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复制、人07

离开监控室后，柠檬依约定来到一楼大厅，这里有几张沙发和桌子，供玩家交谊用。柠檬倒了两杯水，一杯放在对面空的位子上，一杯给自己，再把一整包砂糖倒到自己的那一杯中。 两颗琉璃色的眼睛直直盯着桌面，面无表情的她，趁着等人的空档，思考刚才的监视画面究竟是怎么回事，然而，不管怎样，她都无法理解五十二名玩家为什么会在一夕之间，全部消失在西侧的楼梯。 今天是三月二十九日，四月一日是忌妒派对开始的日子，她必须在那之前还给杰森一个清白，否则，柠檬相信这辈子，她再也不会和杰森碰面了。 表面看不出来，柠檬心里其实非常着急，着急到快忘了她自己。 “柠…柠檬，对不起，等很久了吗？” 回过神，柠檬看见水母匆忙地朝这里跑来，她身穿蓝白色的洋装，看起来非常累，喘气的同时，苍白的皮肤泛起一层薄薄的红色。 “辛苦了。”柠檬示意她坐下，指了指桌上的水杯。 “谢…谢谢，抱歉……让我休息一下。” 水母仿佛气喘发作的模样让柠檬有点心虚，要不是她叫水母去一趟西侧的楼梯，从地下五楼爬到二十楼，再从二十楼爬到地下五楼，最后再来一楼大厅会合，水母也不会累成这副模样。 不过，水母看起来这么虚弱，偶尔运动也不是坏事。柠檬的罪恶感很快就被自己说服掉了。 等水母休息到可以正常对话后，柠檬才开口问她：“有什么收获吗？” “嗯，我…我照妳說的，整个楼梯走过两遍了。” 水母很快就把桌上的水喝光，试着让自己的呼吸恢复正常，开口：“果然，那个楼梯很……奇怪。” “奇怪？” “对，有两个很奇怪的…的地方。” 水母的手指放在下巴上，努力把脑子的想法整理成有条有理的文句。 “首先是，楼梯完全没有空调，只有几个很小的通风口，很闷，也很热；然后，除了一楼和二十楼，其它地…地方都没有标示楼层。” 柠檬眨了眨眼，“还有吗？” “差…差不多就这样，就是一个很普通的楼梯。” 水母怯生生地回答，担心自己的观察不符合柠檬的要求，不擅长人际关系的她，最怕的就是让别人讨厌自己。 结果柠檬皱眉了。 水母的心脏漏了一拍，连忙低头道歉，慌张地说：“对…对不起，我果然很没用，我……” “有遇到其他人吗？” 柠檬似是没心情去计较那些，她难得露出严肃的眼神，对水母说：“走楼梯时，没有遇到其他玩家？” “没…没有。” “没有？” 柠檬挑了一边的眉毛，和杰森挑眉的模样有几分相似。 “对…对的，那个楼梯，大家不太喜欢走的样子。” 水母怕柠檬生气，抓着自己胸前的衣服，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慌张地解释：“楼梯没…没有冷气，很热，又没有写是几楼，电梯又…又很多台，大家都不会想去吧。” “……。” 柠檬陷入短暂的沉默，这让水母很不知所措，她不安地搓揉着自己的手指。比起直接开骂，她更害怕这种恐怖的安静，水母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事、等着被老板骂的小助理，柠檬虽然有张漂亮的小脸，但她面无表情的模样，比世界上任何一个老板都可怕。 “好奇怪。” 水母吓了一跳，柠檬终于开口，琉璃色的眼睛看着眼前的水杯。 “为什么，要建造一个大家不想使用的楼梯？” “欸…欸？” “没有空调，没有标示，就像不希望有人使用这些楼梯。”柠檬看向水母，“高宇维为什么要盖这种楼梯？而且，他也不是会盖这种东西的人。” “说…说的也是。” 水母在心里松口气，柠檬看起来没有在生气，而且还从她的观察得到这些结论，这让水母增加了点信心，脑子变比较清楚的她突然想起什么，连忙开口：“我…我想起来了，西侧的楼梯好像是逃生梯。” “逃生梯？” “嗯，我要从地下五楼走进西侧楼梯时，门…门上有标示说，那是逃生专用的楼梯，平常都是关着的。” 