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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东海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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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水,大邑西南一百四十里外的牧野之地。一片林间空地中央,搭着一座九步台阶的木台,台上用白布支着一顶宽敞的帐篷,冲着台阶的一面,帐篷全部敞着,披着月白色大氅的商王子敛,正一手拄着腮,一手按着矮几,半垂着头,晒着太阳,像是睡着了。甘盘双手交叠,垂首立在阶下,不时抬眼瞄一下大王,既不敢询问,也不敢移动。帐篷角落里的几个侍女也都是蹑手蹑脚的行动,帐外一远一近站着两层卫士,手执长戟,腰悬短剑,鲜衣亮甲。 日上三竿的时候,大王子敛终于抬头了,他冲着天,闭着眼,仿佛是在享受阳光的温暖,下巴上稀疏的花白胡子向上翘着,在秋风中微微晃动。 甘盘大气不出,偷眼瞄着大王,他实在猜不出这位大王此时究竟在想着什么,更不知道他为何久久一言不发。在甘盘来说,他看不透的事不多,但面对这位性情温和、说话和蔼的大王,他却是真真的颇费脑筋。让甘盘想不明白的是,当日大王在公子出行一事上的大肆周张和今日面对公子奏犊的讳莫如深,两下里的态度犹如天上地下。这有什么难的呢?甘盘实在不明就里,他也想仰天长叹,可在大王面前又不敢造次,只好就始终低着头默默冥想。他甚至好几次想,干脆要求到公子身边去,那就可以好好研究一下未来的大王到底是个怎样的国君,这要比现在这样窝在大邑好上百倍,现在是进不能进,退又不能退,问也不能问,不问又不行。这滋味儿,实在难受!甘盘万分羡慕自己的学生傅説,这位学生虽说不上有安邦治世之才,但却像是深得公子信任。这样的位置,任谁都是艳羡的,取而代之?还是降阶以待?他一直在盘算,但又始终没想好。这不符合甘盘一贯的行事风格,但这次有点例外。 其实子敛是在琢磨一件事,就是昭儿他们此次为何一下子要这么多货贝?老商王百思不得其解,要知道,这可是一个万户封地一年的收益啊。子敛想象不出他这个宝贝儿子究竟在搞些什么名堂。最后,他把目光定在了眼前的这个甘盘身上。通过这一年多的观察,他已经发现,这个立在阶下的甘盘,别看品秩不高,却是个治世的能臣,他想让这个甘盘亲自去看看昭儿究竟都在做些什么,也想通过这种联系把甘盘逐渐推荐给昭儿,让他成为将来辅佐昭儿的重臣。以他子敛的阅历,他一眼就看出,这个甘盘是个胸怀沟壑的弄臣,这个人,现在让他参与中枢,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因为王妇的妹妹那喜一直在旁边鼓噪,另一个是他想通过把他留在身边,以便就近观察。他不打算提拔甘盘,这种事要留给儿子将来去做,为的是可以让儿子恩威并施。如果现在过早的提拔,将来很可能会成为儿子的羁绊甚至是障碍。子敛是个上马不能杀敌,下马不会耕田的人,但他有一个长处,也是这一代四位商王中最独特的本事,就是识人、用人、摆布人。子敛得位于前面的三位兄长,到他这里,再没有兄弟可以传位,按照商朝制度,他死之后应该把王位传给后代中最年长的子侄,在这些子侄中间,他的儿子子昭排在第三位,前面还有两位堂兄,一个是子旷、一个是子旸,但这两人他都不满意,无论是出于公心还是私心,他都想把王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子昭,但这样做是违背祖制的,稍有不慎,就会导致王朝崩塌。在这件事上,他早就做了预先设计,一是锻炼和树立子昭的威信,二是要争取一班朝臣和亲贵的支持,再就是要具有相当的突然性,因为只有突然才能最大限度的避免朝纲混乱。