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消极与真诚

姜煜与姜母都连续变身成功，这给了一家人很大的振奋。但是姬煜也告诉他们，即使是会变身也有一些注意事项。 纯种梦族人无新陈代谢，不需要呼吸，而且可以长时间战斗都不感到疲劳。而混血种的新陈代谢很强，所以每一次的变身消耗都很大。 不过混血种拥有极强的自愈能力，就算是受损或破坏的组织和器官都能够再生。 但是最需要谨慎的是，纯种梦族人拥有相当强大的意志力。混血种在变身后，对于幻术和精神操控术的抵抗能力更弱，甚至比常态还要弱，更加容易陷入情绪之中。 像是姜煜这样的性格，更容易变得狂妄自大、狂暴、愤怒、嗜血。 姜母重新前往梦溪市区的房子，打算带着姜令月与隔壁对门的任家母女一起在下午回到乡间的“三槐堂”共度中秋节。 他们已经通过了终端机通知姚云裳提前准备饭菜了，如果下午姜煜快点做农活，还可以让姚家也空闲一晚上。 姜煜自从可以变身之后，他瞬间就发现了从前怎么样都使不出来的[气]一下子变得轻松到好似呼吸一样简单，但是反面效果也随之而来了。 不像他的母亲姬绰原本就是梦族人，所以有足够的把控力。 姜煜现在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力道，他只需要一根指头使出的火属性[气]就可以打穿一座山脉。 他似乎还是不会彻底飞行，不过经历了很多次的滑翔之后，隐约也有一点点感觉了，大致就是将仙法，或者说[气]给包裹在全身，形成一种曲率立场，通过改变自己周围的引力场来飞行。 总归事情一定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姜煜一扫前段时间为了月考头昏脑胀的烦躁，快乐极了。 只有姜父，依旧并没有出现什么能够变身的征兆。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正在喜气洋洋地疯狂测试自己的力量，以极快的速度在森林与湖泊边飞奔，芳昭可以通过终端机进行记录。 “爸爸！你看我的速度！”他只能听到儿子年轻、欢欣的叫喊声，因为姜煜的速度在人类的视野里只能勉强辨认成残影。 “太棒了！贝贝！”姜父奋力喊道，热情得有些夸张，听上去甚至已经不像是他的声音。 他怀中抱着懒洋洋的白猫晨星，两眼失神地望着远方，惆怅地叹了一口气。 自从政治生涯大失败，像丧家犬一样逃到这个人类文明后，姜禧已经几乎心灰意冷了。 他觉得这辈子就此要死在这个小文明上了，所以一天到晚都在摆烂偷懒。 他做事情总是懒洋洋的，完全不积极，死气沉沉，跟周围一切人的关系都比较疏远。 就混，混到天塌下来或者自己死为止。 虽然自己的妻子与儿子喜欢帮助别人，但是他已经不相信世道能怎么改善。 作为梦族人融合而来的生命，姜父虽然思想平等，不可能主动去欺压什么人，但也没什么兴趣去帮助人类，因为他已经开始主动否定自己的理念了。 创世梦神姜梦那崇高的意识形态可能真的没意义。 没有任何种族愿意接受人人平等，到头来不还是把自己这种理想主义者赶下来了吗？ 而且有件事他也一直没有表露出来。他其实对儿女也一直颇为失望。 女儿不算他真正意义上的亲生，但他扪心自问，自己融合了她的父亲，也好好地履行作为父亲的职责了。 但这个女儿……实在是太顽劣了。 而儿子人很正直，却……周围人类的孩子好像都优秀的很，他的儿子则是一个笑话。 这么打击人的话他从来没有对子女说过，不过也许是因为死气沉沉的做人风格以至于懒得张口了，子女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想管也管不着，而且他确实不想管。 他其实内心还是爱他们的，但是这种失望又是来的那么切身体会，姜禧对自己失望，对儿女也失望，对一切都失望。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要不是因为有家庭，自己早就自我了断了。 