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妇好凯旋

大殿里只剩了子昭和傅説。二人重新落座，一时君臣无语，大殿里陷入了一片沉寂。 许久，还是子昭先开腔了：“先生，国库现在怎样？看先生似有愁容哇。” 傅説终于等到想说的机会了，他直起身略一施礼，重又坐下，开口道：“大王所虑极是。眼下在条山、风陵还存有粮草一万石，可够一万人马两个月的用度。此战结束后，我估计周方还要重新布置防务，至少三年内不能减少。像铜水、泾水、扶风、岐山、汧水、陇山，常备驻兵应不少于两万人马。今春无论周人怎样恢复耕种，收成肯定要比往年减少。况且，战后的羌方我们还要接济。这样，现在存在邢地安地和大邑的粮食就还要拿出一部分来。” 子昭：“这几处存粮有多少？” 傅説：“有十万石左右，这里大部分是高粱、大豆，稻麦粟米不多。” 子昭：“那就拿出五万石来。” 傅説：“是。” 子昭：“听说周人也去了淮水一带收集粮食。诶对了，阿青去虎方已经几个月了，怎么去了这长时日？” 傅説：“来过几次信，说是遇上了麻烦，过江去江南了。估计快回来了。” 子昭：“没说是什么麻烦？” 傅説：“没说。只是说回来再详说。” 子昭听了又是半晌不语。 大殿里一时陷入了沉寂，君臣二人在各想各的心思。 此次征伐，大大彰显了大商的国威、军威，对内、对外都是一次极好的震慑，这一点子昭深信不疑。但是，看傅説和林衡的表情，子昭猜得到，大商已经是倾尽国力了，方才子昭向傅説询问国库情况，就是这个意思。此刻他猜测，实际上相尹他们遇到的困难，可能要比这大得多。相尹之所以把各项安排都说的有条不紊，实际上是不想影响他的决策。子昭瞄了傅説几眼，看见相尹的鬓边已经又多了几许白发。实际上，他自己也已经有白头发了，只是极少，又及时地被妇婤拔掉了。子昭的思绪又转向了千里之外的妻子妇好，自打那天他泽边临幸之后，他就开始对这几位夫人有了新的考虑。他已经暗暗打定主意，此次征伐过后，他再也不能让妇好亲临战场了。子昭的心里对于这几位夫人的评价是这样的：妇婤，性格温和，养育子女、平安后宫，都是尽心尽力，也是很有成效。子昭自成亲以来，十几年，后宫平静和谐，妇婤的功劳最大。但是，此次伐羌之后，商周之间的蜜月期也就要走下坡路了，这一点他是从姬兴的性格、为人和志向上面得出的结论，相尹也持此种看法。因此，在以后的日子里，子昭需要重新考虑对妇婤的安排，毕竟，妇婤是周人。以姬兴和周挺的为人以及能力，策动妇婤为周所用，那是早早晚晚的事情。子昭需要物色一位能够替代妇婤的人选，这个人选，他隐隐约约觉得应该是井小妹。井小妹这个人，性格豪放，谙于农事，明事理，无野心。现在不知道的是，以她的出身入主后宫，是否能够驾驭，也不知她是否愿意。子昭现在能做的是，借此次伐羌的功劳，可以大大抬升她的地位，让她在亲贵们中间可以并肩说话。子昭期盼着，井小妹能够受孕，最好是能生个男孩。他准备接下来亲自占卜占卜，看看卦象。对于妇好，他是一百个满意，他们夫妇几乎从没详细讨论过任何重大事情，但是，每次的见解都是出奇的一致，并且最难得的是，妇好是一位绝好的细节落实者和实现目标的组织者、执行者。单从这次伐羌过程中几次的临时调整用兵方略，就可看出妇好绝佳的临机处置能力和魄力。如若换了别人，不一定想不到，但一定很难做得到，这一方面是妇好的特殊地位有这个便利，另一方面，也是一种能力的体现。妇好作为大商的军事将领，无疑是首屈一指的，是无人可以比肩的，也是无人不敬佩的。作为祭祀的主持者，妇好在大商的贞人阶层中，无疑也是最最上乘的。