一年前子敛让贞人占卜公子远游,就是一步远远落子、看似闲棋冷子的布局。这步棋,虽说眼下看着还可以,但将来究竟怎样的实施那突然地一击而中,他还真是没想好。目前的策略,就是走一步看一步。 对于贞人傅説他是非常了解的,也是非常信任的,他满意傅説的才华,也满意他的人品,更看重他胸无沟壑和贪念,此次选他做远游的伴当和领队,他是非常放心的。但是说到将来辅佐幼主,他也有一个大大的担心,就是此人涉世不深,能否担起处置艰难世事的重担。对于傅説的忠心,子敛毫不怀疑,但若论狠心和决心,他非常怀疑。自从王兄迁殷以来,历经三王,他目睹了王族内部太多的波诡云谲,昭儿要想做好未来的君王,不仅需要忠臣、能臣,也需要有佞臣和雄臣,关键的关键是如何驾驭,如何平衡。对于自己的儿子,王者应有的杀伐决断,他不担心,说到聪明睿智,他也不担心。他担心的是昭儿心地太过纯净,容不得沙子,这会给未来的王庭带来一边倒的局面,对于平民百姓来说,这也许是好事,但对于王庭来说,则未必是好事。一旦出现危局、乱局,那将如何应对?子敛坐拥王位十几年,靠的不是快刀斩乱麻,而是温水煮青蛙,是小火慢炖的策略。作为王者,一是治边,二是治民,三是协调亲贵望族,关于这三点,他始终恪守着平衡利益与牺牲的原则。利益好办,惟是这牺牲二字,他是深得其中奥妙的。这种牺牲包括部落、平民、贵族,甚至是奴隶,他深知若想让他们愿意牺牲、勇于牺牲,一要靠利益,二要靠荣誉。这些奥妙,以昭儿的小小年纪,能参悟得到吗?这种事,最直接的办法是有人去向昭儿传授,什么样的人才合适呢,他心目中有三个人选,一个是甘盘,一个是傅説,再一个就是他自己。如此机巧复杂的运筹,甘盘是有这个能力的,但此人心中的沟壑却也是着实不让他放心。他对傅説是放心的,但此人似乎太过直正,面对波诡云谲单靠直正是万万不行的。自己是最合适的传道者,但此时的形势和昭儿的叛逆却让他无法去完成这个使命。每每想到此事,他都会踌躇难断。 子敛挪动了一下身子,总算是有了一点活气,他望望匝地的芬芳,深吸了一口香气,点手叫过甘盘:“这样,你随他们去一趟,看看他们究竟为何会有如此大的花费。” 甘盘苦等了半晌,就只等到这一句话。哎——真是无奈! 柳枝拂面,迷了甘盘的眼睛,他一愣神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离了大王的狩园,正走上回大邑的大路。甘盘骑着马,任由马儿颠簸摇晃,还沉浸在方才的种种猜想中。他实在搞不懂大王究竟为何会沉默那长时间,也猜不出为何让他随队去蒲姑。对于这个任务,他很犹豫,虽然他已经决心要接近公子,但绝不是现在,因为这才出行一年,离着五年期限还早着呢,此时介入,变数太多,不是个好时机,这会让他过早地卷入政治漩涡,弄不好还会早早丢了性命。甘盘一身抱负,也不惧死亡,但他绝不甘心无谓的牺牲。但是转念想想,这也是一次难得的机会,如果就这样错失机会,那他真是枉来世上一遭,他不甘心。 蒲姑客栈里,子昭站在屋子中央,激动地翻看着林衡带回来的四把铜锯:两把宽的,两把窄的,黄灿灿分外耀眼,都是三尺多长,黄铜锯身,青铜锯齿,煞是喜人。 林衡满脸喜悦,指着锯说:“公子看看,这四把锯有何不同?” 子昭也是难掩喜悦:“是啊,正想问你呢,为什么四把锯不太一样呢?快说说!” 林衡不好再卖关子,只得如实相告:“是这样,人家作坊工匠也没做过这样的铜锯,我们都不知道细节,就只好商量着做了四把,两把宽的,两把窄的,其中又是一把锯獠宽一点,一把窄一点,到底哪种好用,咱们还得试了才知道。” 子昭笑了:“行,还真难为你们了。咱们这就试试?” 林衡一挺胸脯:“行,试试!” 伙房里。子昭、林衡二人在案子上按着一块木头试验。 子昭:“不行啊,锯条颤悠啊。” 林衡:“嗨,怎地忘了?安到弓上试试。” 伙房后院,林衡找来一根旧竹竿,劈、砍、削、刮,完了又用火烤,一张竹弓开始呈现。 子昭看着林衡在弓子上安装铜锯。 吱嘎吱嘎,二人继续试验,锯身不抖了,却开始左右扭动。崇越和阿青也来了,看了半晌,崇越道:“我来试试。” 