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燕京城内，燕君陛下大怒，连早朝也没上。 “发生什么事了？” 散朝后，几位大臣正在窃窃私语，“陛下怎么这么大的脾气？” “刚刚接到通县县令的急报，特派去山东的允诰命一行人于赴任途中突遭盗匪……” 这消息倒是传得很快，一下子便传到了后宫之中。 “什么？”只见内室的帘门突然被掀开，王后愕然而立。 王后顾不上请安，慌忙向王上问道：“允良怎么样了？” 陛下不答，作心痛状。旁边的王太监面露难色，还是说了出来，“小小姑娘和刘管家他们总算保住了性命，但是允姑娘落水身亡。” 王后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脑海中竟在顷刻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最后却只是允良的容颜。 王后还未从这震惊消息走出神来，旁边的陛下忽然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王后呆在了一旁，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陛下，你就喝口药吧。” 王后拿着药碗坐在床头，看着两眼发直的陛下，泪眼涟涟。 侍女来报：“娘娘，周贵妃得知陛下病重，特来探望。” 陛下就疯一样弹起身来，暴喝道：“我不见她！叫她出去！” 王后惊得手足无措，慌忙按着陛下：“好，好！快让周贵妃先回去！陛下，你可别吓我，我可经不起受伤了呀。” “她都不在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陛下哑声喃喃，终于流下了泪来。 王后大惊：“别说傻话，你可是一国之君，还有江山社稷，还有百姓““““““还有我们呀““““““” 说着说着，王后泪如雨下，竟俯身跪在床头：“陛下，臣妾求你，求你喝药！臣妾给你磕头，臣妾给你磕头！允姑娘去了，只怪她福薄，可你往后还有大把的好日子得过呀。” 陛下失声哭了出来，他支起身子，竟像个孩子般扑入了王后怀中。 另一边，允良福大命大，被人救起。 “哥哥，你醒醒，醒醒……你醒醒，醒醒啊……”允良听见自己的声音不断呼喊着，却总觉得不那么真切。 “姑娘，你醒醒……” 允良慢慢地张开了眼睛，眼前是一片陌生的环境，想动，身体的虚弱却让她几乎动弹不得。 “我，我这在哪里？” 身旁的陌生女子见允良醒来，惊喜道：“王老道，快过来，她醒了！” 她回头见允良不解地看着自己，接着道：“我叫陈碧娘，是南戏班子里的花旦，你怎么会掉到水里去的？是不是被强盗抢了？” 允良还是头昏脑胀，不知如何作答。一个头上挽着道士髻的中年男子大步进来，走到床前看了看允良，又搭着允良的脉：“死不了了。哎，小姑娘，你是打哪儿来的？家在哪儿？” 允良心念一动，默默道：“我，我是常州府无锡人。随家人出游，遇上盗匪，家人被劫杀，只剩下我一个人逃了出来……我们这是在哪儿？” 陈碧娘道：“咱们现在还在运河上了，到晚上就能到淮阴了。” 王道士问道：“你爹娘都死了，那你以后想怎么办？是找亲戚家去投靠，还是跟着我们混？我可告诉你啊，你捞起来的时候身上还有点首饰，为了救你的小命，我都拿去换人参了，现在还剩下二两银子，也不知道够不够你的盘缠。” 允良一急：“我的紫金钗……” 她猛烈地坐起身来，但她毕竟是大病才愈，一阵头昏眼花之下，便重重地往舱板上跌了回去，陈碧娘眼疾手快将她扶好：“姑娘，你的紫金钗和金玉镯在这儿，我们只是卖了你一只金钏子，对不住，戏班子里都是穷人，也是没法子，才……” 允良拿着她从枕头下取出的紫金钗和金玉镯，忙道：“不，不，没什么，只有这个在就好，我还没谢过你们的救命之恩呢。” “小姑娘，你家还有亲人吗？” “我……” 深夜，允良一个人倚在船舱边，就着月光，看着手中的紫金钗，想到小小，刘管家和落落，又想到阿徵，默默淌下泪来，喃喃道：“小小，你怎么那么傻……你为什么要救我？我就是个灾星啊……你们还好么？阿徵，我该怎么办……” 泪水如碎珠般不断落下，心里却总也想不出个主意，顿时觉得生命如杂草般脆弱。 允良无家可归，只得跟着戏班的人上岸，一路向南，四处讨生活。好在戏班的人也都是热心肠，只叫允良帮忙洗衣、煮饭便答应收留她一路随着。久而久之，允良对碧娘和王道士也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世和遭遇。 王道士是个业余的江湖大夫，懂得不少百家杂医的方法，经常以“施道去病”的名义赚百姓的碎银。看似骗钱，实则偷偷用药帮了不少百姓，允良跟着学了不少民间的医理，尤其是药膳方面的知识。 王道士嘴硬心软，虽表面上对允良刻薄，却暗自教了不少药膳的做法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