作为后宫年龄最长的王妇，妇好从不与人争锋，在养育儿女方面，也是目前最佳之一。另外，妇好还勤于农事，把一座庄园打理的井井有条，收获颇丰。在亲贵势力中，妇好既不擅权，也不推诿，完全是以大商为重，以天下子民为重。对于这样一位旷古未见的伉俪，子昭不能不再予以特别的关照。因此，子昭暗暗决定，今后不再派妇好亲临前线。子昭抬举井小妹还有另外的考虑，就是让她分掉妇婤的一部分后宫管理权，同时也分担一部分妇好的农事担子，他之所以在考虑将井小妹调回井地，就是想让她统管起安地、邢地、井地的日常事务，恰巧的是，这三处地方是紧挨在一起的。 由井小妹的事情，子昭又想到了安平和条山庄园。经过井小妹的介绍，子昭对于条山庄园的规划又有了新的想法，他有了这样几个考虑：首先是将条山庄园的规模继续扩大，包括种植、养殖和放牧，这里旱地、水田、牧场俱全，今后可以成为大商绝佳的后勤基地。同时他还想在西边大河岸边建立一座兵营，这是一座自给自足的民军屯垦兵营，兵员来自全国各地，以自愿和征召的方式移民，全部在这里安家。他打算给予这些移民以丰厚的优惠，比如向它们提供耕牛、犁杖、种子和技术指导，三年不交税赋。他还打算在张陽泽周边建立别墅区，具体的做法是将这些邻水地块划分给各个子氏亲贵和有重大贡献的异性贵族，由他们自建自用，每家都划给奴隶若干。平时，这里是大商的生产基地和亲贵们的聚会地，战时则是一座兵营。这座兵营的日常力量应该在两旅左右，战时则可以动员五旅人马。若如此，大商的西部边地便可安然无恙了。这里向西，可以关照周方。向北，可以威慑唐箕黎马，甚至土方、鬼方。向南，可以关照江汉。向东可以扶持牧野，威抚亳隞。如果此法可行，他还要在釜山营地扩建，将易水、白羊三处连成一片。这样一来，大商通过此战收获了西边半壁江山的稳定。接下来，他就可以腾出手来，修理内政，重新梳理东边那些虎视眈眈的各个旧邑的子氏亲贵们，为大商重建今后发展的百年根基。子昭的安邦策略是以征伐外敌作为震慑内敌的手段，辅以发展农桑和文化，在国民心中奠定心理基础，然后再回过头来清理亲贵内部的不安定势力，他把最难啃的骨头留在了最后。 子昭留下傅説，是想和这位王师好好交流一下他的这些想法。子昭一直不说话，一来是在重新梳理内心的这些想法，二来是在琢磨怎样和这位先生展开讨论。他知道，傅説对于子氏亲贵间的关系是很少发表意见的，而对于后宫的事务，他更是几乎一言不发。子昭打算就从条山庄园的扩建切入。 子昭收回思绪，看一眼旁边踞坐的相尹，傅説双目微合，像是进入了假寐。子昭咳嗽一声，夸张地伸个懒腰，故意弄出些动静来，傅説睁开了双眼，看向子昭。 子昭：“殿里憋闷得慌，出去走走吧。” 傅説应道：“春回大地，是该出去走走。”说着起身，站在殿堂上等候子昭。 子昭起身，整理整理衣裳，信步走出大殿，傅説跟在后边，亦步亦趋。 两人出了王宫正门，濠沟南面已经是嫩绿初上，远道而来的各地商旅依旧是在河边饮马，造饭，忙进忙出。东面的洹水大桥上，照样是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君臣二人站着看了一会子，说些个闲话，然后沿着河岸折向北边。堤岸上，倾斜的大柳树伏着身子，像是要吸允清亮的河水。邻水处，一丛丛的菖蒲早早绿了起来，油亮亮的，煞是好看。 子昭当年跳水玩耍的老柳树前，子昭驻足观看，那一幕光着屁股精湿的画面又在眼前重现，随着扑通一声，子昭往后趔趄了一下身子，仿佛是在躲避溅起的水花。 傅説见了，不明就里，忙上前一步，关切地问道：“大王，不舒服么？” 