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回来了

1945年。 一个消息如同春风一般吹遍了整片大地。 西北的黄土地上。 一群孩子像是散落的星子，围绕着中间的人。 听着千奇百怪的故事，孩子们发出一声声惊呼。 “丛也哥哥，你说嫦娥姐姐喜欢蹦迪？蹦迪是什么啊？” 小女孩儿疑惑地问道。 丛也罕见地沉默了两秒，他该如何在不伤害小孩子心灵的前提下，告诉他们蹦迪的本质呢？琇書網 还没等丛也想出解释的理由，远处一个人影朝着他们跑来。 泪水在他的脸上肆虐，他的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声音顺着风声传的很远： “日本投降了！” “我们胜利了！” “丛也哥哥！” 他是个年轻人。 是当初丛也从长沙送往西北的孩子之一。 现在，这个名叫黄雨恒的年轻人，已经加入了共产党，成为了一名战士。 他朝着丛也跑来，狼狈地被地上的沙坑绊了一下，他又哭又笑地望着丛也。 丛也把他扶起来，脸上一如既往地带着温和的笑意： “我听到了，我们胜利了。” 黄雨恒哽咽一声，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丛也看着他哭得像个小孩儿，眼眶也有些酸。 在那些精疲力尽的抗战岁月里，丛也能想起来的只有汗水、肿胀的双脚，以及燥热、粗糙的军装摩擦着汗淋淋的皮肤的感觉。 丛也的体力超乎常人，他没有上前线杀敌，而是不停地救人。 仅仅是这样，都让他感觉到了精疲力竭和无能为力。 更别提在战场上厮杀几天几夜的士兵。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在关键时刻，他们甚至爆发出了超人的抵抗力。 这样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丛也松了一口气。 他迎着头顶炙热的阳光，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黄雨恒和小孩子们呆呆地看着他。 这是从1939年丛也哥哥来到西北后，露出的第一个有些孩子气的笑容。 “我该回去了。” 回到他阔别十二年的故乡。 他当年在东北原本想要回去，可是宋蕴恣的死亡让他留了下来。 他和故人仍然有再次相见的机会，但是留在东北无处可逃的百姓却很有可能将会永远失去亲人。丛也毅然决然地给长沙的故人送去了一封亲笔信，留在了东北和前线，不停地资助士兵和救助难民。 现在，一切尘埃落定。 剩下的解放战争，共产党会以摧枯拉朽般的力量迅速击败国民党。 他无需在留下来了。 长沙有人在等他。 他也该回去了。 第二天。 丛也离开的时候，遥望了一眼西北广阔连绵的土丘。 密密麻麻的人影挤满了整片山野。 他们朝着丛也挥手，为他送别。 他们都是被丛也救下来的人。 丛也原本打算悄悄离开，就是不想要惊动他们。 没想到他们还是追过来了。 车窗摇上的那一瞬间，丛也还是没忍住红了眼眶。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这一刻，他直观地感受到了他付出的努力都是有用的。 这一条条鲜活的人命都是从死神手中抢过来的。琇書蛧 火车驶进长沙站的时候。 丛也内心竟然有了一丝忐忑。 近乡情怯，便是如此。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他回来的消息。 下了火车。 他迫不及待地直奔红府而去。 长沙的街道上是刚刚经历了战火的颓败。 可是在废墟中，又生出了一朵朵野花。 希望正在中国这片土地上生长壮大。 车在红府的大门口停下。 除了有些破旧之外，红府依旧是屹立在丛也记忆之中的那个红府。 他心湖激荡，颤抖地呼出一口气。 门口坐着一个守门伙计。 他此刻正打着瞌睡，半梦半醒之间，他似乎瞅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无奈地笑了笑，又是做梦了。 自从瞎了一只眼睛后，他总是会做梦梦到丛也少爷回家。 今天又做了这样的梦。 “眼睛怎么了？” 今天这个梦格外长。 梦里的丛也少爷竟然还在他面前蹲了下来，和他说起了话。 守门伙计笑了笑，不在意地摸了摸失去眼球的眼眶： “就日本鬼子给刺了！” 长沙爆发战争后，他也去加入了佛爷的队伍。 虽然失去了一只眼睛，但是他比很多死在战场上的兄弟都幸运。 因为他活了下来，活着一切都有盼头。 他这不就盼回了丛也少爷。 守门伙计知道了，他不是做梦。 眼泪从他的眼眶里大滴大滴地涌出。 “我们都在等着您！” “二爷也在等着您！” “我们都好想您！” 丛也少爷走了，他们府上也就冷清了。 再也没人跟他们打趣聊天玩游戏了。 虽然大家年龄都大了，但越是年纪大，就越是怀念从前。 守门伙计含泪望着丛也，笑着说： “少爷还是从前的模样。” 不像他们，都老了。 丛也认识到岁月的残忍，他在守门伙计的鬓边发现了刺目的白发。 眼前是只比他大个几岁的伙计，现在已经即将迈入中年。 丛也恍惚想起，今年的自己也步入了三十岁的行列。 他三十二岁了。 战争催人老。 “少爷去看看二爷吧。” 守门伙计的话回响在丛也的耳边。 他一步步朝着红府内走去。 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碧珠她们都成了大丫头了。 丛也的脚步停在了二月红的楼下。 “喵呜……” 昆仑妲己骤然间在二月红的怀中睁开了一双竖瞳。 她的身影骤然间从二月红怀中一跃而下，闪电般地朝着门口跑去。i.c 二月红一愣，立即起身去追昆仑妲己。 妲己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十分乖巧，今天的行为有些反常。 不知为何，二月红心脏跳动个不停。 太阳已经完全沉入了树影之后，夕阳逐渐笼罩整个长沙城。 云朵染上了少许粉红和橘黄，反射着天光的余晖。 二月红仿佛从朦胧之中醒来，耳边是犹如细蜂振翅般的声响，余韵深深。 他的瞳孔中倒映出一个日日夜夜出现在他梦中的身影。 心脏处传来一种细细密密又无穷无尽的酸涩。 丛也站在院子门口，昆仑妲己的头蹭了蹭他的裤腿。 丛也抬眼看着二月红，露出了笑容： “师傅。” 二月红笑了，眼角出现了几条细纹。 他一步步地朝着丛也走去，伸出了手，抱住了丛也。 “回来了。” 他的手轻轻地在丛也的头上抚摸。 就像是小时候，他也总爱薅丛也的脑袋。 丛也却没有像小时候一般躲闪，他也拥住了二月红，感受来自亲人的温暖： “嗯，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