水母用她蚊蚋般的声音说：“会不会因为这样，才只需要标示一楼？而…而且，平常用不到的楼梯，也不用花钱开空调。” “蛮有可能的。” 柠檬点了点头，突然对水母说：“辛苦了。那里又闷又热，还叫妳爬上爬下，对不起。” 水母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和柠檬说没关系，开口：“能帮上柠檬的忙，我就很…很高兴了，而且我也很担心梓柔。” 水母想起柠檬刚才去完监控室，问她：“柠檬呢？有…有发现什么吗？” “……事情有点麻烦。” “欸…欸？” 柠檬把看到的录像大致说给水母听，表示自己怎么想都想不透，那些玩家到底去了什么地方。 怪不得柠檬看起来这么苦恼。水母心想，她刚才或许错怪柠檬了，柠檬之所以那么严肃，是因为搞不懂那些玩家怎么会凭空消失，而不是在对自己生气。 “柠檬，对不起，我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不过……” 水母不忍心看柠檬一个人烦恼，她略带愧疚地说：“既然我们都想不出个所以然，要不要……再找别人帮忙呢？” “别人？” 柠檬抬头，对上水母那双胆怯的眼睛。 水母向来不敢和别人直视，但基于礼貌，她觉得现在不能回避柠檬琉璃色的眼睛，鼓起勇气说：“我…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书上说每个人的思考方式都不一样，同样的事情，大家会有不同的看法。” “所以，要不要试着用不同人的思考方式，来看待这件事情呢？” 水母这句话竟然没有结巴。 柠檬静静地看着水母的脸，第一时间没有回话。 她的视线太过直接，仿佛把水母这个人给看穿，已经彻头彻尾知道水母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对…对不起！” 接受到柠檬的目光，水母连忙闭上眼睛，惊恐问：“我…我是不是说了多余的话？” “没有喔。” 柠檬琉璃色的眼睛又变回平常的无神状态，她站起身，跟水母说：“水母，谢谢妳的建议，我会好好考虑。”.z. “不…不会。” “我先回房了，我需要好好思考。” 柠檬把自己的水推到水母面前，“妳刚才运动量那么大，一杯水不够，不介意的话，我的给妳喝。” “啊，谢谢。” 简单道别后，柠檬往电梯的方向走去，回到六楼的07号房。 水母整个人松了口气，她拿起柠檬给的那一杯水，喝了一口，顿时觉得自己又被那个小孩整了。 哪有人在开水里加糖的啊…… ◇◆◆◇ 回到607号房，柠檬发现杰森并不在房里，被顾尔惹怒的他不知道跑到哪去。 柠檬对杰森一无所知，当然不知道他的行踪，反正，杰森不会离开玩家休息区，因为他和柠檬约定好，不管要不要参加忌妒派对，这礼拜都会陪在她身边。 杰森真的是很温柔的人。 那个人，虽然老摆着一张全世界欠他几百万的脸，但大家不知道，杰森是因为受过很重的伤，才不愿意把自己温柔的那一面表现出来。 温柔是很难隐藏的情感，从很多小地方，柠檬都能感受到杰森的温柔。 所以，杰森绝对不是凶手，让五十二名玩家失踪的人，绝对是另有其人。 柠檬坐在房里的沙发上，她意识到，不只要解释那怪异的摄影录像，还有那张相片，也就是空拍机所拍到的，杰森在六楼的阳台，用缓降机把晕眩过去的玛莉．托马斯垂降到五楼的相片。 事情比想像中麻烦，时间又所剩不多，柠檬想起水母刚才的话，或许这已经超出她的能力范围，柠檬现在需要的，是“另一个人”的思考方式。 “……。” 水母这话说的简单，她哪知道，柠檬心里可是有千百个不愿意，但她也没有其他方法了。 她站起身，来到衣柜前，打算找出那本蓝色的笔记本，然而不管怎么翻，竟然都没找到本子。 