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阴间

道袍怪人已经没有先前的醉意，一脸凛然。 他甩出手中的拂尘，周围黑幕散去，视线解开，竟露出一道又一道可怖的身影。 但无一例外，它们都拷上了锁链，被封印在原地，不能离开半步。 随着黑幕逐渐褪去，张逸看清了。这里关押着的，都是些神话里顶恐怖的妖魔！ 张逸看着，却是越看越心惊。 他是略微看过山海经的，原本以为只是古代人的戏言，没想到，居然是真实存在的。 就在他的眼前！ 在它们的中心，盘坐着一个人形生物。无头，但身上散发的气息，却在无数妖魔中，最为危险，让张逸不寒而栗。 “那便是刑天。” 哪怕是道袍怪人，也对刑天敬而远之。 刑天撑着腰，刚刚击向张逸的那一掌，便是由它发出的。不过，也触犯了禁制，封印不断迸射出紫色的雷电，轰向刑天的肉体。 但刑天不为所动，依旧死死盯着张逸。 “它盯上你了。”道袍怪人严肃起来。 “为何？我不过是个普通人。” “我也不知道为何，但盘古开天至今，只有你让它感受到如此威胁。况且，我也看不清你，仿佛岁月的尽头，有人为你蒙上了一层朦胧。” 张逸看着面前宛如神棍般的道袍怪人，但身边发生的一切却让他不得不相信。 “盘古天尊曾预言，大敌将至，阴间重新祸乱人间。人间再也无神，到时候是真正的人间如狱。但唯有一人，可以终结这一切。” “所以那人是我？我有什么厉害的本事?是能一拳把宇宙打爆，还是可以一顿吃三个大肉包？” 张逸摊开手，无力吐槽。 不过在路上碰见一个醉汉，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认定自己是预言中的那个人，未免太过于草率。 “不是我选择了你，亦不是刑天选择了你，我们都没资格选择你。” 道袍怪人转过身来，颇有深意地拍了拍张逸的肩头。 “是站在岁月尽头的那个你，选择了现在的你。” “站在岁月尽头的那个我？那个未来的我？” 张逸斜睨着面前这身着道袍的怪人，这道袍怪人越来越有神棍的味道。 感觉自己在被道袍怪人设套，然后自己正在被一步步带着往里跳。 “你似乎不属于这片古史，所以没有人能看清你的面庞。这种手法，只有站在岁月尽头的那些无上存在方能做到。” “照你的意思，未来的我是无上存在？” 道袍怪人摊手，意思是他已经领悟了自己所要表达的。 “这位先生，我郑重提醒你，你要是想骗钱，请另寻他处。我这里你就别痴心妄想了，我兜里可比脸还干净。” 张逸展示自己破烂的校服，以前他是极力掩饰的，但现在，他已经不再在乎。 “现今诈骗搞得如此这么高大上，连玄幻都扯上了么？什么刑天，什么盘古，谎言罢了！” 张逸不以为然，反嘲讽道。 尽管周围阴森恐怖，但张逸只当它是投影。 一切的一切，不过是虚幻。 至少张逸是这么强行自我认知的。 但道袍怪人仍旧直视着他，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 然后，道袍怪人叹了口气，语气竟有些悲怆。 “我不是骗你，只是，想求你。” 道袍怪人扯开身上的道袍，露出自己的躯体。 张逸顿时被惊住—— 这是怎般可怖的景象！ 里面残破不堪，内脏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跳动心脏的纹理；肋骨一根根突出，连着血肉。 这，这真是人的躯体？ 如果是在医院看到，基本可以判定死亡；但这副躯体就在张逸面前，而且躯体的主人，依旧鲜活。 “你找我有何事？”张逸颤抖道。 “人族的未来，只能靠你了。” 张逸挑眉。 这种话术，越听越像诈骗。 道袍怪人收起衣裳，说道： “自盘古天尊开天以来，邪祟就随之出现。盘古天尊用葫芦镇压天下一切邪祟，葫芦有灵，便成了我。” “但，邪祟是不断成长的。我虽然是为盘古天尊所创，如今也已然油尽灯枯，将要镇压不住。” 道袍怪人黯然。 他躯体残破，无时无刻不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但邪祟已经有了要破封的迹象。 