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国之卫士

上刺刀，突击！” 面对着吐蕃士兵们的决死冲锋，唐军的新兵蛋子们难免都有些慌，但，辽东军出身的连长包大用却是丝毫不乱。 只听他一声大吼之下，一跃而起，在将刺刀拨起之同时，有若猛虎下山般地便冲下了山坡。 “突击，突击！” 三名同样出自辽东军的排长见状，自是不敢有丝毫的迁延，齐声断喝中，率部便紧跟着冲了起来。 残酷的白刃战就此开始了！ 仰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唐军一个照面就干掉了近半的吐蕃士兵，自己却只付出了五人的伤亡。 这等战损比无疑很是提振士气，不管是老兵还是新兵，此时都是热血沸腾，出枪迅速而又果敢，效果无疑绝佳，三下五除二就将残存的二十余名吐蕃士兵杀了个精光。 只是，这都没等唐军将士们欢呼雀跃上一下呢，半山坡处的灌木丛中赫然又冲出了一大拨的吐蕃士兵。 敢情被他们剿灭的不过只是敌军的先头部队而已。 将士们瞬间就都慌了神。 “小五，回去向师长求援，其余人跟我来，挡住贼子，记住你们的训练，三人一组，彼此掩护！” 包大用同样被惊得倒吸了口凉气，无他，光是目力所见，杀出来的吐蕃军就足有两百人以上，后头的丛林里还不知藏有多少兵力。 不过，惊归惊，包大用却并未乱了分寸，及时地咆哮了一嗓子。 老兵的作用在此时真就体现得个淋漓尽致——随着包大用这么一吼，正自慌乱中的唐军将士们迅速稳定了下来，自发地组成了一个个三人配合小组，呐喊着便迎上了狂冲而来的吐蕃军。 突刺、格挡、补刀…… 唐军一个个三人小组彼此间互相掩护之下，哪怕兵力远不如吐蕃军，可真拼杀起来，不单不落下风，反倒仗着地利优势，杀得吐蕃军节节败退。 遗憾的是这等势头并没能持续多久，只因吐蕃军的后续部队源源不断地赶到了战场。 拼杀，疯狂地拼杀！ 仗打到了这么个份上，包大用已经无法顾及指挥了，只能咬着牙地拼杀着，不断将冲过来的吐蕃士兵捅翻在地。 杀着，杀着，他的眼前突然空了，人不由地便是一愣，待得持枪左右观望了一下之后，这才发现来犯的吐蕃军已经被打退了。 只是，到了此时，还能站着大喘气的唐军士兵也没剩下多少了。 “全连报数。” 急喘了几口气之后，包大用这才用暗哑的嗓门呼喝了一声。 “一、二、三……” 声音陆陆续续地响着，可也就只到了三十二就打住了。 这，无疑意味着全连已经倒下了一百零五名弟兄。 “回防。” 包大用的眼角瞬间就湿润了，但却顾不得悲伤，只因此时此刻，山下的关城已然是爆炸声狂响不止，显然已打得不可开交了。 在此情形下，他根本不知道己方是否会派来援兵，也不清楚被打退了的吐蕃军是否还会发起强攻。 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力守住自己的阵地，不给吐蕃人居高临下攻击关城的机会。 问题是吐蕃军显然不打算让包大用轻松了去——就在唐军将士们方才刚彼此搀扶着回到了山顶阵地时，又一拨吐蕃士兵呐喊着从灌木丛中杀了出来。 “给我打！” 援军还是没赶到，此时，除了拼之外，再没别的选择了。 随着包大用一声令下，枪声、手雷的爆炸声很快就响成了一片，但这，并不能完全遏制住吐蕃军的凶猛冲击。 战事很快又演变成了残酷的白刃战。 已没了退路的唐军将士们疯狂地冲杀着，与对手同归于尽的场面处处可见。 终于，当再一次打退了吐蕃军的进攻后，阵地上还能喘气的，包括包大用在内，就只剩下七人，全都是出身辽东军的老兵，无一例外，个个带伤。 “连长。” 就在此时，但听一声惊呼响起中，被包大用派去求援的小五突然翻上了崖顶。 “援兵呢？” 包大用回身一看，见上来的就只有小五一人，顿时大急。 “报告连长，都在崖下，绳梯被炸断了，我这就放绳梯下去，营长马上就到。” 小五一边将身上背着的绳梯解下，一边紧着给出了个解释。 “那就快点，贼军随时会上来。” 直到此时，包大用方才发现原本捆扎在一块巨石上的绳梯不知何时已被手雷被炸飞了。 真就被包大用给说对了——吐蕃军的第四轮攻势很快就又开始了，尽管冲上来的兵力不多，也就百余人而已，问题是唐军就只剩下了八人，若不能坚持到援军上崖，后果实是不堪设想。 “小五，你留守，其余人全部腰捆手雷，跟贼子们拼了，我先上，你们随后！” 