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漫天星辰

图书室，六个女生围在洪星罗身边，他瘫软的身体全靠女生的支撑才不至于软到地上。 李浅忆和江曦梅站着，陆静媛拉着洪星罗的右手哭泣，芦念念抱着洪星罗流泪，舒六花蹲在洪星罗后面默默哽咽。 元清沐在洪星罗左边小手掌覆盖在男生的脸蛋上，“没关系，男孩子也可以难过。” 洪星罗想过要离开，不是因为六个女孩儿不好，也不是因为不喜欢了。 只是她们的态度，让他觉得她们的世界容不下其她人，她们的世界也并不缺他。 洪星罗也想过只要陆静媛一个，小圆圈的心他知道。 图书室与围墙之间的心意相通，元旦节那天晚上的顺从，春节池塘边的依恋。 他是陆静媛的月亮，女孩儿默默看着月亮已经很久。 月亮的光被寒冷包裹，处在阴郁之中。 洪星罗搞不懂自己，一会儿想全都要，一会儿想全都不要，一会儿又想只要一个。 一瞬间觉得他好爱她们，一瞬间又觉得他从未爱过。 他永远不长记性，永远纠结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 现实不按照他的意志发展，他也没有意志。 喜欢是宽广的，是允许一道道伤口的，是要学会独自消化碎玻璃渣的。 但爱不是。 芦念念心疼地望着男生，“老公……不要哭了好不好……呜呜呜……” 她紧紧地拥抱住男生，她能听到男生的心跳，她能闻到男生的味道，她能感受到男生的崩溃。 她不知道在心里说了多少遍爱他，可能一万遍。 她故意自欺欺人，她明明有能力收拾其他五个女生，男生的一句话，让她畏首畏尾，选择了装聋作哑。 她幻想爱的世界里，只有她和男生两人。 现实迟迟不肯下西楼，一看到五个女生，她就怕最终会得到不被爱和冷气候。 男生失忆的时候，就是那么对她的。 芦念念真的害怕了。 真的很怕形同陌路，真的很怕变得自认为是，真的很怕连朋友都没得做，真的很怕有话不直说。 “老公……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跟李浅忆打架了，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不和她打架了，你莫哭了……呜呜呜……” 李浅忆强烈反对芦念念的说辞，说得好像是芦念念宽宏大量，她李浅忆小肚鸡肠，芦念念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恕了她似的。 她浑身发抖，想发火但场合不对，好友又不断使眼色提醒她。 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李浅忆转而故作轻松地说：“某些人怕是忘了以前指使洪星罗来找我道歉了吧！” 芦念念听不懂李浅忆在说什么，也就不去理会，而是抱着洪星罗安慰。 “好啦！李浅忆你别说话了！芦念念你走开！还有陆静媛，你别哭了！你们安静地在一边待着，别打扰洪星罗，让他安静地哭一会儿！” 元清沐展现出与其年龄不相符的气质，浑然天成犹如沉香，独特且耀眼，所散发的内在智慧如秋日的金黄，其温暖而富有魅力的威严又如春日的禾沐。 坚定中显露霸气和权威。 李浅忆咂咂嘴闭口不再说话。 芦念念不甘地看着元清沐，气势一弱，乖乖空出位置。 陆静媛怯生生地望了元清沐一眼，见对方正看着自己，她急忙低下脑袋，不敢再哭出声。 她觉得自己是一切事情的罪魁祸首，是她去找的元清沐，也是她告诉李浅忆学习社的事，更是她通知的芦念念。 陆静媛心里愧疚极了。 图书室安静了下来，六个女生“丢手绢”一般围在男生身边，男生坐在地上屈起膝盖，把头埋在膝盖缝隙间。 元清沐看着洪星罗，若无其事地摆弄着她的冷静，瞧着比夜还沉稳。 气氛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 光阴几乎将自己如白昼般和盘托出，仍照不亮黑森森。 洪星罗心里产生一种害怕的感觉。 曾经那种静谧涌上心头。 那感觉就像是脚底下的井盖，是锁屏的错误密码，是一场绵延不绝的雨，是冬日里买的酒，飘在夏天的风中。 他到达了永恒的边缘，在那里零乘以零得零，他是他，他又不是他，他是六个女孩儿。 洪星罗的意识开始出现模糊。 春天里，他在发疯，他在做梦。 他在原地等待，他在散步、神游。 他想摘取一些自由。 无忧无虑的小公主不该接近阿修罗，亲爱的爱人。 允许一切拥抱，来回拥抱。 允许一切发生，结束不发芽的一切，凋零落下的花，分明再次永不言弃地绽放。 和一个人拥抱久了，身上就会有她的味道，一些幽香，一些凌冽，一些血液里的香甜。 向远山，向丛林，向深处，他想他已经放下了故事的结局。 他不再期待未来，不管那里是繁花满地，还是与世相争，他都不再害怕。 他应该在窗外暴雨的卧室里，粗暴激烈地吻她。 视线交缠撕扯，他掐着她的脖子，让她带着哭腔一遍又一遍地说“我爱你”。 他该拿什么东西跟上天交换，让她们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她们问他能不能尊重支持她们。 你是你，我是我，我也可以不是我，我也可以是你。 你要是真的这么想，那我就尊重你……哪怕是你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意愿。 但请你在那边等等我吧。 亲爱的你们。 要试着爱一个截然不同的完整的人，不要爱上你们的一部分。 不引诱他人的献祭，也不献祭自己。 天干物燥的时候，要小心潮湿的灵魂 我可以是过期的牛奶，只希望偶尔是馅饼里的巧克力酱。 只要有你们在，我就永远不是旅人，雪将落下，我们会在那时相拥。 雪花把我们的头发染成白色，我们就穿一身黑衣，来展示我们与众不同的孤独，是你们的出现，让我感觉一切都变得鲜活。 亲爱的你们。 低头闻到发丝间味道的时候，便开始想你们。 别人讨厌我，我可以不知道。 别人恶心我，发一大堆消息，说一堆难听话，我可以沉默。 我好奇地看着你们，看你们是微笑，还是满脸嘲讽。 我需要搞懂你们。 五官凌厉的擦肩而过，那是在荒原里扫过的疾风。 对过去释放多少善意，它始终冷着一张脸，挫败我。 性格犹豫就修身养性，在过去上留下一排浅浅的牙印。 不轻不重地掐着它的脖子，为它流泪，将它化作温柔的地府黄泉。 洪星罗闭着眼睛，不是太阳，也不是星星，发若枯草，脸颊与丝绸的触感毫不相干。 他没有说话，他知道他开口的声音如生锈刀剑。 但这一切都不再妨碍他为他欢笑。 时间仿佛过了很久很久，芦念念去摸了摸男生的头发，捏了捏他的脸，都没有反应。 “他好像是睡着了？”芦念念不确定地看了元清沐一眼。 元清沐轻轻一笑，把男生的手放在她手里，她攥住了。 “他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