嘎吱嘎吱,崇越在院子里改用木头制作锯弓,为了防止锯身扭动,他还特意在两端安装了一根方形的木棍。 林衡猫着腰,拄着膝,看得入神,子昭背着手踱来踱去,不时停下来看一眼忙活的崇越。阿青端来热水,递到每个人的手上。 木弓锯做好了,林衡、崇越开始再次试验,这回用的是一根粗长的原木,阿青也上手帮着按住原木。崇越站在原木上,弯腰弓背,上下拉动大锯,子昭看了一会儿,像是若有所思,撩起衣襟,蹲到崇越对面,和崇越一拉一拽地合作起来。 崇越脸上露出了笑容:“好用多了!” 吱嘎吱嘎,锯末在锯口处像一条小小的瀑布飞泄。 子昭:“咱两个喊着号子,嘿——的时候我拉锯,呦——的时候你拉锯,谁也不能抢着使劲。” 嘿呦、嘿呦,两人越来越熟练,干得也更轻快了,林衡按捺不住:“我来试试!” 海滩上,破败的修船作坊正在焕然一新,成堆的木料、散乱的破船都被清理到了一边,院子中央一间高大宽敞的工棚正在紧张忙碌的人们手中渐渐成型。 子昭和甘盘站在院子一进门处,正在四下打量,子昭:“用不了几天,这个废弃的修船作坊就会变成一座新的造船作坊。造大船,造海船,造快船!怎么样,先生可以回去复命了吧?” 甘盘一脸的惊讶:“真不敢相信,公子小小年纪就有这般雄心,真是让人惊奇!” 子昭:“惊奇?过上半年先生再来,那时才叫惊奇。” 甘盘:“好,我明日就回大邑复命。公子今后有何需要,请即刻派人告知小臣,小臣定当全力转圜。” 子昭:“那就多谢先生。” 甘盘:“不敢,小臣理当用命。” 这是甘盘第一次在学堂外正式面见子昭,也是子昭他们出行以来甘盘第二次到队伍上。这次来,让甘盘心中一喜,喜的是终于能和公子子昭有了实质上的联系,而且这位少年公子的所思所为,更是让他钦佩不已。但也有一丝隐忧,就是他分明感觉出,子昭和傅説之间是一种亦师亦友、无话不说、又君臣分明的那种关系。而和他之间呢,总觉得公子像是在故意装腔作势的样子,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也很为将来自己的处境担忧。好在公子算是答应今后有事会找他帮忙,自己也可以经常来队伍上走动了。 甘盘又郑重其事地和子昭讨论了今后几年的大致打算,子昭告诉他,今后就在这里扎下去了,没有特殊情况,都会在蒲姑一带活动。然后他们又计议了开办船场、盐场、马场所需的费用及其收益,这方面甘盘比较在行,给子昭出了不少主意,子昭最后对甘盘的态度明显地有了变化。甘盘见了,心中暗喜,他见好就收,立即打马回大邑复命去了。 阴云密布,浊浪滔天,海上空无一物。 船场,子昭的房间里,炭火正旺,傅説、林衡、子突、崇越几个人围着子昭,子昭面前的榻上摊着好几张羊皮,每张上都画着一只船的图样,样式各异。子昭盘腿坐着,不疾不徐,慢悠悠的道:“不光是海船,别的船也要造,也要试。使帆的、使桨的,都要试。平日贸易的要试,征伐水战的也要试。但是有一条,怎样省工省料、结实好用,是最紧要的。这一条,今后我们无论做什么,都要坚持。” 众人全都静静地听着,仔细琢磨着子昭的这番言论,只有子突表示了疑惑:“既是这样,那咱们还费事巴拉试个什么?” 众人心中也或多或少的有各种疑惑,但都没有吱声儿。子昭明白他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更好用。”停了一下又说,“不是好看,是更好用。” 这时傅説也出来解释:“省工,为的是更快。省料,为的是更节省。结实,为的是用的住、用的长久。好用,为的是方便使用、简便易学。” 子昭:“对,就是这个意思。好不好看,不在我们的考虑范围。大家想想,以后我们需要多少马匹、舟船、战车、粮食、青铜?如果不省工省料,不结实好用,又再注重好看,那什么时候才能集齐这些东西?” 子突好像明白了:“公子今后这是要大干?” 子昭起身,在屋子里来回的踱步:“不是我们要大干。这一路走来,大家都看到了,这东西南北,那里是安宁的?没有足够的准备,我们大商就像是坐在火盆上的屁股,时刻都不会安宁。” 有人发出了轻声的嬉笑。子昭严肃道:“可笑吗?我是笑不出来。