子昭笑了：“哦，不是。刚才眼前又见到了我儿时的样子。”子昭看着傅説，“赤条条，全无牵挂。” 傅説明白了，低头看着地上，笑道：“大王开始追忆往事了。” “嗯，”子昭转身盯着傅説，“老人们常说，当下的想不起来，过去的总忘不了。我是不是老了？” 傅説刚才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却引来王的这样一句，于是赶紧转圜：“怎么会呢。臣只是随口一说。大王才三十岁刚过，那里就说老了？正是春秋鼎盛呢。” 子昭：“唔，我想也是呢。这次在条山庄园，我想了很多，正好趁今日没有急务，和先生说说？” 傅説没想到怎么一下子就说到了条山，想起方才子昭在大殿上沉默的情形，于是道：“说说。” 沣东都邑，执政姬兴正和全体贵族们在商议议和的条件。 姬兴：“我倒是赞成子昭的意见，民间俗话，打一巴掌揉三揉，不来受降就不来吧，也给羌人留点脸面，日后还要相处呢。俗话说得好，朋友可以挑，但邻居挑不了。我们夺回了祖宗之地，又得到了陇东要害，我看，就这样吧。现在要紧的是尽快安定耕作，消弭战事。还有一点，不知诸位大人想过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姬兴指的什么。 姬兴：“战事结束，商军也就可以撤回原地了。” 这句话引起了众贵族的重视，“是呀，在我们的腹地，总驻扎着几千商军劲旅，这总不是个好事。” “没错，这一年要多少粮草供应啊。” “何止是粮草，还有更多的呢，细思极恐！” ...... 五丈原上，妇好拿着姬兴派人送来的文书，高兴地对子突、周挺和子箜道：“终于要尘埃落定了，你们两位大人就再辛苦辛苦吧。” 周挺、子箜连忙起身躬身施礼：“小臣理当用命！” 妇好笑着按按手，笑道：“谈判的事不比征伐简单，辛苦是肯定的。接下来，子突大人该考虑一下班师撤兵的事了。” 子突起身躬身施礼：“全凭王妇差遣。” 妇好摆手：“坐。” 和谈抵定，大商主动提出了撤兵动议，这让姬兴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邑，街市上人们奔走相告，传递着王师班师回朝的喜讯，有人高兴地把售卖的干果抛向空中。 王宫内，子昭正在召集群臣商议班师凯旋的庆典事宜。 傅説：“此次征伐，是我王登基以来最大的一次胜利，也是我大商统御天下以来最大的胜利，理应举办极盛的庆典。” 众亲贵大臣一片附和。 子昭：“那就隆重一些。这样，此次庆典，由相尹和冢宰联手操办，你们两府指定专人制定庆典仪程，要组织各个旧邑全部有爵位的子氏子弟悉数到场，要邀请全部参战将领的家人，尤其是父母和成年子孙，也要接来大邑，还要邀请各个方国部落首领前来观礼。相尹大人，庆典的具体日期，你负责占卜挑选吧，要计算好前方将士班师的路程。” 扶风大营，子箜在向妇好和子突告别。 子箜：“大邑见。” 妇好：“大邑见。” 子突：“老将军一路慢走。” 子箜呵呵笑道：“慢不了，归心似箭。” 妇好和子突全都笑了。 巴方榷场上，果基阿呷看着装满麻布的舟排离开江岸，向东驶去。 长江岸边，舟樯云集，看看满载的麻布，阿兰对阿贵说：“再装五十匹丝绸吧，周方的人也得缝制些新衣。” 沣西大营，周方组织了数百心灵手巧的妇女在为即将班师回朝的商军赶制新衣。 扶风大营，商军将士们在为马匹刷洗鬃毛，修理蹄掌，一派热火朝天景象。 大帐内，妇好从浴盆中出来，接过仆妇递过来的浴巾。 案几前，妇好在对镜梳妆，仆妇端过来一盘头饰，妇好在盘中仔细挑选。 