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纳西妲的自白

在纳西妲的世界里，似乎只有阴霾。 在连接每个人的虚空中，纳西妲偶尔能够听见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透露出来的波澜。 纳西妲本无意倾听须弥子民的人声，但是这次的争吵来源于周围三个虚空终端共同的反馈，频率之大让她被动接收到了。 即使教令院并不认可她作为“草神”，纳西妲自己还是会透过虚空小心翼翼地尽自己执政的义务。 她担心这些情绪是由于须弥有人受到危害，她秉承着确定是否危险的心思开始观察这些虚空终端。 “为什么你们只是须弥的普通商贩！”其中一个终端里传导的情感这样说，“没有能力，没有地位，居然还生下了我，你知不知道我在须弥多难活下去，就算我努力学习，基因也不让我成绩优异足以进入教令院！” 这位虚空终端的主人情绪很是激动，他（或者她）似乎因为父母能力不足而愤怒。 因为并非危急情况，只是家事，纳西妲默默地将意识从虚空中抽离。 可是这次的风波也给她带来了一点关于自己的思考。 普通的须弥群众会因为父母并未提供优越的条件而气愤不已，纳西妲知道这不对。 但是……她的心里悄悄种下了另一颗种子。琇書蛧 如果她并不是在须弥上一位受人敬仰的大慈树王陨落后诞生的下一任草神，而是在大慈树王身边诞生的草神眷属，她是不是就不会被教令院忽视，被关于此处？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纳西妲蓦地捂住自己的嘴。 她为自己忽然这么想感到羞愧。 她肩负的是尘世七执政的名号，是须弥的神明，她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目前处境不好就推脱责任？ 我是小吉祥草王，比起大慈树王，一定是我作为神明还不够成熟。她安静地想着。 沉甸甸的责任几乎要把这位身材娇小的女孩压垮。 净善宫内静静的，黑暗和孤独如同蛰伏在角落中的怪物，准备择人而噬。 —————————— 那道光芒突然出现是在一年前。 他不仅掌握着光属性，更是驱散纳西妲生命阴霾的一道光。 在默默关注和守护须弥几百年后，纳西妲已经再也没有想过自己不是草神会怎样。 她学会了动用虚空去安慰患有魔鳞病的女孩，学会了借助虚空去降临在疯学者身上默默守护沙漠，她学会了如何更好的做一位神明。 可是直到乐阳焱到来，纳西妲才想起来，她自己还是一个女孩。 在这之前，对于刚刚出生，没有经验和记忆的纳西妲，教令院，或者须弥人民都把她当做一个已经具有行为能力的成人，或者，神明。 纳西妲很难适应这个身份，她被所有人斥责不作为，没能力，但是没有人想过，新生的神明也需要教导。 纳西妲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但是她并没有。 这位忽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是唯一一个夸奖她作为神明合格的人。 “我叫乐阳焱。”不速之客说。 他会把纳西妲当做孩子看待，给纳西妲讲故事，讲道理，偶尔给纳西妲带着新鲜玩意哄纳西妲开心。 在五百年的历程中，纳西妲早就不是真正的孩子，她也不会因为这些幼稚的东西而开心。 但是纳西妲在乐阳焱身边会有一种安全感。.Ь. 乐阳焱会像兄长一样，遇见事情挡在纳西妲身前，让纳西妲躲得远远的。 他会夸奖纳西妲，即使只是一件小事。 他也会因为纳西妲偶尔冒险而生气，厉声批评纳西妲不顾自己安全。 他就像一把大伞，挡住了纳西妲整个世界的风风雨雨。 在他身边，纳西妲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被爱，感觉自己作为一个人而活着。 乐阳焱说自己是邻国璃月岩之神的眷属，所以偶尔纳西妲会羡慕摩拉克斯居然有这么一个眷属陪伴这么久。 所以她也会担心。 乐阳焱是璃月的磐岩。所以终会离开草的国度。 可是已经见过了光明的小草神已经再也回不去黑暗之中。 有人说过，已经目睹过阳光的鸟儿宁愿死亡也不会回到黑色的囚笼之中。纳西妲深以为然。 她不清楚乐阳焱为何而停留在她身边，也不理解乐阳焱何时会离开。 纳西妲在这种纠结与痛苦之中暗暗等待那一天的到来，就好像囚徒默默数着行刑的日子。 于是她明白了，她对乐阳焱的感情早就不是最开始抓住救命稻草的珍稀，而是，更深的，囚禁第一道光的固执。.Ь. ———————— 为了乐阳焱能够更喜欢自己一点，纳西妲努力将自己装扮成乐阳焱喜欢的样子。 乖巧，柔弱，懵懂。 纳西妲知道乐阳焱离开是不放心自己，她利用了这一点，把自己塑造的楚楚可怜。 她知道这不对，但是只要能让乐阳焱多停留一会儿…… 当纳西妲终于鼓起勇气询问乐阳焱为何停留时，得到的回复几乎让她整个血液凝固。 “因为我喜欢你。”乐阳焱毫无自觉地摸了摸纳西妲头发：“也是啦，纳西妲你这么可爱乖巧，谁会不喜欢呢，其实我早就把你当做妹妹啦。” 因为前一句话而提起的心脏忽然坠下，连带着将纳西妲坠入深深地暗渊之中。 纳西妲几乎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 只是妹妹吗？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