我已经和甘盘先生说了,请他半年后再来,看看我们的船,看看我们的马,看看我们的粮,也看看我们的盐!” 众人真的激动了,哗哗的一阵鼓掌。子昭摆摆手止住道:“明日起,就请林衡主持,大家都去造船,咱们都受他的指派,都去当工匠。” 海风劲吹,排浪滚滚。船场内,林衡指挥着众人开始搭建船台。安平、安庆、嬴竖也都在学做造船工匠。 伙房里,阿青一个人在忙着生火做饭。 子昭和傅説都是短衣打扮,腰上系着草绳,青巾包头,袖子挽起老高,浑身的利索。 工棚里,大船的脊骨已经平铺在地上,地上画着各种木料应该摆放的位置,各个点位上钉着木桩。众人按照分工,有的站在脊骨两边,有的手举火把,就等林衡一声令下,准备烤木成型。 林衡站在一架梯子上,看看众人都已就位,高声喊道:“撬!” 几个手握撬杠的人将杠子插进脊骨底部,抵肩发力。 林衡继续高喊:“烤!” 火把伸向画着白线的脊骨。 林衡:“洇水!” 有人拎着木桶,用草刷沾着水在脊骨上刷。 林衡:“撬!” 脊骨开始慢慢变形。 阿青挑着饭食来了,林衡看看脊骨已经成型,又喊:“撤火!钉桩!” 拿着火把的人纷纷放下火把,抄起木桩和石锤,将成型后的脊骨固定。 这条海船一共设计了五条脊骨,一根中央脊骨,两根船舷侧骨、两根船底侧骨,这比鱼儿多了四条脊骨,一是为了塑型,二是为了牢固,上午他们成型固定的是最重要的中央脊骨,因为是直接在船台上制作,所以费了很大功夫。下午成型剩下的四根脊骨,因为是在平地上成型,所以会省很多事。 船场院子里分了几个场地,锯木、钻孔、砍榫、凿卯...... 大船的骨架已经完工,开始安装船板。 一排人弯腰抱住船板,在林衡的指挥下一起发声:“起!” 船板举过肩头,一张张面孔各异的脸紧贴着船板。 林衡将木钉插进圆孔,高举铜斧一阵猛砸,一张张贴着船板的脸被震得面目狰狞。 大船的外形已经完工,开始内部施工,人们分成两组往上吊运木板,子昭因为力气小,被分配在地上的捆扎组,负责捆扎木板。 阿青已经不用挑子了,推着新做的独轮小车踉跄着往工地上送饭。 林衡和傅説站在还没铺设甲板的横梁上,拿着图样在比比划划。 海边的芦苇已经枯黄了,爆开的苇絮在风中被吹得四下飞舞。 子昭、傅説两人蹲在地上,每人左手托着一块小木板,木板上是一坨陶灰、葛麻、猪血、鱼鳔制成的填充物,右手拿着一根窄窄的木条,沿着船板缝隙往里填缝。 傅説:“你这个不均匀。要这样,不松不紧,每段杵四到五下,尽量拉长,不能让麻线滚疙瘩。” 子昭一边看着傅説的手法,一边又照着试了两下:“这样?” 林衡在船顶上领着众人铺设甲板:“这两块放这儿。” 子突“太短啊。” 林衡过去把那两块短板安好:“这是舱口。” 崇越又拿过四块更短的木板:“这个?” 林衡:“这是舱口的镶边。”说着摆放好,指给他们看。 崇越看了点头:“哦,这是挡着的,为的是不让人掉下去。” 林衡嘿嘿地笑了:“也对。这上边还有个舱盖,为的是不让海浪打进船舱里。” 子突恍然大悟:“哦——就像院子里的瓮啊、罐子啊,下雨了,拿个盆一扣。” 林衡:“是这个意思。不过盆有大有小,咱这盖子可是严丝合缝的。” 崇越:“再过半个月能下海了吧?” 林衡:“恐怕不行,这地方比釜山营地潮湿多了,半个月够呛。” 海上日出,朝霞映红了一行铁汉,每个人的肩头都扛着一根胳膊粗的原木杠子。 子突站在队伍前头,肩上扛着两根短的原木:“目标,海滩上的红旗,开始!” 一声令下,队伍分作三拨冲向各自的目标。崇越一队,子突一队、林衡一队,子昭、傅説、安平、安庆、嬴竖都跟着子突一队。三个队显然已经练过很多次了,只见他们动作娴熟,分工明确,配合有序,冲到红旗跟前,先是队长放下两根短木,然后是大家依次将肩上的长木放到短木上,两个负责捆扎的人各自摘下肩上套着的绳索,一头一尾开始捆扎,其他人则继续返回去扛剩下的原木。子昭和傅説是他们队负责捆扎的,因为手小,子昭穿掏绳子的速度很快,但也是忙中出错,一不小心,把自己的脚也给捆上了。气的子昭使劲一抽,脚是抽出来了,可鞋子却留在了木筏上。傅説手上扎了两根刺,拔了几下没拔着,于是干脆也不管了,流着血接着干。 返回去的人都回来了,大家开始一起捆扎木筏。 