厨房内，伙夫们正在杀鸡宰羊，往来忙碌。灶棚内，炉火正旺，热气腾腾。 渭水之滨，农人们望着齐整的禾苗，喜上眉梢。几只燕子掠过禾苗，在空中盘旋飞舞。 沣东都邑，姬兴正在听取大臣报告。 大臣：“王妇命人来报，说是大军夜间启程，白日宿营，不搞迎送仪程。” 姬兴背着手：“哎，这可不行啊。传令下去，一应迎送仪程不变，一定要箪壶提浆，一定要周到热烈！沿途各个部落，不论大小，都由首领带队，一律上路迎送，还要高搭彩棚，组织鼓乐傩舞。要极尽盛情！” 扶风大营，傍晚时分，妇好大帐内，参将进来禀报：“报。” 妇好：“讲。” 参将：“各部现已开始造饭，车马行装具已收拾停当，特来请示行止。” 妇好：“今日禁酒。两个时辰后各队依次离营，间隔半里，后队向周军交接营帐。” “明白！”参将转身退出。 妇好转向两个正在收拾行装的仆妇：“甲胄、弓箭、长戟俱都放到驮马上，只留短剑和大钺。” 仆妇们依令将箱笼抬出大帐。妇好拿过一册竹简，点墨挥毫，开始书写最后一份战报。 月上东山，各队人马整装待发。妇好在帐内对着铜镜再次整理一下云鬓，起身，由仆妇帮着系好猩红战袍，一位参将进来，从架子上取下青铜斧钺，等候出发命令。 妇好收拾停当，示意仆妇把案几上的东西收拾了，然后气定神闲地挂好短剑，昂首步出大帐。 帐外，夜色阑珊，和风习习，军威雄壮，各队人马具已在营内集合完毕。 妇好登上将台，环视自己的将士们，只见全军妆容整齐，鲜衣怒马，凝神肃穆，鸦雀无声。 妇好非常满意，并不讲话，而是点手叫过在队前待命的前哨队长：“出发吧。” 前哨百夫长得令，蹬蹬蹬跑下将台，上马，挥动长戟，率领本队鱼贯而出，离开了军营。 妇好又叫过站在台下的子突：“我随中军出发，你压后队。” 子突挺胸：“得令！” 此番行军，一千多人车马仪仗共分作四队，前哨一百人，前军三百人、中军三百多人、后军三百人。 渭水粼粼，月光映射，军旅遥遥，妇好的猩红战袍在微风中略略舞动，身边的参将手执青铜斧钺，寒光闪闪。妇好举目四望，四野满目萧条。 天色微明，队伍抵近姬姜二水汇合处，猛然闻听前方鼓乐喧天，人声鼎沸，妇好在马上起身张望，只见前边灯笼火把高照，人头攒动。 前哨一个伍长策马而来，在马上禀报：“报！前方周人在渡口一带欢送我军，我队请示，是否通过？” 妇好微微皱了皱眉，问道：“道路通畅么？” 伍长：“通畅。周人箪壶提浆，扶老携幼，举族而出，有人维持秩序，人群都挤在道路两旁。” 妇好：“继续通过，不得下马。” 伍长勒转马头去了。 前军参将骑马赶到，在马上大声禀报：“报大将军，前军被敬酒人群围住，无法前行，是否绕行？” 妇好没想到，周人竟是如此热情，看来自己先前和姬兴的交代都白费了。妇好无奈，只好命令：“你带我去前边看看。”说完带上秉持斧钺的参将策马上前。 渡口上，灯笼火把亮如白昼，妇好的猩红战袍和身后的青铜斧钺一出现，人群中立时爆发出一片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原本挤在道路两旁的人们立即丢下还没有过去的前军人马，纷纷向妇好出现的地方拥挤过来，一时间大人喊孩子叫，将妇好和两个参将的马匹围了个水泄不通。先是站着、跳着欢呼，然后不知是谁带头，呼啦潮一下子全都匍匐在地，黑压压跪了一片。有祷告的，有焚香的，还有冲过来抱住马腿的。妇好被困在马上，想走走不动，想下下不来，只好连连拱手施礼。正在无法处置之时，前方渡口处一阵马蹄噪杂和一连串的断喝传来，妇好抬头看时，见是一小队人马从东边对岸疾驰而来，看装束，是周军。 