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哭泣的青鬼

雷姆乘上林间的烈风，纵身冲进了魔兽群中，在前方停下脚步的领头魔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被雷姆一脚踩扁。 她把踩死的魔兽往前踢开，牵制住其他魔兽的行动，然后挥舞起铁球，开始批量制造血花和尸体。 “魔兽！魔兽！魔兽——魔女！” 雷姆呐喊着，发挥出压倒性的力量接连不断地屠杀魔兽，像是直接开无双速刷一样。 鲜血飞溅、头骨碎裂，肠子和脑浆以异常的迅猛气势泼洒在森林各处。 瞬只能默默看着这样的光景，然后把肩上的女孩藏在旁边的灌木丛中，提起手中的普通铁剑。 虽然手上已经有了武器，但是这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信心。 因为他现在无法出手阻止——明明不应该袖手旁观的，但要是闯进现在的雷姆视野中，他也有可能会被杀掉。 现在的雷姆因为鬼化的狂暴状态看起来已经脱离常轨，也许是因为对魔女的痛恨引发了应激反应吧？ 然而，魔兽们也不是坐等死亡。 当最初的冲击缓解之后，魔兽们也在一边调整包围网一边伺机寻找雷姆的攻击空隙。 尽管她每一次势大力沉的攻击都能增加尸骸的数量，但红色光点的数量仍在源源不断的增加。 原本就是寡不敌众的战斗，一开始的兽群应该都被歼灭了，可是现实却是周围聚拢过来的魔兽越来越多。 状况的变化眼花缭乱，可是昴他们的不利情况依旧没有改变。 瞬客观地认识到了两人现在的处境十分艰难，但偏偏肌肤又感受到了魔力聚集的气息便回过头去。 幼犬魔兽稍微远离了混乱的战场，保持着距离展开了魔方阵，将大气中的玛娜吸得一乾二净，打算再次释放出歪曲世界的干涉术式。 感受到魔力漩涡的雷姆反射性地抬起头来，为了应对这个威胁而挥舞铁球进行蓄力，可是…… 魔兽们没错过雷姆攻击动作停下来的那一刻，一齐扑向她的背部。 “休想得逞！” 刹那间，在大脑开始思考之前身体便已经开始行动。 瞬奋不顾身的冲上前去，左手推开雷姆的后背，像雷姆当时推开他一样。 在推力冲击下屏息的雷姆，脸上的表情早已写满了慌张和惊愕。 感情回到了丧失理性的瞳孔，残虐的笑容瓦解，流露出普通女孩的表情。 ——果然还是卸下防备的表情最棒了啊……意识的角落这么想着。 “啊啊啊啊啊啊啊！” 瞬刚转身想要挥剑，但紧接著——推开雷姆那只的手臂就被咬碎了手腕，就连挥剑的空隙也丝毫不给。 在面对野兽的獠牙时，就算是他也忍不住发出惨叫，右脚、左侧腹、背部同时感受到了獠牙刺入的触感。 视野被染成一片血红，大脑无法具体感知到痛楚，脚踝支离破碎，肚子的肉被扯开，鲜血和内脏从中流出、掉落在地，血肉被践踏。 “瞬！” 耳朵听见了宛如哀嚎的声音。 即使想要抬头望向声音来源，身体也已经无法自由活动，整个人失去原有的平衡。 一只脚踝碎裂，另一只脚踝也断开了一半，这样的伤势还真是对称，身躯倒在地面上，眼前是满口的尖牙。 利牙迫近咽喉，但却在面前被铁球和地面夹击打烂，鲜血四溅，那是自己的血呢？还是魔兽的？ 意识即将远去，不知道消失之后，自己接下来会怎么样。 生命逐渐消散，连他自己都觉得做了一件蠢事，根本丧失了生命重来一遍的意义，过于拘泥约定反而本末倒置。 疼痛、苦闷逐渐远去，看不见、听不到，生命在不断衰竭。 生命之源就像沙漏的沙子一样，从开了洞的肚子里流出。 消失、结束，所有的一切——包括我自身的存在。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声音像在哭喊。 声音是在哭喊。 我…… ———————————————— 好远，意识在遥远的浪潮间沉浮。 在泛起的波纹下，在沉睡之中，在梦境与现实的夹缝里浮浮沉沉。 “……其他方法吗？” “……呀，然后就随你便吧。” 忽远忽近，在远和近的边界，传来了对话声。 恳求的声音，放弃的声音，哭喊的声音，冻结情感的声音，掺杂在一起。 忽然间，手掌被柔软的触感包覆。 记忆中已经几度接触过，这种触感来自于某个人的手。 莫非是想寻求这份温暖，想要将它取回来，自己才会做这个梦吗？ 手掌的触感忽然远去。 放开自己的手，远去、远离，越来越高，高到令人无法触及。 接着—— “……我一定会救你。” 对方只留下了表达这份坚定决心的一句话，便匆匆离开了。 所有的一切都逐渐消失，自己被拋下远离，对方离开了，越走越远。 然后——便又是一片孤寂。 意识被强制打断，然后再这样苏醒过来不知道是第几次了呢？ 望著不熟悉的天花板纹路，瞬朦胧地这么想著。 “哇啊……真是有够痛的。” 当意识逐渐清醒，打算撑起躺著的上半身时，侧腹却突然传来一阵痉挛。 想触碰抽痛的肚子，不适感却在左手腕上爆发，他把左手送到面前，看到那惨不忍睹的样子便全都明白了。 左臂从手指到手肘都每一寸肌肤，全都刻上了白色的伤疤。 有不适感的不只是手腕。 掀开衣摆，痉挛的右侧腹也有同样的伤疤，还有两只脚踝、右臂的上臂和肩膀周围，甚至连屁股上也有。 这些全是被魔兽利牙戳剌、咬碎后留下的痕迹。 “换个普通人来的话就死定了啊。” 回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为了保护即将被击中的雷姆，将全身都暴露在魔兽的利牙之下， 甚至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猛兽的下颚就已经把瞬的肉体撕扯得像碎肉。 大脑真实感受到了血液、内脏和生命都溢出洒落的感觉，应该可以确信自己这次是彻底完蛋了才对。 “结果就是以伤疤为代价，有幸捡回了一条命啊。” 回想着自己这一次受的伤貌似不比上一次的轻，也许又是碧翠丝救了自己吧，瞬开始观察起周围。 眼前是不熟悉的天花板和粗制滥造的床铺，狭窄的房间实在不像是罗兹瓦尔宅邸的风格。 而且在入口的旁边——还有个坐在木制椅子上低头睡觉的银发少女，为什么这次醒来见到的才是女主啊？ 虽然在自己心里的第一女主其实是雷姆啦，不过作为女主，连这点自觉都没有真是令人头大。 稍微吐槽了一下，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瞬久违的感觉到内心无比平静。 久等了，第五天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