柠檬眨了眨眼，是忘记带来了吗？可是，她确实记得有把笔记本放到行李箱，难道是替她整理行李的江云格拿走了？不可能，江云格不敢多管闲事。 柠檬当然不知道，笔记本是前几天，她请杰森帮忙拿衣服时，杰森偷偷拿走的，而杰森是谨慎的人，他随身把柠檬的笔记本带 在身上，柠檬自然找不到了。算了。柠檬把衣柜关起来，里面的内容她早就已经记下来，而且，一般人也看不懂里面在写什么，不见也不会怎样。 柠檬坐回沙发，背靠在软软的椅背上，她轻轻闭起眼睛，脑中快速闪过笔记本的内容，每一页、每一个词、每一个字都不放过。 神与畜里，谁最擅长这种事呢？ 每次遇到奇怪的事，都是谁出面解决的？ 她想了很久，脑海中的笔记本被她来回翻阅好几次，一个个关键字缓缓浮现，神与畜里最聪明的人，毫无疑问，一定是编号5的那个家伙。 柠檬睁开那双琉璃色的眼睛，脑海中的笔记本停在阿拉伯数字5的那一页，然而，得到答案的柠檬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非常无奈。 “唉，果然……只有李晴炀了。” 柠檬好想学杰森，翻一个华丽的巴洛克式白眼。 提到那个名字，柠檬心里的感觉非常复杂，称不上喜欢，也称不上讨厌，一想到自己只能依靠那种人，就觉得非常不甘心。 算了，这都是为了杰森。 为了还杰森一个清白，她只能豁出去了。 这样安慰自己后，柠檬一只手放在脸上，沉默了大约五秒，脸上的手俐落地把浏海梳上去，仿佛在海边出外景的男偶像，突然对空无一人的房间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 她拿起沙发旁边的电话话筒，按下拨号键，等玩家休息区柜台的机器人接起电话时，她开口： “喂，帮我转到负责人办公室。” 这是男人的声音。 也是柠檬在对付谢颐时，嘴里发出的那个低沉嗓音。 她依然是小孩子的外表，却仿佛被装入另一个人的灵魂，现在的柠檬就像一名吊儿郎当的年轻男子，只差没叼一根烟。 “不好意思，请问有什么事吗？”柜台那边的机器人说。 “本大爷是李晴炀。”柠檬冷笑一声：“怎么？本大爷的事情需要跟你们这些机器人报备？” “啊……！” 电话另一头的机器人好像当机般，沉默了两秒，连忙道歉：“十分抱歉，李干事，我立刻帮您转到负责人办公室。” “嘿，这才乖嘛！” 柜台乖乖把电话转到负责人办公室，没多久，柠檬就听见电话另一头传来顾尔的声音。 “喂，顾尔，把空拍机的那张相片拿到本大爷房间，限你三十秒内完成。”柠檬依然用她低沉的声音说。 “李…李干事！？” 电话另一边的顾尔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吓到差点从他办公室的窗户跳出去，诚惶诚恐地说：“您什么时候来玩家休息区的！？” “白痴！本大爷又不是本尊！”柠檬破口大骂：“现在跟你说话的是柠檬！” “啊……原来如此，对不起，因为实在太像了……！” “你最好快一点，你在说这堆废话的时候已经十秒了，你只剩二十秒！” “是…是！我立刻派人过去！” 柠檬哼了一声，把话筒用丢的丢回原位。 顾尔派的机器人还真的在二十秒内抵达607号房，柠檬听见门铃声后便开门，接过机器人送来的平板电脑，说了声“谢啦！”，就用踢的把门关上。 她靠着墙，打开平板电脑的开关，萤幕显示出杰森用缓降机把晕眩过去的玛莉．托马斯垂降到五楼的相片。 之前的柠檬看到这张照片时，一定会面无表情地皱眉，然而，现在的她却勾起一抹得意洋洋的微笑，似是一眼就看出相片上的端倪。 “哼，有趣。” 用“另一个人”的思考方式，她脑中立刻就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