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五毒神掌，最后狱，第一苦

顾轶的人还立在石头神庙原地，他的神魂却向地狱直坠。 这种感觉就像通天巫侵蚀了顾轶的梦境，把她的精神世界覆盖上顾轶的精神世界，强制让他出离火神座。 天伤星名为武力系，他的精神攻击甚至强于绝大数巫师，除了没有那么多巫师职业的技能，几乎可与通天巫媲美！ 顾轶的精神世界被九层地狱覆盖。 焦热狱、八寒狱、刀山狱、虫狱、骨狱、暗狱。 顾轶层层跌落，层层磨砺。 之前他全有过了这六狱的经历，早化为自身五毒神掌的部分。 他心不动，六狱如梦幻泡影，一一破碎。 顾轶跌入第七狱，流沙狱。 此狱他未曾经历，但沙子灌入身躯各个腔洞的窒息感，与吞下金属的痛苦有七分相似。 只消停留一会儿，他又把流沙狱转化为五毒神掌的一部分。 流沙狱也破碎。 加上本身神魂记录的箭雨狱、吞金狱，他已经具足了五毒神掌第二层次要求的九座精神地狱，却还没有达到九阴圆满。 ——是流沙狱与吞金狱太过相似了吗？ 顾轶继续往第八狱下跌。 “油锅狱”。 牛头马面，将他蒸煮，将他爆炒的油锅地狱。 又停留一会儿，顾轶又把油锅狱转化为五毒神掌的一部分。 他已经具备了十狱的记录，仍然没有获得九阴圆满，获得第二道体的实感。 ——还是说，油锅地狱与焦热地狱也十分相似？ 油锅狱破碎。 顾轶跌入了天伤星的五毒神掌施加的最后一狱。 “剥皮狱。” 顽嚣猫怪，将他肢解，将他缝合成玩偶的剥皮地狱。 顾轶的五毒神掌记录达到了第十一狱。 在这座精神地狱他则化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人影，整张人皮悉数被顽童般的猫儿剥走了。 这是前所未有，顾轶不曾经历的痛苦， 但顾轶仍然没有获得第二道体。 现在，顾轶终于意识到了白驼会镖局那本《五毒功谱》的隐藏关卡，或者说天伤星留下的陷阱。 ——以顾轶现在的知识：获得道体，需要完成这个职业的神明的试炼。 整本五毒神掌的功谱炼到尽头，天伤星其实只字未提哪一位游侠之神发出的试炼，更没有提试炼的真正内容。 本来顾轶认为炼完所有的五毒功谱就是完成了试炼，其实现在看来，仅仅是真正试炼的前置。 有谁知道获得“五毒神掌”道体的真正方法？这个世界唯有天伤星本人。 不通过天伤星，根本没有人能得到欧阳家的至高武学奥义！ ——而现在，天伤星就站在顾轶面前。 ——顾轶已经把剥皮之狱转化为自己的掌力，但这座剥皮狱却没有像之前的地狱破碎。 剥下他皮肤的猫儿四处逃窜，融入地狱的黑暗，再也找不到。 但天伤星仍然在，不但在现实里，在精神里也站在顾轶的对面。 “【血影】是我在炼成【五毒神掌】之后修炼的又一个道体。 这也算是欧阳家的必修课。 过去欧阳家的家主修炼【血影】，需要在现实世界真正把自身的人皮剥去，祭炼成吞噬生灵真元的血影。 到了我的祖父辈，用在精神世界修炼五毒神掌的“剥皮狱”，替代了现实世界的剥皮。 倒是一举二得呀。” ——他的语气平淡又凄凉，仔细玩味，竟然充满了对家族的怨恨。 “欧阳家本来是七百年前东土“大唐王朝”在西域的归义军豪帅，掌握了大唐王朝无数绝世武学。 极乐之宴后，大唐王朝永远地衰落，东土到处藩镇割据。 欧阳家也被隔绝在西域，以敦煌白驼山为本山，熔铸大唐王朝的无数武学为一炉，创造了【九阴八苦五毒神掌】，成为了延续七百年的杀手世家。 你在《五毒功谱》读到的，只是我建议修炼的九座普通地狱。 其实，一切能让敌人恐怖的人、事、物、场所、情景都可以被五毒神掌转化成敌人最不愿直视的地狱。 我们为了摧毁形形色色的敌人，经历的恐怖越多，积累的九阴地狱也越多。 只是每一击五毒神掌的上限是九座地狱罢了。” ——果然和顾轶的实践相同，实际的地狱搭配组合既无穷，又灵活，并不必局限在功谱的九座。 对于恐惧水的人要在出掌时制造溺水幻觉，对于有洁癖的人把他们放入蟑螂巢穴更合适。 “除了没有忘记东土人的身份，欧阳家世世代代为在西域来来往往的客户杀人：粟特人、回鹘人、西域人，雪域人，乃至北土的天之汗。 直到大明的太祖皇帝，最后雇佣了欧阳家做他的杀手和影子，我们才回归了东土。” 欧阳过所谓的“大唐王朝”，就相当于顾轶本来世界的“李唐王朝”了。同样是东土的文明高峰，也同样盛极而衰，让东土合久而分，让忠臣孤悬海外，化为异族。 直到大明太祖皇帝出世重拾山河。 “欧阳家的任务，就是为太祖皇帝消灭明教徒。 太祖皇帝需要一个和明教徒没有任何渊源的杀手家族执行任务。 