妇好面前的人群终于闪开了一条缝，那一小队人马有的下马驱赶人群，有的护住主人前行。在灯火密集处，妇好这回看清了，来的是周挺。 妇好连忙招呼：“周大人。” 周挺好不容易来到妇好马前，二人在马上拱手相见，周挺呵呵直笑：“拜见王妇。” 妇好：“周大人辛苦。” 周挺：“我就在前边部落多交代了几句，这就......”他大手一摊，“就这样了。” 妇好：“不是说好了吗？不迎送，不扰民，沿途粮草都已备足，你看看这。” 周挺只是笑：“这个，没办法。我家执政已经传令各个部落，沿途必须迎送，必须箪壶提浆，必须高搭彩棚，必须歌舞礼拜，必须护桥补路！”周挺一连串说出五个必须，妇好听了，只好泄气。 妇好无奈地一笑：“看来都白说了。” 周挺一笑：“那没办法。周人如此迎送，不单单是个答谢感激，还有一层。” 妇好不解：“还有什么？” 周挺在马上笑的更厉害了：“还有啊，就是万民争睹王妇风采！这个，即使没有执政下令，也会如此！亏得我家执政有令，不然啊......” 妇好：“不然，还会怎样？” 周挺用马鞭一直四外：“禾苗践踏殆尽，田地变成荒野，道路拥塞，桥梁坍塌。” 妇好：“大人真能说笑。” 周挺：“诶，可不是说笑。王妇忘啦，当初王妇入秦之时，民众是怎样迎接的？” 妇好想起了当时沿着渭水西进时的情形，还真是如周挺所说。于是只好无奈地笑道：“若如此，那大军如何行进？” 周挺：“我正是奉了执政之命，前来向沿途各个部落打招呼的，只许敬酒，不许拉人下马，更不许堵塞道路。” 妇好听了甚为感动：“听这意思，这一路上都是如此迎送？” 周挺：“这还只是刚刚开始，这里临近前线，民生凋敝，只能拿出这点力量来。后边的迎送场面更热烈，更隆重。” 妇好真是无语了，最后只能笑笑，由着周挺他们安排。 直到日上东方，妇好她们的大队才到了第一天的行军目的地犬丘。犬丘除了前边的那些迎送场面，更有意思的是，还牵来了三十条狗，什么狗呢？清一色的秦川细犬！哦，妇好细一回想，想起来了，犬丘这个地方正是细犬的发源地，妇好喜欢猎犬，尤其喜欢细犬。没办法，收下吧。可这样一来，妇好亲自定下的秋毫无犯的军纪就受到了动摇。 古人出征，既要大肆抢掠，也很注意军纪，这主要分不同情况和不同的将领。妇好治军是非常严格的，在征伐过程中，无论是纵杀还是纵掠，其目的都是为了打击对手，而对于友邦，是严格要求，秋毫无犯的。 队伍离开犬丘之后，妇好忽然发布命令，传令全军停下不走了。周挺诧异，连忙策马过来询问，妇好正色道：“我已传令全军，所过之处，秋毫无犯。今日犬丘赠犬一事，令我军实在为难。我要在这里驻扎下来，重新强调军纪，请大人提供粮草供应。” 周挺万没想到，妇好原来还是个做事如此决绝的人：“这？”周挺更是为难，“这收都收了，如何处置嘛？” 妇好：“如若不收，我如何脱困啊？” 周挺：“可不是吗，那就收了呗。” 妇好：“收了就坏了军纪。” 周挺：“那......” 妇好：“我也不让你为难，咱们不是已经重新说好了吗，只许敬酒，不收礼物，吃食也不行！你看如何？” 周挺：“这个......那这些犬如何处置？” 妇好：“只好你想办法喽。” 周挺无奈，只好答应。 队伍快到沣西大营时，没想到姬兴竟然率领着文武百官亲自出郭三十里迎接，上万民众也是闻风而动，蜂拥而至，焚香、献牲、敬酒、箪壶提浆，载歌载舞，欢声雷动。不单如此，姬兴还亲自陪着妇好一行一直过了沣东都邑，这才在妇好的一再要求下，离开队伍，打道回府。临到分手，还一再嘱咐周挺，一定要陪送到风陵渡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