方才刑天对张逸出手，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一旦突破封印，阴间将祸害整个人间。到时候，生灵涂炭，无人生还。” 道袍怪人的语气，似乎不容人质疑。 “那干嘛找我？论体格，我不如运动员；论智谋，我不如政客；甚至，论智商，我也远远不及那些搞科研的。而我，何德何能？” 道袍怪人无言，只是抬头，看向那无边的黑暗。 “因为只有你，走到了岁月尽头。” “我见证了太多，沧海化为桑田，王朝覆灭轮回，日月星河，乾坤流转。但是——” 道袍怪人话锋一转。 “你以为这很长吗？非也。从此界诞生至今，对于整个岁月长河来说，不过是浩瀚大海中，一颗并不起眼的沙砾。” “我能掌控这世间所有人的一生。” “但唯独，看不透你。” “盘古天尊曾推演岁月，后世将出一个大能，杀尽一切未来敌。” 道袍怪人双手合十。 然后，周围气流紊动，竟化作金戈铁马，一个手持巨斧的人形显现。 那人黑发披肩，双目不怒自威，面露凶光，仅看一眼，就足以让人寒毛直立。 张逸正不解时，倒是最中心的刑天此刻怒喊一声： “盘古！” 这一声怒吼，夹杂了多少仇恨。 刑天怒不可遏，见着盘古残影，竟然不顾身上的伤势，摇摇晃晃，就要站起。 “我妖族，做错了何事，竟然将我妖族全族封印，我不服！” “畜生，不得放肆！” 道袍怪人一甩拂尘，刑天的气息瞬间被掩盖。 然后，刑天遭受到封印阵法里最为残酷的刑罚。 顿时，千百道雷霆劈下，刑天皮开肉绽，可依旧没有倒下。 张逸看着刑天，但刑天也在怒视着他。 “人族，等我出去，就是你们人族凋零之日！” 张逸倒也无惧，直视着刑天。 道袍怪人有些惊讶，这刑天乃是妖族之主，而面前这位后生居然不受影响。 刑天大怒，就要对张逸下手。 道袍怪人拂尘一挥，周围顷刻暗淡，被封印的妖魔再次消失不见。 然后，道袍怪人转身，看向张逸。 “做好决定了吗？” 但张逸摊开双手，表示拒绝。 “别跟我整那些，故弄玄虚。你还不明白吗？我只是个普通人，只想普通地参加高考，然后普通地参加工作，和一个同样普通的女孩组个不起眼的家庭，一辈子赚的钱在唐海市买个厕所，然后躺进棺材愉悦滚蛋，结束我那无光无彩的傻逼人生。” 张逸淡淡道来。 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 道袍怪人看着他。 “你，真的不愿为天下苍生出手么？” 盘古天尊早已登临而去，无从循迹。只有再找到一个和盘古天尊一般的人物，才能再次镇压。 可是，从古至今，他看穿岁月长河，都没有看到那个人。 直到，他遇到了张逸。 张逸却摆手。 “但是，我拒绝。” 自己最爱的女孩，苏慕，却是自己这辈子永远无法触及的梦。 造成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社会的阶层。简单一个阶层， 所以，张逸已经接受了现实，不再对一切抱有幻想。 他想起了闰土。鲁迅先生笔下的人物，曾经也是那般意气风发，但终究是向现实低了头。 谁还不是闰土呢？ 唐海市虽然只是座城市，但却像一根线，将他和刘灵许之间的距离无限拉长。 如今，任何虚无缥缈的东西，张逸都不会再去尝试。 “如果没我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道袍怪人没有阻拦。 他抬脚，向来的地方走去，亦朝着现实走去。 人是要成长的，总要接受现实，不是吗？ 慢慢走着，临近一个界点，张逸眼前一亮。 果然，周围黑暗瞬间褪去，熟悉的唐海市街景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人来人往，谁都没注意到，凭空突然出现个中学生。 张逸左顾右看，是了，自己确实是回到了唐海市。 那道袍怪人也是不见了踪影。 莫非，刚才是幻觉？ 张逸顾不得多想，只是裹紧了身上的校服，快步向家中走去。 但他没有注意到，手腕上，悄悄多了个葫芦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