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错误历史

时间来到了宇宙合众历151年，地球。 “我的部队……我们辗转了不知道多少星域。”姜父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狄瓦坎河谷、蒂亚玛星际带、莫拉帕克深渊……” “诺维斯战区、泰伦星域……”姜母接着丈夫的话说完，眼睛里充满了回忆的痛楚，“志同道合的同伴们全部都牺牲了。只剩雷欧斯和我了。” “我们受了太重的伤，不得已在这个太阳系停下，然后用最后的力量与地球上的这对夫妇融合在了一起。” 姜父自嘲地指了指自己和妻子，“他们当时在打架，妻子气急败坏打算直接用菜刀干掉丈夫。我们恰好与他们融合成了，也算是阻止了一场命案。” “我不奇怪。”姬煜望了望他们，瘪起了嘴，“在我的时间线上，姜禧和姬绰也是危险的暴力分子。他们收养我的唯一目的就是找一个活沙包给他们殴打，你们不夺舍他们，他们迟早会把自己的孩子给做了。” 姜煜和姜令月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自己的父母。 姬煜放下了手，散去了攻击能量球。12岁长相的他像一个老头子一样长嘘了一口气。 “执政官，治疗官，你们……真的很难想象，我刚刚才和你们在梦族战舰上通话没多久，下一刻，你们就说自己流落在了这个低等文明，还成为了以前虐待我的养父母。” 大家看到这个危险的少年放下了攻击姿态，心里也松了口气。 姬煜将双臂抱胸，眉头紧锁，然后开始像演讲家一样挥舞自己的手臂。 “乱了，全乱了。我的时间线上，你明明已经成功消灭了艾兰德瑞为首的特权阶级，而且改革分明也成功了。” 父亲短促地搓了一下手，“我……成功了？改革成功了？” “没错。我的时间线里，是艾兰德瑞被你重伤，然后你成为了执政官。”姬煜严肃地、一字一句地说，“是他逃亡至地球，不是你们。是他在地球生下了我又将我抛弃——” 除了姜煜，一家人惊呼了出来。 “你！你是艾兰德瑞的儿子？你……” “是的，在我的时间线，我是艾兰德瑞的亲生儿子，你们只是我的养父母而已。” 姬煜硬邦邦地说道：“而我的任务之一就是杀死他这个特权阶级叛国贼。但是就在刚才，我就要得手了——他原本死定了，这只莫名其妙的猫不知道怎么跳出来救了他一命。” 他开始来回踱步，“我刚刚迎击他的年份是宇宙合众历986年，你们政变的时间是……” “——宇宙合众历137年。”母亲接着他的话，翻着眼算了算，“如果你们穿越了时间，你们穿越了850个恒星年。” “而艾兰德瑞在我一秒前先离开时空流，这一秒按照宇宙膨胀与梦神时间定律的换算，艾兰德瑞差不多是……比我早15年就已经回到了过去。他在137年到达过去，我在151年到达了你们这个地方。” “就是说……”父亲有点不确定地看着这个与自己儿子一模一样的少年，缓慢地说，“可能并没有人背叛我们，也不是谁泄露了计划，是……” “是艾兰德瑞从未来回到了过去，提醒过去的自己做好了准备反杀你们。” “可是，可是这根本不可能啊？” 母亲她茫然地嘴唇打着颤，不理解地说道：“我们梦族的科学已经证明了历史难以改变，无论怎么修改时间节点也只会加固现实，而不会改变历史。所以我们才封禁了时间跨越技术呀！” “什么意思啊，妈妈？”姜煜好奇地插嘴。 “就是说，时间是一条线。无论这是一个直线、曲线、折叠线、还是回到原点的莫比乌斯线。时间都还是这根线，没有变。” 姜父虚弱地解释道：“就算你把这根时间线剪碎，然后打乱，断线上发生的事依旧注定会发生，然后这根线会自动重新粘合、加固。” “如果时间真的这么容易改变，那么大家回去都把自己的祖先杀了，自己就不会出生吗？”母亲心烦意乱且沮丧地说，“不，照样还是会出生的。因为历史是不会因为这种小事情就改变的。” “比如说，我在我的时间线上，被姜禧与姬绰收养为干儿子。而你姜煜，” 姬煜望着这个一脸纯真的自己，阴沉地接话：“在你的时间线上，则是姜禧与姬绰的亲生儿子。” “乍一看好像是有些不同。