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因着允良的医术得到了皇命和大众百姓的双重肯定，她果不其然得到了诰命封号。 转眼便是新年。到了初四，家里剩了不少备下的年货，允良求得刘管家同意，携了小小出府派发食物给穷苦人家的孩子。 “别抢，大家都有。慢点吃，待会还有肉汤呢。” 小小突觉有些不自然，转身竟看见了不见多时的朱祈於。 朱祈於半醉半醒、摇摇晃晃地坐在马上，出神地看着微笑着派发馒头给孩子们的允良。只觉得夜色中的她美丽可亲，有如仙子一般。 允良发完了手中的东西，笑着用手擦了擦头上的汗，转身才看到不远处牵着马独自发呆的朱祈於，略有吃惊。 “小洁癖？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不行吗？这条巷子是你家的吗？” 允良听着他的语气不对，闻到他满身酒气，道：“你怎么又喝酒了？遇到什么不开心的啦？” 她的语声温柔无比。不知为何，朱祈於这次竟沉默地点了点头，什么话也都没说。 允良掏出手绢，用手拿起一团雪，化开了弄湿手绢后，递给他：“快擦把脸吧。没事的，总会过去的。” 小小走了过来：“姑娘，刘管家在里头叫你了。” 朱祈於叹了口气，道：“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允良关切道：“年关里，你也快些回家去吧，别一个人在街上了。” 朱祈於突然鼻中一酸，道：“你回去吧，我这就回家去了。” 他拉着马，一步步走开。看着他孤身的背影，允良竟心中有些凄凉，本想叫住他，但到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夜半无眠，允良想到朱祈於孤身策马的身影，竟更是清醒了。 她叫醒了小小陪她去院中赏雪。经过后门，突然心念一动，轻轻推开一条门缝，竟看到朱祈於正独自坐在梅树下发呆。 她咬了咬唇，轻声叫小小去准备了一些酒菜。 朱祈於正在神游天外，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拍他，猛地回头，却见允良笑盈盈地提着一个食盒。 “少爷，我刚才没吃饱，你能陪我再吃点吗？” 没等朱祈於回过神来，她已经在梅树下的石桌上摆满了酒菜。朱祈於愣住了，他看着面前冻得鼻子尖都发红的允良，一下子什么话也不会说了。 允良有些泄气：“你不会是嫌我的酒不好吧……” 话音未落，朱祈於已经抢过她手中的酒，一口喝干。 两人碰杯，允良一饮而尽。一阵寒风吹来，衣着单薄的允良瑟瑟发抖。朱祈於不着痕迹地站在挡风处，把自己的披风解下，扔给允良。允良心中一动，笑着将披风披上了。 几杯下肚，朱祈於心中兴起，抽剑出鞘，利落地舞出一段剑舞。允良看得入了神。 剑影未落，远处突然升起一朵绚丽的烟花。允良仰望夜空，不禁呆了，喃喃道：“真美……” 朱祈於根本没看烟花，只是牢牢地盯住允良姣好的脸庞，仿佛一刻也不愿移开眼睛。 烟花消失后半天，允良才意犹未尽道：“真好看，可惜太短了。” 朱祈於略一沉思，幽幽道：“我还记得，我九岁那年，我亲娘，也曾经带着我看过一回烟花，那天的烟花也像这么漂亮。我对娘说，“娘啊，你以后每年都要带我来看！”娘也确实做到了年年和我一起看烟花，可因为这场政治角逐，我失去了我最亲的人，再也不能一起看烟花了，每到这个时候，我就只能回忆过去的美好，一直在反思为什么当初要登上那个皇位，失去了我最珍惜的……” 允良惊呆了，不知如何应他。 他竟不知不觉流下了泪水，惨笑道：“现在家家户户都在庆贺新年，可没有一个人记得，我娘就是在这个万民同庆的时候，孤孤单单地上了路。” 允良同情地递上了手帕：“别伤心了，逝者已矣。你娘为了你而死，你更要珍惜自己的性命。” 朱祈於认真地看着她：“我会的。我以后一定会加倍珍惜我所爱的。” 允良见他已经慢慢恢复了平静，忙道：“你要是喜欢，以后每年这天，我都可以陪你喝酒。” “当真？” “当真！” 朱祈於笑道：“那就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两人击掌为约。 这时，烟花又起，朱祈於和允良双双而立，在墙头再度看得入神。 朱祈於突然悄悄地问道：“元宵节，你想去看花灯吗？” 允良看得正入神，随口答道：“去啊。你看，那个炮仗飞得可真高。” 朱祈於高兴地笑道：“那你记得去看西街王家的走马灯，那东西最好玩，你肯定喜欢。” 允良没有放在心上：“好啊。” 这时，又是一朵烟花升起，灿烂的火光包围了两人，夜色之中，衬得他们犹如仙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