正规打法，那是肯定挡不住吐蕃军的，这一点，包大用心中有数，所以，他只能以命换命了！ 六名伤痕累累的老兵没回应，全都在默默地搜索着阵亡同袍身上的手雷，不断地往自己腰间捆扎着。 “连长，我……” 小五当即就沉不住气了。 “假如有可能的话，替我们一连活下去。” 包大用淡然地笑了笑，而后头也不回地往山下冲，于途中，迅速用火折子点燃了导火索。 “轰隆！” 见山顶上有人直冲而下，杀红了眼的吐蕃军立马就有六名士兵一拥而上，乱刀狂劈。 结果，就在包大用即将倒下的那一刻，腰间的一串手雷纷纷炸响，躲避不及的六名吐蕃士兵当场就被炸成了血葫芦。 而这，不过只是个开始——山顶上，六名老兵依次而下，一团团火光在吐蕃军的冲锋阵型中不断炸开。 面对着这等疯狂到了极致的攻击，残存的近七十名吐蕃军士兵全都被吓坏了，乱哄哄地掉头就逃。 战后统计，第二十师第一旅第三团第一营第一连一百三十八名将士就只幸存了一人。 他们的牺牲确保了关城侧翼的安全，并拼掉了五百二十七名吐蕃夜袭队将士。 在接到了奏报后，李贤落泪了，当场亲笔题名“英雄连”三个大字，赐予该连军旗一面，下令战后重建该连，并下令褒奖包大用等全连将士，厚赏。 又下诏在洛阳皇宫的应天门广场上建“民族英雄纪念碑”一座，以告慰历年来阵亡的所有大唐将士。 并以白话文的方式传檄昭告天下——从来没什么岁月静好，我们能安享和平，那是有人在为我们砥砺前行，无论何时何地，军人理应得到尊重，因为他们是国之卫士！ 朝廷将会专门就军人地位问题立法，对烈属、军属给予税收、子女教育等诸多方面的特殊照顾…… 卯时末牌，天已蒙蒙亮。 只是，吐蕃军的攻势不单不曾消停，反倒是更猛烈了几分。 直到此时，唐军将士们方才愕然地发现这支吐蕃军的装备一点都不比己方差到哪去——同样拥有不少的轻重火炮，士兵也都装备了燧发枪与手雷。 更恐怖的是——来犯的吐蕃军总兵力在一万五千以上，训练水准相当高，作战意志更是极其坚韧，若不是地利优势在唐军一方的话，这一仗还真不好说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李将军，积石关这一仗怕是不好打了。” 魏思温同样也没想到吐蕃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支精锐部队，在接到了侦骑送来的消息后，眉头不由地便皱了起来。 “是不好打，但现在，我们只能相信路挺了。” 积石关绝对不能丢，一旦丢了，那唐军的后路可就要被切断了，这一点，李多祚同样很担心，但却并不打算更改预定的作战计划。 原因很简单，吐蕃军肯定已在拉脊山一带设下了重兵埋伏，己方若是回师，势必会落入吐蕃军的圈套之中。 再者，鄯城已经岌岌可危了，若不去救，那，战争的主动权可就要落到吐蕃军手中了。 换而言之，在他看来，如今只能相信路挺能坚持得住了。 “嗯，传令下去：各部即刻加快行军速度，务必于明日午前赶到鄯城！” 如今这等前后受敌的局面下，最忌讳的就是迟疑不决，这么个道理，魏思温当然不会不懂。 所以，他也就只略略犹豫了一下之后，很快便下定了决心…… “报，禀大相，唐贼主力并未回师积石关，正自急行向鄯城赶来，距此已不足七十里了。” 申时正牌。 鄯城。 吐蕃军的中军大帐中。 论钦陵正端详着大幅地图，冷不丁却见一名报马急匆匆地从外头闯了进来。 “嗯？消息确凿么？” 一听这话，论钦陵的眉头不自觉地便是一皱，概因这消息与他预先所估计的结果完全不符——在他想来，唐军在发现己方后路出了问题的情况下，就算不全军回师，也必然要分兵回援。 可现在呢，唐军居然根本不管后路安危，径直就杀奔鄯城而来，这，明显不合常理，莫非唐军在陇右还有后续兵马不成？ 真若如此，那，吐蕃军的麻烦可就要来了！ “回大相的话，消息绝对无误。” 在这等军国大事上，报马哪敢有丝毫的含糊。 “再探！” 尽管报马已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可论钦陵还是不敢相信唐军真有这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胆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