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加油

小叔走后，温爱佳一直低着头，屏住呼吸，站在院门口，不敢向前半步。 温庭之看着弟弟走远，干咳两声，用眼角扫过女儿，抬眼间注意到不远处站着的那个身影。 “爸，我……”温爱佳鼓起勇气喊道，本想说我回来了，结果没想到父亲并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转身径直回院里。 “别怕，进去吧。”郑晓剑挥手让她进去。 “那我进去了……你也快回家……”温爱佳低沉着嗓子，让他快快回家。 “你别管我，我自己知道！”他握拳做加油，希望给她点信心。 温爱佳勉强挤出笑容，长吁一口气。 加油。她对自己说。 院内。 裴艾珍还在哄着哭闹的儿子。 温爱佳环顾四周，父亲没有在院内，想必应该是回了屋里。 院里的狗狗摇着尾巴迎上来。 “妈……”温爱佳看着眼前的母亲，瘪住嘴角挤出一个字。 她不敢想母亲看见她会说什么，甚至不敢正视母亲的眼睛。 会是失望吗？还是生气？ 这一刻，一种愧疚突然在心底横生。 裴艾珍抬起头，这才注意到面前站着的温爱佳。 她的眼神定住，愣了几秒。 “小爱？你怎么在这里？”裴艾珍的语气听上去倒是没有那么多责备。她一边抱着儿子，一边走下台阶，用手扶着女儿的脸庞，“刚回来的？” “妈……我……我不想去外边打工了……我想留在家里上学。”温爱佳闭着眼，一鼓作气把想说的话说完，若面前的人要换做是父亲，她肯定没有这份勇气。 “既然都回来了，就去上……”裴艾珍的立场一直都没有那么坚定，换句话说，对于女儿外出打工这件事，她本来就没有那么坚决。 瞧着眼前的女儿，略显苍白的面色，她难以想象一个16岁的女孩子，是怎么一个人坐车从千多公里以外的地方回来。 温爱佳一听母亲这样说，瞬间心里的大石头落下一半。 之所以说是一半，是因为还有一半是捏在父亲手里。 温庭之在里屋叹了几口气，一连抽了好几支烟，在听到裴艾珍说话之后，他猛地端起手边的酒瓶，连着灌了几大口白酒。 他快步走出来。 顿时，温爱佳吓得低下头去。 “上学？家里哪有学费给你上学？你走的时候就给你说了，给你凑的路费是家里仅剩下的一点钱，原本还指望着你打工挣钱，你倒好，才去了几天又跑回来了！还要上学？家里哪有钱再给你上学……”。 温爱佳耷拉着脑袋，丝毫不敢吭声。 “一个女孩子，上那么多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要嫁人！看人家的闺女，和你一般大，别人出去工作两年都拿钱回家了，还给家里盖房子，你呢？才出去几天，就提着包回来，这不是让人家笑话吗……真不知道生你有什么用！”温庭之的声音越说越大声，言语也越来越难听。 温爱佳像是被定住了，双脚封印在原地，连稍微抬下腿都不敢。两眼盯住水泥地，那地上斑驳的树影不停地变换着。 起风了。 丝丝凉风略过耳畔。 听着耳边继续传来父亲怒火中烧的责骂声，她忽然觉得心里没有那么害怕了，反而有种轻松感，不知从何而来的轻松感…… 最后，她麻木了，任由那些字眼砸在自己脸上。 这么多年过去，她已经记不太清那晚父亲到底说了些什么，用了些什么样的词语来骂自己，只记得那一晚下了整个夏天最大的一场雨…… 直到现在，温爱佳都不知道回家后的那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她也不知道母亲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外婆家借的学费，她更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以后的生活，以及周围那些闲言碎语。 好像也就是从那以后，她变得更加胆小内向，敏感自卑。 好不容易熬到开学的日子，温爱佳早早地收拾好衣物用品，仓惶赶到学校，恍若从那个家逃离。 由于高一后半段处于自我放弃状态，温爱佳的期末成绩更是惨不忍睹，她还记得一向自己最擅长的外语课，一百五十分的总分，只考了六十几分，而最不擅长的数学更是底都没搂着，只有十九分。 那个时候高中还是采取文理分科的形式，学生自愿选择文科还是理科，文科就是语文、数学、外语，再加上政治、历史、地理三科，而理科则是除语数外三科，另外再加上物理、化学、生物。 温爱佳由于从初中开始理科就不太好，所以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文科。 上午温爱佳来到学校完成报名手续后，就拖着行李箱到宿舍。 到了宿舍，她三下五除二铺好床位，顺势躺在床上，开启了发呆模式。 因为是提前一天到学校报名，报完名可以选择回家，所以宿舍里其他同学在选好床位之后就都离开了，只剩下温爱佳一个人。 此刻呆在宿舍的她，觉得是那么轻松，不像在家的日子，身体的每一根弦都绷得很紧，还要不停地做家务，不敢有一丝懈怠。 望着天花板，她忽然想到了他。 自从上次送她回家之后，就没有再联系过她，也不知道他选择的是文科还是理科，要是文科，还有机会分在同一个班。 也不知道上次回家后，他有没有被父母责备，毕竟他是为了自己才偷偷跑去那么远的地方，还偷偷拿了家里的钱。 一想到这儿，她的心里就莫名难受。 夜里，望着空荡的房间，有些害怕的她拿出随身听，打开收音功能，插上耳机。 耳机里传来熟悉的电台节目。 “哈喽，大家晚上好，我是你们的老朋友安康，忙碌了一天，终于又在美丽的夜晚时分和大家相见，今天你都忙了些什么呢？有位热心观众留言……说是明天就要开学了，又要回到熟悉的学校，开始新一学期的课程，在这里希望点播一首歌曲送给即将奔赴学校的自己，歌名叫做《简单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