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噩梦惊醒

沉睡吧! 就这样沉睡吧! 不要苏醒! 我的孩子! 我忽然睁开眼睛，一双深黑色的瞳孔里没有倒影出任何任何事物。此刻，我的眼前唯有一片漆黑，视线所及之处，只有无尽的黑暗与虚无。 我站在原地，开始回想着自己是如何来到这个地方的。 然而，就在我思索的片刻，远方忽然传来一道好似厉鬼般的尖叫，它伴随着裂风一同划过我的耳边。 忽然出现在这一片被黑暗填充的虚无空间里，我没有变得惊慌失措，而是依照自己一贯的逻辑，我孤身一人站在在原地思考，尽管有时候会被人看起来像是一根木桩一样，但是我还是依旧我行我素。 在一番思索过后，我没有找出自己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于是我便开始一点一点观察起身边的事物，遗憾的是，周围除了自己之外没有任何一种事物的存在，更别说是会动的生物了。 虚无空间里，我被包裹在一层浓浓的漆黑色浓雾里，我伸出五指做出五指张合的动作，在我的操作下原先覆盖在手指上的蓝金色手甲里头的轴承受到手指的力量转动，一时间我的双手十指变得有节奏的律动。 目前得出的结论是：除了自己忽然出现在如今的虚无空间之外，一切都没有变化。 我不断以自己为圆心轴，朝着周围四处投去目光，就在我将要把目光从远处收回的前一刻，在距离自己不远的一片黑雾之内，我发现了有一道忽隐忽现的火光正在闪烁。 就当我要仔细观察起那一处异常时，我的眼前忽然闪过那些自己曾经认识并且已经在游戏里死亡的人们的脸庞。 在摇曳的火光下，他们的脸庞在我的眼前变得越发清晰。 『他们已经死了!他们已经死了!』 我如此提醒自己，极幻光脑曾经说过，一旦游戏里边角色的生命值清零，便会对现实里的玩家躯体作出死亡惩罚。 一旦玩家的游戏角色在游戏中死亡。那么，位于现实中的玩家，那一附着在玩家颈部的数据连接器便会瞬间释放出220V的高压电流，届时，220伏的高压电流将会流遍玩家全身，并且彻底摧毁玩家的神经系统和心肺系统。 或许，会有幸运儿因为运气，而逃过电击而引起的心脏衰竭。 但是由于神经系统的严重毁坏，其终生也只能躺在病床上，彻底沦为一个植物人。 ………… 『令人怀念的过往，现在想起来无论是后悔还是释怀，都已经成为过去了。』 那些曾经令人感到熟悉的脸庞，此刻都像是被恶鬼附身一般，苍白如死灰的脸庞带着扭曲表情，在火光与黑雾的交接下若隐若现。它们有的好似地狱的恶鬼，带着狰狞，有的宛如冤魂，苦海深仇化作夸张的脸部表情一一写在脸上。 它们就好像一个缩小版的般若地狱。 『这里是冥界的奈落伽吗?难道我已经死了?』 一提及死亡，我忽然回想起了自己好像曾经历过一场十分惨烈的大战。并且最后好像死在了那个战场上。 ………… 我看到了，那些曾经死去的人，和曾经我讨伐过的怪物们，他们在黑雾里频繁出现，它们的身影闪烁又消失，但每一次出现过后，它们的脸庞都会变得更加模糊扭曲。 如果将它们融合起来，就是一副怪诞诡异的抽象画。 ………… 【这是我的错觉吗?】 黑雾里，我勉强能看的清他们的部分身影，那些曾经死去的玩家，此刻，正在在和曾经置自己于死地的怪物死战。 他们的动作都是那么令人熟悉，那些已逝玩家们的身影各自为伍，他们的技能，出招的每一招一式都带动着我的回忆。 此刻，他们便像是一场荒诞的模仿秀，但是这种环境下谁如此无聊复制出这些人的“曾经”。 最后，黑雾里的所有“玩家们”在一经过一番抵抗过后，纷纷倒在怪物的攻击下，二度迎来“死亡”的他们。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尸体们在黑影里，在黑雾里，宛如一具具被人操纵的提线木偶一般，只见，他们放下了生前死死握住的武器，失去生命体征的身形在黑雾里摇摇晃晃，形如一只只丧尸走肉一般。 这是一场已逝之人的“死亡回放”。主角是玩家还是击杀他们的怪物，这个我不知道，但是能把他们曾经死亡的过程如此清晰地录像下来并且再现，“它”的意图着实令人难以理解。 『是出于恶趣味?还是……』我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个念头。 能将我曾经所遇到过的，并且所有已经逝去之人的招牌动作完美复刻下来。 『它，他还是她?究竟想要……干什么。ta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 趁着我，一小会思索的功夫，黑雾中的诡影，动作忽然变得妖治，扭曲起来。 那一张张熟人或者怪物的怪异脸庞，开始自发的变形，它们脸部的表情由诡异，到疯狂、再到扭曲。 