但无论是姬煜，还是姜煜，都注定是姜禧与姬绰的儿子。历史不会改变，只会加固。” 他把冷漠的脸扭过来，对着姜令月。这个在家里飞扬跋扈的姑娘害怕地悄悄挪步到父亲的身后。 “你的这个姐姐。我在自己的时间线上也是知道的。那个世界的姜禧在外面养了私生女。但是你看，即使时间线已经修改，但是历史不变：她在这个世界依旧是姜禧的女儿。” 姜令月瞪大了眼睛，战战兢兢的视线在父亲与这个新蹦出来的弟弟之间来回扫视。 “难道，难道，难道我们的改革必然是失败的吗？”母亲的眼睛开始有些湿润，令人揪心地身体摇晃起来，“我梦族注定要被这些该死的特权阶级腐化，这是历史命中注定的吗？” 姜令月这种不孝女反而立刻躲开了母亲，姜煜对她怒目而视。 “妈妈……”姜煜抱住了她的肩膀。 姬煜一看到这种亲情的画面就犯恶心得想呕吐，不禁恼怒冰冷地朝着门口走去。 “你，你要去哪里？孩子？” “够了。”姬煜用一种平静但危险的语气打断了他，“虽然身体与你们的儿子一样，但我是一名847岁的梦族战士。所以少张口闭口什么“孩子”。” 一阵令人紧张的沉默。 他抬起了双臂，开始使用念力恢复刚才他在追猫过程中对整个房子的破坏。 家具像是活过来了一件件跳回了原来的位置，破损的日用品自动修复，一大堆碎裂的玻璃与相框闪闪地拼合在一起。 “那只可憎的猫什么时候会出现？”姬煜回过头来，满脸怒容，“如果不是这只猫，艾兰德瑞就不会回到过去改变历史。” 母亲还在抽噎，姜煜看了看姐姐说：“我们……不知道。刚才我没说谎，晨星是一只很神秘的猫。我们没有养过它，它可能在任何时间出现，任何时间突然消失。” “我差不多明白它让人穿越时间的机制了，”姬煜咂了一下嘴巴，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是从你的身体上分裂出来的，对吗？另一个我？” “唔……” 姜令月替弟弟回答了：“对，我们亲眼所见。你就像是——” “像是一个存在被拆成了不同的叠加状态？” “是这么回事。” “那么，通过这只叫晨星的猫，人会被传送到过去时间点的那个自己身上。要不然的话，仅仅是回到过去，我为什么不直接被扔回随便哪个兽族的马桶里呢？因为此时此刻，这个时间点，姜煜你在地球上，所以我也只能从你的存在分裂出来。” 姜煜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但姬煜懊恼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然后渐渐地揪着自己的头发。 “你，你还好吧？怎么了吗？”姜父迟疑地问他。 “也就是说，就算我能抓住这只猫，我也没办法回到更远的过去宰了艾兰德瑞，因为那个时候我还没有出生！” 他说到这时，盯着姜父与姜母看，“诶，但你们可以啊。对吧，雷欧斯与卡拉碧长官？你们可以回到比艾兰德瑞更远的过去，把他给直接扼杀！” 姜父与姜母交换了一个眼神。 “呃……” “我们尽量……” “试试看吧……”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 “晨星在我们周围活动了十几年了，也就只有这一次出现——这么个情况。” “下一次它出现之后，尽力试一试好了。”姬煜的口吻活脱脱一个雷厉风行的指挥官，“如果你们出了效果，我想我自然就会知道了——因为历史就可以改变了。” 他大步流星地打开了家门，姜煜追了上去挽留他，“你要去哪里？不——不住下来吗？” 两个一模一样的少年对视着。 “我并没有完全信任你们。在这种情况下，我不希望自己休息的时候会有别的活物偷袭我。再会。”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这衣服是你画的吗，另一个我？还蛮好看的。” 说罢，他便纵身飞上了高空，消失不见了。姜煜一脸羡慕地看着天空。 “看来，无论是哪条时间线，”扶着母亲的姜令月扬起了眉毛，“你的穿衣品味也是历史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