直到这位另一个时间线上来的少年说了另一个历史……他的改革曾经有机会成功，他们混血种其实也可以再一次变身。 他心中死了的地方就开始重新复燃了一些，却又没完全恢复，因为他实在是消极了太久了。 他已经把理想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也自我否定了太长时间。 他已经找不回自己的感觉了。 不应该是这样啊…… 姜父的脸露出个难看的鬼脸。他不想对自己撒谎。 卡拉碧与儿子都能做到，自己是在嫉妒吗？他难道认为自己比卡拉碧出色？他们都可以做到，为什么他做不到呢？ 他好歹也是……正如姬煜少年说的那样，他曾经击败过黑皇呀，他是战争英雄，他应该是不会被这点小挫折拦住的吧？ 姜父为自己感到恶心，他对自己更加失望了。 这就是与人类融合的副作用吗？不仅堕落到习惯于个人家庭、习惯于私有制，还开始产生这种邪恶的情感。 以前儿子成绩很差的时候也就习惯了，现在儿子成功变身了，我一个战争英雄，不仅自己没有出息，我也见不得妻子、儿子比自己更加有本领？ 不该是这样。自己可真够讨厌的。 就在这时，姜父听见姜煜又冲了回来。他急忙揉了揉自己的脸，摆出一个微笑，姜煜连蹦带跳地冲到了他的面前。 “好饿！”他很兴奋地说，“姬煜说我们变身之后就会新陈代谢加速，消耗过大。” “那就回去吃点东西吧，贝贝。”姜父笑眯眯地拍了拍儿子的背，他听见自己欣慰的声音已不再那么诡异，总算松了一口气。 “贝贝——太棒了，孩子。我真的很为你自豪。” “嗯？”姜煜对父亲的反应有点愕然，不过还是很开心，“谢谢，爸爸。” 到了下午的时候，姜母就开悬浮陆地车载着姜令月与任家母女回到了乡间。 他们目前还不打算向任家母女暴露出自己不是人类的事实，怕吓到她们。 姜令月是不情不愿地跟着一起回来了，其实大家也不希望她回来破坏气氛，但是不这么做，就好像显得他们梦族人在排挤普通的地球女儿。 不过任家母女以前都是住在火星工业区，她们就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绿色大自然与一望无尽的农场。她们对此很是新奇。 任瑶大呼小叫地看着姜煜以他的怪力超快速地帮助农民们翻新土地，而姜母以极为夸张的[气]让所有种植庄稼用的法宝同时工作。 “贝贝哥哥！这么厉害啊！” 姜煜在农田里给任瑶竖了一个大拇指。 姜父暗自惭愧地从家里拿出来姜煜小时候画的风景画，给她们对比着看幼年的姜煜视野中的乡间景色。 而田地里面，姜煜开始用终端机呼叫姬煜，“姬煜，那个……你晚上要来我们家聚餐吗？” 姬煜空洞且冷漠的嘲讽声音很快就传来了：“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没什么事就先不要——” “——哦……可惜了，任老师她们也来吃饭了。”姜煜惋惜地打断了他，随后对方突然间沉默了一下。 “芳昭？通话失效了吗？”姜煜古怪地问道。 “通话质量正常，姜煜。姬煜正在——”芳昭回答到一半，姬煜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你说任梵音老师吗？” “啊？呃，对，任梵音老师和瑶瑶都特地来我们这里吃，她们毕竟没有其他的亲人——” “我明白了，我大概在傍晚过来。” 另一边，结束通话之后，此时此刻的姬煜正在深湖之下，维修收缴的斯潘达尔玛特人的宇宙飞船。 他需要把光学迷彩给恢复，这样最起码可以在黑夜里光明正大地开出来。 “姬煜，你爱这位任梵音女士吗？” “很复杂的问题，芳昭。”姬煜非常平静地回答，手头的事情与动作根本没有停下。 “在我自己的时间线上，她对我来说同时有多种意义。” “母亲、老师、爱人？” 姬煜饶有兴趣地抬起了头，“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 芳昭居然不回答了。 距离太阳系遭到入侵还剩147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