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衅

黄昏时分，天空开始飘雨。凤天苑内，苏惠权坐在驾驶室里刷着手机。他到小区已经一个多小时了，仍不想下车回家。 细密的雨珠铺满挡风玻璃，将车内外的视线完全隔绝。这种感觉很好，像是躲进一个无人在意的角落，不用应付任何人，也不用顾及形象，整个身心都能放松下来。 不知从何时起，他下班后便不再想直接回家，总会找个地方独自待上一会儿，有时是在车里，有时是在小区里某个不起眼的地方。 虽然他很在乎这个家，心甘情愿用自己脆弱的羽翼为妻女提供一片安宁，但偶尔也会感到疲惫，想偷懒卸下担子歇一会儿。 最近他和妻子闹得很僵，心里免不了生出一些埋怨，因而就更不想回家。 如果事情不涉及女儿，他是不会和妻子针锋相对的，他怕因为妻子的短视行为对女儿造成伤害。 可今天张总来求过他之后，他似乎失去了在妻子面前坚持立场的底气。 他不知道张总口中的“曹助理”是谁，在总公司具体负责什么工作，但看张总的态度，貌似断定自己与曹助理很熟。 当时他就回过味来，自己的工作多半是这位曹助理亲自出面安排的，可曹助理和周绪又是什么关系呢？ 苏惠权看得出领导来找他是无奈之举，却对他能搞定这件事非常有信心。他是刚入职的新人，对公司内部的脉络还没搞清楚，轻易不能得罪人，否则将来还怎么在这里混下去。 搞定这件事他就是有恩于领导，立刻就能在公司站稳脚跟。 没搞定这件事的话，如果领导因此换了人还好，要仍旧是张总当一把手，肯定会对他有意见，他的处境就微妙了。 在职场里生存，上面有人罩你固然重要，同时还要提防身边有人给你使绊子，至少不能得罪自己的顶头上司。 这么基本的认知，苏惠权肯定是有的，所以他要一举奠定自己在公司的地位，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要能说服曹助理帮这个忙。 只要这次过了关，再有人要走他的门路就可以视具体情况而定，而不是非做不可，因为他已经证明了上面的人会给予他实际的支持，也就有了所谓的根基。 这对于他来说是件一劳永逸的事，值得尽全力去做，可他和曹助理根本没有交情，要想办成这件事还得求周绪，也只有求周绪。 单就衡量处理问题的效率而言，搞定一个周绪肯定比应付身边的领导、同事要简单得多，关键是苏惠权只有周绪这一条路能走，别无选择。 再消费一次女儿与同学的关系吗？他反对妻子拿女儿的脸面去交换利益，可当他面临问题时也不得不这样做。 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只此一次，只要在公司立住脚，他绝不会再麻烦周绪。 他决定自己出面去求女儿的同学，这种事情女儿也没法对同学说清楚，另外还得避开妻子，否则妻子不也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向周绪提要求吗？ 他想把对女儿的影响降到最低就只能瞒着妻子。 把视线移至教室。 最后一节晚自习没有老师讲课，是学生们做作业的时间，只要是讨论学习问题，同学之间小声说话是允许的，前提是不能影响其他同学。 赵立阳的作业已经抄完了，不过为了应付摸底考试，他正在向苏颜请教那些不会的题目。（苏颜的成绩比星语好，因而通常都是由她为学渣同学讲解试题） 学习委员此时完全转过身，与学渣面对面，一只手指着试卷上的题目，另一只手握着笔，在草稿纸上一步一步写下解题思路。 赵立阳在全神贯注的听小美女讲解，只是偶尔用极低的声音提出不懂的问题。 两人的头离得很近，看起来有点亲密，但这完全是为了尽量避免干扰别人。 其他同学都见怪不怪，毕竟学习委员天天跟在学渣屁股后面，俨然一对情侣，连班主任都装作没看见，同学们又何必多嘴。 唯一让男同学们不爽的是，除了学习委员，铁憨憨赵星语也围着周绪同学转。两个美女同时伺候一个学渣，男同学们看在眼里，内心实在很难平衡。 不过大多数男生最多也只是在心里不爽，或是在背后吐槽一下三人的“可耻”关系，不会真和赵立阳发生冲突，毕竟两个美女都是自愿的，又没碍着别人什么事。 只有一个人例外：张同浩。 “周绪，你们能不能不要在自习的时候讲话。”数学课代表忍不住发难道。 赵立阳闻言抬起头，与苏颜对视一眼，露出一个随和的笑容，又朝小美女眨了眨眼，示意她先转过身去。 张同浩打破了教室的安静，此时除了苏颜乖乖听话的转过身，所有同学都向他看过来，也包括赵立阳。 学渣同学淡淡道：“张同学，你这样大声说话会影响到别人的。” 张同浩针锋相对道：“明明是你和苏颜先在那儿讲话，现在是自习课，不是课间休息，你们这样交头接耳就是违反课堂纪律。” 赵立阳笑着摇了摇头。张同浩心里怎么想，他再清楚不过了，他不想跟这个小男生一般见识。 一来对方只是个小孩子，还是个脑子不大好使的笨小孩，为了单相思自不量力来找他对线，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太大，赢了也没什么意思。 二来他要反击的话以成年人的手段肯定是碾压对方，搞不好把这个笨小孩弄成个抑郁症也说不定。 赵立阳也曾是普通家庭的孩子，知道普通家庭把孩子培养到张同浩这个程度已经很不容易了，看在家长含辛茹苦的份上，他决定打磨一下对方的傻气（好听点的说法叫锐气）就行了。 “张同学，大家都在埋头学习，怎么就你盯着我看？我觉得你与其看我，不如多看看课本，至少要先保证你这个数学课代表名副其实才行吧。” 虽然有的同学知道张同浩喜欢苏颜，找周绪麻烦完全是因为苏颜的缘故，但赵立阳还是在言语中把苏颜择出这场纷争。 小不点心理素质不行，把她卷进来只会让女孩无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