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变故

井睦雄无法接受来自与他相依为命的祖母会以一种这么可笑的理由“背叛”他。 原先在他眼中慈眉善目的祖母，现在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却是让他感到发自灵魂的恐惧，仿佛是一头披着披着他祖母人皮的野兽，陌生而诡异。 开什么玩笑，他明明都已经通过了魂导学院的初试了，消息早就都被按耐不住狂喜的他传出去了，结果在最后的时候功亏一篑。 村子里面那些本来就瞧不起他的人会怎么看他？ 井睦雄越想越气，一挥手，打翻了祖母手中的饭碗。 咣当。瓷碗跌落在地面，碎成了大大小小七八片。 他也不管祖母的反应，摔门而出。 此时已经近乎傍晚，太阳只有最上面的一角滞留在地平线上方，溢出些许昏黄的光。 而地处小山边上的村落气温本来就要比平原的城市低，一出门，寒气便侵蚀着井睦雄的脊椎，几乎要媲美他此刻的心寒。 孤零零的站立在家门口的三叉路，他莫名的感到了一股迷茫之感，这场意外彻底打乱了他对人生的安排。 无助地站了许久，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个人影。 那是个长相还算清秀的乡土女孩，年龄比他大三岁。 小时候，这女孩还住在他隔壁，一直与他嬉戏，关系好的不行。他也一直对她心存爱慕。 可是，随着时间流逝，少女出嫁到了几千米外的一户人家，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年少无力又自卑，从此再也不敢打听少女的消息。 他的武魂只是个废物的头灯，甚至连辅助农活都做不到，身子骨又虚弱，根本无法养活人家，连日月的征兵队都不要他这個病秧苗。 但是事情峰回路转，半年前，他第一次接触到了魂导器，便彻底喜欢上了这东西，一直在琢磨。 也许是他在这一方面有天赋，竟然还真给他琢磨出了一点名堂，通过了日月帝国扫盲使的考核，获得了前往明都考试的机会。 恰逢此时，他也从别人的口中听说了少女的境况。 她的丈夫死了，死在日月与星罗的战场上。 他先是错愕，随后便是狂喜，带着自己即将前往世界第一大都市明都学习的好消息，找上了门。 也是在那一晚，他第一次品尝到了女性的滋味。 旖旎而燥热的回忆缠上心头，似乎让他稍微暖和了些。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走在了那少寡妇的家的路上。 乡间都是日落而息，休息的时间非常早，不过太阳刚刚落山，田野间就已经寂静无声，有的只有井睦雄气喘吁吁的跑步声。 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得到姐姐那迷香的怀抱，以抚慰他受祖母重创的心。 终于，他距离对方的屋子只有十步之遥了。 可是，一段不堪的对话轰然强行入侵了他的大脑。 “大哥，这不好吧。这寡妇不吉利啊，才结婚没一年，就死了男人。” “嘿，怕什么。她已经成了寡妇，我不能让她再守活寡!放心，我先替你开个光，下一个就轮到你。” “柳姑娘，我进来啦！” “讨厌~怎么今天还带人的。” “嘿嘿，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兄弟齐力！” 刺啦—— 井睦雄的指甲在院子外的砖墙上划出刺耳的悲鸣。 他就这么双眼充血的，站立在门墙外，一动不动地听下了整部不堪入耳的好戏。 一个小时后，寡妇的门有了动静，只见两个贼眉鼠眼，满脸络腮胡的老汉面色红润的走了出来。 井睦雄立刻借着夜色，靠墙躲了起来。 目送着两人走远，他立刻冲了进去。 空气中还带着湿热的腥气，让在外边冻了许久的井睦雄好不适应。 靠在床边的小寡妇显然是被闯入的男人吓了一跳，双手慌忙从床边拿起衣物，遮住自己的身体。 “你为什么要骗我？你不是说你喜欢我吗？那两个人是怎么回事！”井睦雄痛苦的质问道。 小寡妇认出了来人，也就放下了戒备。 只见她声泪俱下地哭诉，再加上那完全没来得及收拾的仪容，倒也有几分楚楚可怜：“我也不想啊，可是我丈夫死了啊，我只是想要活的轻松点而已。要不是伱没通过考核，我也不会……” 井睦雄听不下去了，掩面而泣，慌不择路的从小寡妇的家中逃离。 他只觉得大脑一团浆糊。 寒气越发刺骨，竟然有稀疏的白点从天空落下。 “下雪了啊，那就离过年不远了。本来...本来应该...”井睦雄望着轻轻飘飞的风雪，想起来十年前的某一天，也是这样的一场大雪，有一个小脸蛋冻得通红的姑娘陪着自己坐在那乡间小房子的屋脊之上看雪。 那个一脸清傲的可爱姑娘会手鞠起地上的一捧雪花，强硬的塞到自己的脖颈里面，看着冻得瑟瑟发抖的自己坏笑。也会在自己冻得发抖，差点脚一滑摔下屋顶的时候一把拉住自己，然后又一脸担心和责备地看着自己，解开她的围巾给冻坏了的自己围上。 然后被在房子里面的岳父（他自认为的）发现腻在一起的两人，提刀叫骂着冲上房梁，赶两人下来，坐在一张桌子上享用团圆饭。 “这真是一个人吗？我一定是在做梦吧？”他心乱如麻。 井睦雄的速度越跑越快，丝毫不在意自己那虚弱的身体，似乎只要足够快，就能将今日惨痛的经历与记忆甩在身后。 砰！ 他一头撞到了什么东西。 “草泥马，不会看路吗？”气急败坏的他破口大骂，发泄着一片乱麻的内心。 可是面前的黑衣人并没有接话，只是静默的看向他。 井睦雄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戴了副鬼面具，打扮与闭塞的村子格格不入。 他咽了一口口水，感到不安。 “你渴望力量吗？向所有背叛你的人复仇的力量。我可以给你那种力量。” 终于，那黑衣人出声了，说的话却令井睦雄怦然心动。 可一个被当面绿了也懦弱到躲藏的家伙，哪里能鼓起勇气，去接受这不明不白的家伙的莫名的“馈赠”。 他只觉得那黑衣人阴冷得让他感到恐惧。害怕令他都不敢接话，从地上爬起来就跑，深怕那怪物会追逐他。 那黑衣人依旧原地不动，话语却是一字不差清晰地进入了井睦雄的耳朵。 “我相信你会接受的。明天相同时间，我在这里等你。” 井睦雄像一只将脑袋埋进沙土的鸵鸟，不信不想地一路跑回了家中。 而家中，祖母已经将打碎的碗具收拾好。 老人家点了根蜡烛，还在等待他。 见到有些狼狈的孙子，老人露出了怜惜的表情，为他按揉着摔倒留下的伤势。 井睦雄看着桌子上依旧没有动的饭菜，内心百感交集。 他再一次嚎啕大哭，抱住了祖母。 这个世界上，好在还有祖母会关心他。 不去明都就不去明都吧，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不好的。他对自己说道。 就这样，夜深了，祖孙两人入睡。 …… 清晨，天刚蒙蒙亮。 井睦雄已经起身，然后为老人熬煮起早饭。 他必须趁着祖母没睡醒的时候，将治疗祖母癫痫的药提前做好，混到饭菜里喂给她。 祖母总是吵着药太苦了，不肯吃。 他已经决定留在这乡村，与祖母好好生活。 “要不去村长那边问问，有没有什么我能做的活吧？”他将药混入了早饭后，就离开了小屋。 全然不觉，身后探出了一双惊恐的眼睛。 …… 中午，从村长那边吃了个闭门羹的井睦雄，灰溜溜返回。 路上，所有的村人都十分嫌弃地对他指指点点，一句话也不敢和他说，都躲得远远的。 井睦雄试图打招呼被冷处理后，拳头攥的绷紧。 “没事的，我还有祖母。” 如此想着，他返回了家。 却只见，祖母癫狂的指着他大喊：“就是他，警官，就是他，给我的饭菜中下毒，想要毒死我！” 井睦雄还在懵圈呢，却只见从两侧跳出来几个壮汉，将他压制在地，双手背到后面被捆了起来。 地面，好凉。这是他脑中唯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