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盘古往事

“西去那阳关，无故人呐。。。。。。” 悠扬婉转的戏曲声，从录音机里传出。一个老者，身披着破烂的道袍，躺在藤椅上吱呀吱呀作响，嘴里还跟录音机着吟唱。 他眼前，浮现出那个身影。黑发披肩，手持巨斧，目光如电，气势如虹。 斩尽路上一切敌，只身震退万千仙。 可是，现在没人知道盘古了。 电视里，但凡提到盘古，都是极尽讽刺。 “盘古，是我们上古先民对于超自然力量的一种假想，实际上根本不存在这号人物，不过是个神话而已。” 老者叹气。 真的没人，记得盘古了么？ 前几天，他还看着一个小孩对着手机，大喊盘古。 他有点欣慰，上前问道： “小孩儿，你可知道盘古？” “盘古！我当然知道。”小孩笑着说。 “真的，你知道盘古？”郭少苏充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接着，便是些“伤害低”“版本弃子”之类难懂的话。 他脸上的笑僵住了。 是的，这个时代，没人怀念盘古。 除了他这个固执地沉醉于过往的腐朽。 昏暗的房间内，他伸出手，怀念着盘古创世时，那个时候，万灵复苏，妖，魔，人共存。 但刑天后来被盘古封印，妖界势力消退，被人族赶尽杀绝。 原本以为人族一统三界后，会给此界带来和平，但没想到，人族之间的内战，却比人妖之战更为残酷。 他不知道当初，盘古选择人族，是否是个正确的选择。 就像现在自己选择那个叫张逸的人，他也不知道是否正确。 但自己的这副躯体，确实是将要支撑不住。 灵气枯竭，这个世界不适合修行。 没有灵气反哺，他镇压阴间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 他能撑到现在，已然接近极限。 他跟随过盘古，由葫芦所化，自带不少通天本领，一眼能看穿一个人的一生。 看着一个贫苦的小孩，从农村走出来，他能看到，这个小孩以后必定能成为叱咤风云的商界人物。 看着一个女孩歇斯底里，他能看到，她以后必能日赚二百零八万。 看着一个男人笑着抵押自己房产给自己球队下注，他能看到，不久后的天台上，会出现那个人的身影。 算命先生常说天机不可泄露，其实他们不过是看到了一些岁月的残留。 但真正的岁月，那是种无可比拟的力量，光靠什么算命先生写几张卦象是无法解释的。 他在张逸身上，却看到了那种力量。 那时的张逸，身上破烂的校服，一脸颓废，畏畏缩缩，宛如一个打了败仗的士兵，被人踹了一脚，蹲在路旁，不顾形象地嚎啕大哭。 他看向张逸，发现未来的他，面色模糊。 这不可能。 此方世界无法修行，不可能有修为比他更高的人。 莫非？ 他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除非，张逸未来走到了岁月的尽头，以至于影响到因果轮回，导致岁月遮掩了他的真容。 他想起了盘古的预言。 那时的盘古，举世无敌，曾站在岁月长河上，诛杀一切仙。 “从此，世间无仙！” 盘古嘴角淌血，一人从岁月，直直杀向岁月的另一头，杀到众敌胆寒，万仙避退。 但盘古终究还是败了。 岁月的尽头，无数敌手前来，密密麻麻，仿佛无穷无尽。 “仙，是最大的骗局，你们在欺瞒世间！我今日，要斩断仙道！” 盘古无惧，手持巨斧，竟杀向敌群！ 疯了？ 仙，是无穷无尽的。 从过去，现在，将来——只要是修仙的人，此刻，都站在盘古的对面。 “收手罢，盘古。古往今来，你终究只有一个人，怎可能和我们抗衡。”有仙尊开口。 在他的背后，亦有无数仙道大能赶来，那股势力，令人绝望。 “我无惧，今日我开了反仙的先河，那么必有后来者，与我并肩作战。” 盘古等着，等待着。 此时，寂静无声。 但等待了许久，依旧没有人前来。 众仙都笑得大声，或放肆，或收敛。 “盘古，你嘴中的后来者呢？怎么吾等没有见到？莫非，还在襁褓中不成？”有仙尊嘲讽。 他们当然知晓，有一个时代，亦出了将近比肩盘古的四位大能，但已经被他们灭掉，化为齑粉，不复人间，不入轮回。 盘古仍然握着巨斧，却有些落寞。 难道，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么？ “人多，便是正义么？只是你们惧怕提起真相，那是一种你们无法承受的因果！” “你们应当，合力对抗那虚空的恐怖，而不是欺瞒世人，互相杀伐！” 盘古虽一人，但亦没有后退，诉说着那世人所不知的真相。 当盘古站上仙道之巅的时候，看着，在那混沌之后，有着一颗巨眼。 如果张逸在此，一定会惊呼，因为他认得这只巨眼。 盘古窥见了真相。 原来，所谓仙道，不过那无上存在享用的餐盘。 所有生灵，为了那虚幻的荣誉，在仙道路上一去不返，却成了无上的口粮。 而修炼到仙道极巅的人，为了自保，皆选择臣服于无上。 仙道都是无上所创，按照无上的路走到极致，但能战胜无上吗？ 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走无上所创的仙道，自然也就无法超越无上。 盘古无惧，持起巨斧，就要向无上砍去。 一路走来，盘古所作所为，不过为了天下苍生。哪怕面前是无法战胜的敌人，他也无惧。 无上是不灭的，盘古也是。 两者的战争，没有尽头。 战至岁月枯竭，宇宙破碎。 但自从盘古和无上开战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站在了仙道的对立面。 所以，如今的盘古，是一人，独战整个仙道。 有人讶然，他们未曾踏入那无上境界，但盘古的话，已然触动了他们。 有仙尊大怒，开口怒斥道： “大胆！竟敢在此胡言乱语。欺瞒世人，互相杀伐的，不正是你盘古！” 所有人也微微点头，一路上，屠戮众仙的，正是盘古。他嘴中的真相，不过是掩盖他屠戮事实的推辞。 “因为所谓仙道，就是最大的骗局啊。” 盘古笑了，笑得悲凉。他笑自己，亦笑众生。 他立志要护佑世间众生，现在他做到了，但世间却再也容不下他盘古。 盘古眼神一变，仿佛又成了那个冷漠的死神。 既然言语无法让世人清醒，只能以杀明志！ 那是仙道有史以来最大的劫难，以至于无数个纪元后，有仙王忆起这段岁月，都是不敢言说，胆寒。 没人知道盘古为何会突然发难，但已然成为了禁忌。 郭少苏又回过神来。 和李千秋他们三个一样，自己，也是不过是本体在这个世界的映射。 但为何自己没有消散，郭少苏不知道，自己本体是如何做到的。 因为他的本体也随同那段秘辛，消散于岁月中，永远不被人知晓。 郭少苏回到自己的躺椅上，闭上了眼。 “该去找那个小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