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雨夜

静谧的大厅内，煤气灯温暖的灯光照耀下，克莱恩做好了通灵的前置准备。 他后仰身子，将上半身自然倚靠在休息时使用的躺椅上，闭起眼睛。 这时，门外传来了越来越清晰的，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似乎是鞋底已经被雨水灌满，让鞋子与地面接触的声音愈发响亮，这脚步声越来越近。 原本正在小亨特的轮椅边静静注视着克莱恩通灵仪式的伦纳德，微微皱眉，起身走向门边。 他的灵性直觉没有给出危险的警示，脑海中寄宿的那位隐秘存在也没有给出相应的提醒。 但谁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公司？ 他仍有些戒备地将手隐秘地插入自己掩盖着配枪的风衣中，小心地将大门打开一道狭窄的缝隙。 透过缝隙，伦纳德看到了来访者是谁，正是他的值夜者同事，年迈的老尼尔。 他浑身都已经湿透，银白交织的头发被雨水压倒，紧紧贴在他的头皮上。 伦纳德心头一紧，赶忙打开大门，迎了出去。 小跑至老尼尔的身边，伦纳德将自己身上的风衣脱下，披在已经出现寒战的老尼尔身上。 “出什么事情了，老尼尔，你怎么会冒雨赶到这里？” 精神已经出现恍惚迹象的老尼尔听见伦纳德的询问，这才抬起头，眼眸里尽是疲惫与茫然： “我......我被雷声惊醒，看到安保公司的方向上出现不正常的雷击，我担心你们出事，就跑了过来。 路上没有马车...... 我感觉，有些热......” 热？ 伦纳德疑惑地用没有搀扶老尼尔的那只手触向老尼尔的额头，只是碰了一下，伦纳德的手就下意识缩了回去。 那是与他的手温度相差极大的冰冷，老尼尔已经丧失了对温度的判断。 惊愕的伦纳德与老尼尔视线接触，发现他的眼神十分涣散，似乎难以将目光聚焦在任何具体的事物上。 如今尚在夏末，气温远没有达到一次暴雨就能将人的体温降到如此程度的地步。 是因为老尼尔年龄太大的缘故吗？ 因担忧而出现的纷飞的思绪间，伦纳德将虚弱的老尼尔搀扶进了安保公司的内部。 看到仍倚靠在躺椅上为死去的雪伦夫人做着通灵的克莱恩，老尼尔的目光清明了几分，但身体的低温让他难以形成连贯的思绪。 这时，被克莱恩吸引去注意的老尼尔没有注意到伦纳德的动作，他在衣兜中取出一枚沉眠符咒。 为了让老尼尔尽快休息，升高体温，刚刚为老尼尔擦掉身上的雨水，换上备用干燥衣物的伦纳德，将灵力灌注入符咒。 随后，他朝着老尼尔用赫密斯语念诵出一个词语： “绯红！” 安宁寂静的气息中，本就无比虚弱的老尼尔无力抗拒睡意的袭来，很快就进入了深沉的睡眠，呼吸由紊乱急促变得有节律且悠长。 从储物室内取出备用的折叠床和被子，伦纳德将老尼尔抬到床上，为他盖好被子。 这时，门外再次出现脚步声，伦纳德正要起身，来人已经开门走了进来。 邓恩·史密斯。 一进门，看到克莱恩面前漆黑如焦炭的尸体，看到应该正对尸体做着通灵的克莱恩，看到躺在折叠床上睡去的老尼尔，看到脸上写满担忧意味的伦纳德，看到远处坐在轮椅上因为帮不上忙而显得十分焦虑的小亨特...... 他没有过多关注此时安保公司内的凌乱，将身上披着的雨衣脱下，在门口抖甩几下，放在了门口空闲的衣帽架上。 缓步在目前相对拥挤的大厅内行走，邓恩越过正在通灵的克莱恩，来到伦纳德的身旁： “这里，发生了什么？” 伦纳德将入夜之后发生的事情详细告知了邓恩，邓恩坐在老尼尔的身边沉默听着，眼角是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听完伦纳德的叙述，邓恩以醇厚的嗓音说道： “这么说，梅纳德议员果然是死于雪伦夫人，魔女...... 以克莱恩的敏锐，他应该不会直接询问有关“原初魔女”的事情...... 我想我忘记了一件事，今天一天都在忙于小亨特的事情和各种案子，忘记了艾丽莎遗体的处理。” 提到艾丽莎时，邓恩隐秘地望了一眼小亨特，声音也随之变得微小。 伦纳德的心情也变得有些压抑，他低声说道： “风暴教会这次事情，应该会让我们接管小亨特3的事情变得相对容易一些。 至于艾丽莎的遗体，我们必须询问小亨特，这位艾丽莎唯一在世血亲的意愿，来决定对她遗体的安葬方式。” 艾丽莎的遗体目前放置于黑夜教会太平院的冷室内。 “明天吧，”邓恩低下头，手肘放在膝盖前，手掌托着额头，“过去这个雨夜，再去问小亨特的想法。” 微微点头，伦纳德似是想到些什么，再次开口： “等方式决定下来，让我去进行安葬吧，最近队伍发生了不少事情，大家都比较不在状态，你们尽量休息休息。 另外，我在今天下午的走访中打探到了一个消息，兰尔乌斯曾经居住在豪尔斯街区62号。” 邓恩抬起头，望向伦纳德的眸子，他微微点头： “就按你说的去做，明天上午，你和克莱恩去这个地方搜查。 结束之后，你就去安排亨特家的事，让克莱恩回来做汇报。 不用安排地太紧张，这几天安排下葬就可以。” 简单对明天的工作做好分配，邓恩取来属于小亨特的折叠床，将他抱在了床上，是时候入眠了。 沉默的静谧中，邓恩和伦纳德静静等待着克莱恩结束通灵仪式，从雪伦夫人身上得到与她相关的线索。 几分钟后，从通灵仪式中醒来的克莱恩长舒一口气，环视大厅，寻找伦纳德的踪迹。 接着，他看到躺在折叠椅上沉睡的老尼尔，以及不知什么时候赶来的邓恩·史密斯。 简单交流中，克莱恩知道了他通灵期间发生的事，接受了明天清晨搜查兰尔乌斯住宅的安排。 他将通灵中得到的信息略作总结，告知了邓恩以及同样在场的伦纳德。 这包括： 雪伦夫人隶属于魔女教派； 魔女途径序列7“巫女”魔药，会让服食魔药的非凡者性别转换为女性； 魔女途径象征着破坏与灾难，与它相似的那条男性途径是战争的代名词； 雪伦夫人自愿帮助正谋求连任的现任廷根市市长除掉了竞争对手——梅纳德议员...... ...... 将所知的信息讲述完毕，克莱恩看着脸色苍白的老尼尔，他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以老尼尔的性格，即使判断出公司可能出现了一定的问题，也不会这样着急地赶到现场。 作战实力相对弱小的他很可能会给正在交战的值夜者们横添麻烦，但这次，他却来地坚定而匆忙。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