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说书

近几日城里多了许多赶考的学子，整个京城比往常更添了几分热闹。 再过七八日，便是科考的时间，温言几乎整日整日待在书房里，他嘴上虽不说，李元元也瞧得出他的紧张。 他虽文采斐然，面对这样的大场面，到底也是有几分怵的。 李元元识趣地没再去打扰他，没事几乎不踏进他的房门。 如此一来，李元元又恢复了从前那样的生活，成日东游西逛，有时去找褚瑶聊一聊。 她告诉褚瑶，温言马上就要考上状元了，她很快就会跟着他搬进大房子里，往后她可不是那个穷朋友了，见她都得提前下拜帖。 褚瑶听后直打趣她，说她看起来不像是去住大房子的，是去做状元夫人的。 李元元扑上去和她撕扯了一会儿，最终以褚瑶的求饶告终，见天色渐暗，李元元便告辞离开了。 从褚瑶这里出来，她没急着回家，又在大街上游荡了一会儿。 走着走着，她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影子。 对面楼里，一片红得耀眼的衣角顺着窗沿垂下，不是那个女鬼月影又是谁？ 李元元瞬间起了好奇心，她难得不见月影在外勾搭俊俏男子，她想，这上面必有特别好玩儿的东西。 想着，她便悄悄飘了上去，来到月影背后，她好似浑然不觉，仍旧津津有味地看着里头。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原来里头是在说书。 李元元嘁了一声，还以为是什么好玩儿的，没想到只是个说书的，她刚想走，月影却突然开口道：“别走，你听。” 原来她早就发现了李元元，只是听得过于着迷，无心搭理她。 李元元见她如此，也好奇起来，里头到底说的是什么精彩的故事，能让她一个女鬼如此痴迷。 她也跟着她坐在窗沿上，专心致志听那说书先生讲。 原来说的是个大将军的故事，说这大将军不仅人长得十分俊俏，且英勇无比，立下了汗马功劳。 “接下来一定是将军受了埋伏，跌下山崖，被一个医女救了！”李元元磕着瓜子儿不屑道。 月影转头鄙夷地瞥了她一眼，“少看点话本子。” 李元元撇了撇嘴，说书先生开始娓娓道来这大将军在战场上如何杀敌，如何识破敌人的奸计，又是如何从万军中杀出，取敌人首级的。 这详细程度，仿佛他亲眼见过似的。 李元元不爱听这些战场厮杀的故事，听着听着便分了心，倒是月影听得津津有味，嘴角还挂着几分得意的笑。 李元元奇怪道：“你笑成这样，难不成这大将军是你认识的人？” 月影挑挑眉，不置可否。 此时，说书先生话锋一转，突然道：“这楚大将军班师回朝，皇帝十分器重，有意从世家女子中为其择一位千金小姐与他为妻。大将军原本不愿意，却偶然在围猎时救了那褚家大小姐，两人一见钟情，那褚家大小姐名唤褚瑶，可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 说到此处，月影几乎是立刻变了脸色。 李元元小心翼翼往旁边挪了两步，生怕这女人突然暴起揍人。 听到楚将军和褚家大小姐，她已经知道说的是什么故事了，这不正是楚平和褚瑶吗？ 那楚大将军在救了褚大小姐后，便对褚大小姐念念不忘，褚大小姐亦是如此。 这本是一门极好的亲事，两家人也都十分愿意，很快便定下了亲，可临到成亲之日，楚家却突然提出要将褚二小姐褚月一同接过去，立为侧夫人的消息。 外人议论纷纷，都道这楚家不识礼数。 褚家原本也是不愿意的，这婚事眼看着要作罢，最后是褚家老爷子拍板，事情才有了定论。 褚二小姐为二夫人所生，是不受器重的庶女，原本是攀不上这样的好亲事的，也不知是用了何种手段，最后还是同大小姐一起嫁进了楚家。 听闻婚后大将军并不待见二小姐，虽不曾苛待，但几乎不进她的院子。 是以当初传出许多褚二小姐灌醉楚将军，两人行了不轨之事，她以此要挟楚将军，楚家迫于无奈才将她也迎进了门的话。 偷来的东西到底不是自己的，褚二小姐只能日日看着大将军和褚大小姐琴瑟和鸣，恩爱非常。 听闻大将军喜欢为褚大小姐画眉，引得京中多少女子艳羡。 褚二小姐却得不到丈夫喜爱，终日以泪洗面，最后抑郁而终，去世时也不过二十五的年纪。 而褚大小姐则是在几年后难产大出血去世了，大将军悲痛非常，和褚大小姐约定在奈何桥边相见，而后上阵杀敌更是勇猛，几乎是到了不要命的地步。 后来，大将军在亲自砍下敌将首级后受了重伤，不治而亡，但他死时是带着笑意的。 此话传回京中，又掀起了一番风浪。 人人都说，大将军爱极了褚大小姐，所以死对于他来说并不可怕，反而是成全了他们二人。 由此，这段佳话便被流传了下来，只是随着时间变化，渐渐地也再没有人说起了。 李元元从前并不知道褚瑶和楚平的故事，只觉得褚瑶为了一个男人放弃投胎很是不应该，今日乍听他们二人的真情，便也明白了几分。 若是有一个男子如此对她，她想必也舍不得。 只是...月影在这个故事里并不美满，她又是如何对楚平如此痴迷呢？ 李元元不解地看向月影，只见她砸了手上的瓜子碟，指着那说书先生怒骂道：“我呸！说的什么玩意儿！才不是这样呢，平郎他爱的是我，是我！” 她越说越生气，却没人能听到她说话，她只得转过头来看着李元元，怒道：“他爱的是我！” “是是是...” 李元元不敢惹怒她，只得顺着她的话应答。 下一刻，月影突然泄了气似的，无力地靠坐在窗边，苦笑道：“你也不信我，是不是。” 李元元没有回答，只听她喃喃道：“都道他救的人是她，其实是我啊。他想娶的是我，喜欢的也是我，他做那些事，都是为了我，你们为什么都不信我...” 她兀自黯然神伤，李元元也不敢招惹，便趁着她失神，悄悄溜走了。 见月影方才的样子，她又觉得她说的不像假话，若是楚平想娶的是她，那褚瑶在这其中，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那说书先生说，褚家二小姐叫褚月，而那女鬼却说自己叫月影，又是为什么呢？ 想着想着，李元元不禁打了个哆嗦，她总觉得，这事情不简单。虽说作为褚瑶的朋友，她是愿意信她的，只是她隐约觉得，或许真相会对褚瑶非常不利，她甚至不敢再往下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