太祖皇帝的那些老兄弟——太祖之下，明教最强的那批高手——都是欧阳家暗杀的。 欧阳家完成了任务，获得了“敦煌侯”，这就是欧阳家真正的开国功绩。 等杀完那些明教徒功臣，太祖又想收拾掉欧阳家。 可直接杀戮东土第一游侠又有些麻烦，太祖便把【武当派张真人血书道德经】赠送给了我的曾祖父。 ——“武当派”是大明皇帝的家庙，太祖皇帝以“真武帝君”的姿态飞升的地方，天下第一大武学圣地，炼气术的最高峰。 张真人是太祖的太爷爷，张真人血书的道德经饱含了他毕生的武学智慧。 我的曾祖父一向蔑视道德，连道德经的一个字也读不进，但从张真人的血里，他反而创悟出了【血影】。 从此，兼修【五毒神掌】和【血影】的欧阳家就被彻底污染了。 没来得及收拾被污染的欧阳家，太祖皇帝就飞升了。 但从我曾祖父之后，每一代直系之人都会疯狂，也都在寻找治愈疯狂的方法。” ——顾轶暗思：在光鲜的外表下，这个大明的开国功臣之家隐藏着邪性，他们这家的确都有点精神不正常。 不止欧阳过，还有欧阳情，甚至原主都有些疯癫——只不过原主是反方向的疯癫，为了素不相识的圣火教徒，居然可以献祭自身。 “到了我这一代，花了半生的心血，终于去除了我的孩子的污染。 ——他从此能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 欧阳家到我结束就可以了，欧阳家的恶业到此为止，不必有什么人继承欧阳家的香火。 欧阳益本来会继承顾家的香火，开始另一个幸福的人生。 但明教徒的报复还是落到了他的身上。 他的躯壳居然住进了明教徒的神。 谁能逃过命运！谁能逃过命运！” 精神世界里的欧阳过咆哮起来，情花的枝叶透过他的皮肤而出。 花朵累累，含苞待放。花瓣殷红，吸噬的都是欧阳过的真元。 在梦里，他也成了一个与植物合体的怪人。 “火神呀，你是光明之神，为什么要借无辜之人降临？！ 顾轶呀，你不是要获得【五毒神掌】的道体，不知道哪一个游侠之神会给与试炼吗！ 既然你已经熬过了九座地狱，我就告诉你真正的答案吧： 欧阳家的背后从来没有什么游侠之神！ 神之所以成为神，是因为文明之道裂为十二，祂们垄断了其中一道。 游侠之道，无神垄断，大道依旧敞开，人人可走。 我们欧阳家直接体悟游侠之道，在人间结成代代单传的“白驼山游侠心印”，心印里凝聚了家族的历史、智慧、武道、祝福、诅咒、污染……这也是一种薪火相传的“仙道”，【地仙之道】！ 古往今来，所有白驼山的传承都活在我一人身上。 没有我颁布的心印，任何人都不可能获得欧阳家的道体。 当年，太祖迟迟不灭欧阳家的缘由，也是要让我们牢牢卡住东土第一游侠之位，不断搅局，不要让任何一位游侠之神通过人间的代理者获取游侠的正神之位，挑战大明的江山。 本来，欧阳益不会得到我的心印，也不会再接受欧阳家的诅咒和污染。 火神，你那么想要第二道体，我便要把欧阳家的心印永远烙印给你！” 在精神世界里，与情花一而二，二而一的欧阳过向血肉模糊的顾轶再次出掌了。 这一次的欧阳过再没有之前的克制，纯粹怀着报复愤怒之心杀向了神明， “【五毒神掌】第三层次，劫数之掌，【八苦】之【生苦】！” 这便是统摄一切九阴地狱的总纲，欧阳家之心印。 ——生不如死之苦。 这个层次的五毒神掌，已经超越了普通损及物质和精神的道术，可以引发一切凡人、道术者、道体者乃至神明的劫数。 乃是历代欧阳家传人直接体悟大道的结晶。 ——一掌下去，敌人的人生便再无任何乐趣可言，纯粹成为心智煎熬的行尸走肉了，虽然活着，还不如死了。 “顾轶，这一掌不好受。 天伤星发狂，分辨不清现实和梦幻了。 现实的神殿里还有你的火鸦，像摆脱通天巫的梦境那样，火鸦可以直接啄醒你的肉身，让你神魂出离梦境！” 瞬时，铁鼠九百文在精神世界出现，向顾轶发出了警告，也向天伤星显露了自己的姿态。 ——天伤星的眼睛一紧，似是遇到了什么熟悉至极的故旧，五毒神掌竟然稍稍迟缓了一下。 以铁鼠五道体商人级别的阅历，有它的提醒，顾轶永远能在危局之中找到一线生机。 鼠有鼠道，商人总能在危机发生之前提前开溜，去寻找下一个赚钱的机会。 但顾轶不想走，他还有一个选择。在铁鼠心中或许是下策，在顾轶心里却是上策。 “天伤星，那我就用完全的神明之身受你这一掌，消解你的伤子之情吧。 生本应乐，死本应苦。 这是我的神谕，我也会同样以欢乐包容你这个凡人的八苦。” 顾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