子突的小队最先完成,安平、安庆、嬴竖三个人拽起筏子就要往海里跑,被子突一把给拽住了:“没听讲啊?只比捆扎,不比下海!” 安平:“绑好了,不下海,等什么?” 子突瞪大了牛眼:“这么冷的海水,你下去我看看?” 一群人往回走,子昭一边咽唾沫,一边说:“哎呀,嗓子都冒烟啦,这才半顿饭的功夫,怎么比造大船还累?” 傅説:“那是。造大船用的是慢劲,捆木筏用的是急劲,比的就是哪个快,两军对垒,不光比谁更勇,还要比谁更快。” 安平和林衡并肩走在一起:“平日咱们用的木筏都是单层的,你为什么要大伙儿造双层的?” 林衡:“也不是每次都要双层的,这主要是在险滩激流上使用,为的是一旦绳子被乱石刮断,筏子不至于一下子就散了。双层是为了保险。” 子昭睡醒了,他摸摸身边,没人。又坐起来看旁边的铺位,也没有人。屋里炭火正旺,吊钩上还温着一陶罐子热水,面盆、面巾、牙缸、牙刷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很显然,阿青是早就起来出去了。子昭打个哈欠,开始摸索着穿衣。 子昭猫着腰刚要洗脸,身后的屋门忽地一下开了,一股冷风直冲进来,子昭不由打了个冷战,正要急,阿青一步抢进来,大呼小叫地喊着:“看看看,好大的雪呀!”子昭定睛一看,果不其然,阿青浑身上下,帽子、披风、鞋面,就连眉毛上都是雪。 子昭一下扔了面巾:“下雪啦?” 阿青从未有过的一脸喜悦,一边晃着脑袋,一边跺着脚道:“好大啊!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雪,快去看看吧!”阿青自幼生长在巴蜀盆地,又加上那个时期地球很温暖,自然是没见过特别大的雪。蒲姑这地方因为挨着海边,空气潮湿,位置又靠北,自然容易下大雪,所谓鹅毛大雪,正是。 子昭因为还只穿着一件内衣,于是忙不迭的吵吵:“快快快,帮我穿衣裳。” 阿青一跺脚:“哎呀不行啊,我身上手上太凉!” 子昭只好自己穿戴了,拿起大氅就要往外走,正和一脚门里一脚门外进门的傅説撞了个满怀。 傅説:“这么大的雪,怎么也不关门?” 子昭:“很大吗?” 傅説:“太大了,一片一片的,打在脸上睁不开眼。” 子昭:“走,看看去!” 雪没脚踝,走起来噗嗤噗嗤的。雪花大的跟人的指甲盖差不多大,因为湿气大,都变得沉甸甸的,全不似常见的那种轻飘飘的样子,扑到脸上迷得人没法睁眼。 远山、近海,房舍、滩涂,一片银白,漫天大雪就着海水的湿气越下越紧。 二人登上一条倒扣着的破船,极目远眺,往日湛蓝色的海水在弥天的大雪映衬下,呈现的是黑乎乎的一片汪洋,翻涌着一直涌向天边。 子昭望着恶劣的海水问傅説:“先生,这样浑浊冰冷的海里,海神是如何度过的?” 傅説听了先是一愣,继而嘿嘿地笑了。笑而不答,笑的深奥、笑的诡异。 子昭忽然也笑了,转而再问:“冰天雪地,滴水成冰,为什么这大海不冻呢?” 傅説这回笑得很坦然:“海里有盐,自然不会冻住。公子见过腌菜的瓮么,你几时见过那里边成冰的?” 子昭:“这个,还真没注意过。” 傅説:“是啊,公子只吃过腌菜,没有取过腌菜,自然也就不会注意。” 船场的院子里又盖起了一座工棚,人们正在这里建造更多的各式各样的船。 一条内河使用的平底快船建造完成,船上既安装着两支挂帆的桅杆,也安装了八副长长的船桨,这是风帆、划桨两用的快船,有风使风,没风或风向不对时用桨。 林衡领着十个人驾船驶离码头,绕过港湾,转入济水,向西航行。 子昭站在岸上,问身边的傅説:“咱这海船非要等到开春才能下海吗?” 傅説眼睛没离开林衡他们:“那是,现在都是西北风,出海可以,可就是回不来了。咱那海船太高太大,没法用桨,只能靠帆。风向不合适,就只能等。” 子昭气馁的抓抓下巴,独自回去了。傅説见了,连忙叫过正在伸着脖子看热闹的阿青,示意她赶紧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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