『是极致的疯狂，还是……痛苦?』我很好奇。 此刻，我便站在它们身前，望着它们诡异扭曲的身影，就好似在看一副抽象派的荒诞油画，画面由无数生物的扭曲面孔组成。 在我的注视下，他们的身躯纷纷变成一团漆黑色的血肉融合在一起了。只留下下一张面目全非的面孔，以及一对宛如丧尸般的枯槁手臂，在自己的身前的半空虚抓。 我看着他们的动作，就好像将死之人在临死前一刻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而我就是一株稻草。 可是救命稻草终究是脆弱的，细薄的身躯就连承担一个人的力量都费劲，何况是一群人呢? 此刻，知道它们来意的我面色逐渐发青，身后的衣服被一阵阵后来的冷汗打湿。 我看向身前那些曾经令自己熟悉的人群，一时间，无数过往的回忆好似从大海深处被捞起。 那些曾经相濡以沫的伙伴或者各自为战的对手。 好久不见!但是我们见面的方式，不对!我望着他们的身影，他们都是曾经自己的伙伴和劲敌。如今他们再度出现却被恶意扭曲成如今的模样。 一时间，内心里没来由生起一股怒火，它们将原本的恐惧情绪覆盖。 望着眼前的怪诞群像，随即我便作出一个决定。 我握紧着拳头，朝着前方的怪诞群像挥拳。 大喊道：“都尼玛!给老子滚啊！” ………… 一瞬间，那些扭曲变形的肢体好似过往云烟般消散，只剩下剩下那两名曾经与自己出生入死的伙伴，他们的身影在漆黑的虚无里中若隐若现。 ——岁月无声——星穹之梦。 ——无声——星梦 是你们回来了吗? 我望着两名伙伴们的身影，忽然一股酸涩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在沉浸在过去的后悔和痛苦中，我大声喊出了他们两人的名字。 ………… 当我喊出他们的名字后，他们原本模糊的脸庞忽然变得清晰起来。 我看着两个昔日与自己朝夕相伴站在黑雾中的同伴。 那宛如烛影般的身躯在火光与黑雾中摇摇欲坠。 ………… 此刻，我只想在一阵飞驰中向他们奔腾过去，然后与他们紧紧相拥。 但是，此刻，我却停留在了原地，和那时候一样，虚无空间的浓浓的黑雾宛如一团命运交织的丝线将我的脚裸紧紧缠住，把我困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们还有很多话没有讲，还有很多事没有一起做!』 『给我破!』我拼命地扭动着身躯，脚下的黑色禁锢在我的不断挣扎下断裂。 在禁锢断裂的瞬间，我满怀希望的迈开双腿，但是迎接我的是一道深红色的闪电。 虚无空间里忽然出现一道深红色的闪电，随即，这个满是黑暗和雾障的世界便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劈开。 闪电过后。 黑雾里，便多出了一尊身披日本大铠的黑色武士，他手中握着一柄被死气萦绕的大太刀。 在那那一具压迫感十足的武士身躯之上，那一副凶恶的鬼狮面具下，一对深红色的眼眸在漆黑中绽放着深红色的十字光芒。 随着它的出现，一时间，暴虐的气息如同蔷薇般在黑暗中猛然绽放。 只见，恶鬼在漆黑中缓慢行走，那一双深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释放出一道深红色的十字光线。 随即，那道深红色的十字激光便从我的脸颊边笔直划过，激光只碰到了我的一小部分脸颊，顿时我的脸庞便传来十分强烈的灼烧感。 但是那道狂暴的红色激光在脱离武士的双眸后，很快就消失了，化作一条细小的光束湮灭在了黑暗中。 “元素湮灭?是这个空间自带的吗?” 每一个空间都有着自己的规则，有的险像横生，有的富含着财富，有的则出现元素泯灭的现象。 而这个空间的法则则是——元素湮灭。一切包含着元素的属性都会被扼杀在摇篮中。所以这里是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 ………… 没来的及说得出下一句话，深在黑暗里的大铠武士便提着它手中的长刀，身影在漆黑的浓雾中化作一道深红的闪电。 赤红色的刀锋在黑暗里画出一道连绵不绝的刀光，它沿着雾色里岁月无声的影子的腹部开始切割，然后直到刀刃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从星穹之梦的右肩穿透而出。 ………… 已经没有血液再可以喷涌而出，一切都仿佛在应证，原本就应该死去的人，也不会有再回来的机会。 他们的存在早就在生命清零时消失了。 我的内心在不断在告诫我事实，但是眼角的眼泪却依然在落个不停。 此刻，两人的身影在黑雾里就像是一个泄气的皮球，他们的身影沿着太刀切口的位置正在缓缓往外消散，他们的退场就像是一副水墨画，在放入一摊清水中慢慢融化。 