呢？” 胡霞扭过头说：“这么点小事，还要请示？随便贴在哪，胶水拿过去！” “胡霞说得好，你们想贴哪里就哪里，自己觉得好看就好，如果能贴出艺术感来更好。”死胖子说到这里，沿着走廊重新走回讲台，边走边说，“随便写，不要不好意思，我不会偷看，写好后可以先反过来。” “写出心中的秘密？” “你还有秘密？” “我当然有秘密，很多的秘密呢！” “现在先透露一个？” “还是先保密吧！” “保密，怎么保密？” “对，被牛正勋偷看了怎么办？” “请他吃饭，再请他喝酒！” “什么东东？” “又是什么东东，换个词好吗，这后天就要高考了！” “我这“东东”是“紫气东来”的“东”，寓意好着呢！” “卢杰勇那“西西”是茜茜公主呢，他天天叫着“西西”，其实里面藏着个大秘密！” “这你也能发现，什么西西！” …… 教室里又闹了起来。死胖子再次抬起双手向下压了压：“先不要管什么“茜茜公主”了。各位放心，我们把手中的东西交给他，是对他的信任。对于他，更是一份责任。班长已经有一个非常伟大的承诺。你们还是赶快完成自己的作品，一寸光阴一寸金，待会儿还要学习，说不定又会多得一两分。一分就能压倒一千人，对不对？” 沙志已经在八个大字旁边写下时间、地点、人物——此时此地以及他的鼎鼎大名，然后从课桌里拿出一张照片，稍稍端详了一下，从课桌里再拿出胶水涂上以后粘在了材料纸上，然后对折了一下，等着二十年后再次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