等待黑雾消散过后，一切又好似根本没有出现过一般。 “我知道你们已经死了!只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为什么自己没有好好保护好你们” “在失去你们之后，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但是如今，一切都结束了!”我紧握双拳 这时，我蓦然回首。 我看着，那一个曾经导致自己如今悲催下场的怪物! “死域之主!”我冲着黑雾中的壮硕身影大喊。 死死盯着身前的怪物，一只手向身前虚握。 我作出一个即将掏出武器的动作，想要在长枪出现之前先行进攻，我将还没有出现的长枪指向前方。 “那么多人都因为你死了，为什么你还没死？” “算了，就算是说了你也听不懂，你只是一串被光脑控制的垃圾数据!”我低着头，朝地面吐了一口带着血液的唾沫。 ………… 那一个在60层叱咤风云的阶层BOSS——死域之主。 先后杀死无数盗宝玩家的罪归祸首，同样也是残害自己两位同伴的仇人。 如今复活了。 也许眼前这一切，只是虚幻，没有所谓的武器，也没有所谓的存在，就连自己那一口唾沫也只是单纯的数据。可是同伴们的离去，却是已经成为现实。 『不公平!我们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你这种东西!』 我看着身前的身穿着大铠的深红色武士。 同伴临死前的那一幕仍然死死铭刻在我内心里，他们临死前的模样，话语。以及每一击频临死亡前的反扑。 就连最后一刻，他倒在我身下时的每一个细节。 以及当时火焰焚烧我身躯时的温度。 这些，我都历历在目。 而如今，都真真实实出现在了我眼前，但是眼前。 死域之主握着他手中的黑色大太刀，开始作出着突刺的预备动作。 而此时，我才自己根本无法动弹。 在死域之主如大山般的压迫感中，心痛如刀割般的我在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发现原本便已经十分不稳定的心脏，此刻已经濒临跳动的极限。 绝望之际，我忽然感受到身后传开两股熟悉而又温暖的气息。 然后我好似受到某种指引。 本能使我突破了空间对我的禁锢，我的手掌分别握住两双来自不同角色的手掌，一只温暖细腻，一只粗糙有力。 他们在向我递来一把金黄色缠绕着远古符文的长枪。 “是你们来救我了吗?……星梦，无声。”我嘴唇微动，声音有些颤抖道。 我接住了身后，他们朝向我递来的黄金圣枪，那是伴随我无数个日夜的“伙伴”。 枪兵无等级传承武器——『时间之钥』 在死域之主的黑色大太刀即将到达我身前时，那把从我掌心刺出的长枪先是突破了他的蛮族头具。 我想死域之主，临死前的最后一刻也不会明白自己会再度将其反杀。 这便是命运。它们这些被光脑操纵的傀儡【数据】，根本不会明白，生命是什么，命运又是什么。 【何为生命的意义?】 被系统赋予且一心只有杀戮的死域之主，瞳孔里看到最后一幕，竟然是一把金色的长枪。 深渊里，我神情呆滞地看着再度死去的死域之主，看着它化作无数尘埃消散而去，原本“热闹”的奈落珈里，此刻再度迎来死寂，但很快这一份寂静，又再度被我打破。 聆听，整个漆黑的“奈落迦”里，此刻只有我一人的怒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忽然大叫起来，试图宣泄掉内心的连绵不断的痛苦和不甘，可是到最后却发现一切只是徒劳。痛苦已经牢牢锁死了我的心脏，不甘与愤怒不过只是过往对自己的再一次折磨。 ………… 下一刻，我从噩梦中醒来。 在夕阳的照射下，我艰难的从床上爬起来。在别人的视角里，或许此刻的我与那些大病初愈的病患无异。 梦里的经历是那样的真实，只是梦境终究是梦，即便再真实。也无法成为现实。 眼角里残留着噩梦时遗留下的泪迹。 在眨眼的瞬间，它们在不知不觉顺着我的脸颊往下淌落，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落泪，是因为刚才那一场梦吗? 我呆呆地坐着在自己洁白的床铺上，床的周边十分简朴，为数不多的纸质书籍整齐地躺在头顶的书架上。一旁是我的床头柜，上边摆放着我的台灯，以及水杯。 还有两条已故旧友的铭牌。我眼光扫了一眼，只觉得这两个名字令我十分熟悉而我的脑海里却想不起有关他们的一切。 似乎是触景生情，我忽然看向窗外，我试图在无边的秋色里，寻找到生命的意义。 可是回答我的，只有漫天飞舞的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