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角神（四）

安容被紧紧的抱着，她只能昂着脖子，发出微不足道的声音，“嗯...” 而另一人... 或许是过于紧张，也或许是被吓破了胆，以往最不可能安静的周文，在此时竟然安静的出奇。她双臂牢牢的环住段城腰部，身体很自然的贴在了另一边，只是她死命的低着头，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巨浪滔天，渺小的船体就像一颗沙粒，在海水中被肆意的摆布。 观光船倾斜的角度剧增，船体一瞬间近乎于侧翻，好像下一秒就会坠入海平面之下...甲板上的装饰物与桌椅，悉数倾倒，随之被粗暴的甩出栏杆之外，而在这简短的时间内，有数十人同样的遭遇...惊呼着落入海中。 一侧船舷全部陷入海水中，船顶的生活区域要是还有人的话，他一定能看到近在咫尺的水面，与深黑色的漩涡交织汇聚。 船体剧烈的晃动了下，似乎是在挣扎，但在自然伟力面前，显得那么不堪一击... 海水紧接着灌了上来，甲板到处都是扭曲的破损痕迹，好像底部舱室也倏忽间被攻陷，海水蜂拥着往里倾泻。 船体正在渐渐的下沉，速度只快不慢。 观光船最终还是横倒了下去，大部分淹没在海水里，只有另一端支起的高点，看起来似乎是能够苟延残喘的安详地。 薛仁博正奋力的往上爬，但他忘了一点... 巨浪从始至终都未落下，船体终究还是颗危卵。 恍惚之间，周围突然的安静... 时间似乎静止了一下，巨浪攀升的势头微微一滞，然后... 段城敏锐的扭头，他好像捕捉到了什么，视线匆匆落下，但他什么也没发现...只有苍白的金属墙壁，与崩坏的玻璃碴。 它们沁润着水光，安静的卡在卡槽里。 接着，耳边的风停了，腥咸的海水味道好像也被什么阻隔了一下... 段城茫然的扭头，五感在这一刻，敏感又迟钝。 他看着滔天巨浪从头上压了过来，瞳孔里皆是难掩的深蓝海水...但又好像不禁如此，那个潜伏在海水中的巨大身影，似乎被动的扭曲了一下，肢体很明显的僵硬，然后消失了... 对，消失了。 角神莫名的退缩了。 段城不清楚其中缘由，但万吨巨浪可不会如角神一样消失...它们汹涌着倾拍而下，遮天蔽日的海水，一瞬间竟然吞噬了所有的光线，只留下无尽的黑。 观光船顷刻间崩碎，段城被巨大的力量推搡着往海底坠去。一时间，他全身上下都是无尽的酸痛，和说不出的憋闷感。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尽可能的抱紧安容，顺便也把周文护在身侧。 几十秒后，段城睁开双眼，他看到身体严重变形的薛仁博飘着往下坠，手中正死死攥着那根金属桅杆... 紧接着，零乱的船体部件从上面挤了下来，它们或沉落或上浮，拥堵在段城周围。 他快速的环视着，然后奋力向一边游去，想要脱离这片海域。 “呼...”段城从海水里冒出脑袋，第一时间看向怀里的安容，“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他看着安容不说话，低头扫视了一圈，同时伸手去摸她的脑袋，好像并没有什么问题。 转而问向另一边的周文。 “你呢。” “...没事。”周文勉强能开口，“...刚才那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段城明知故问，她揽着安容，向最近的浮木游去，“这里距离港口有多远，后续的救援需要多久...” 周文怎么会知道具体的时间，她刚要跟着段城...突然就愣住了，紧紧地抿着嘴唇望着远方天边，似乎有些出神。 “段城。”她喊了句，“你看...那是什么...” 段城疑惑的扭头，视野内是他无法想象，但肯定真实存在的东西...巨大的身躯串联在海天之间，像是一截粗细不均，但过于板直的黑木，静悄悄的束在那里。 这肯定不是什么黑木，它夸张的横截面在几公里之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犹如从海底深处突然涌上来的高耸山峰，深沉的黑色表皮之上，尽是无数怪异的海洋生物，与坑洼不平的沟壑地貌... 在这片沟壑之间，是细密的纹路和数不清的绒毛组织，它们排列聚集，似乎按着一定的规律法度衍生有序，好像是... “八爪鱼...”周文呆在了原地，她不敢相信。 眼前那个巨大化的恐怖东西，上面密密麻麻的吸盘，似乎正在疯狂的蠕动——她忽然嗅到一股浓郁的腥臭味，但似乎又带着莫名的甜腻。 有什么从那个方向迅速推了过来，深黑如墨的颜色与海水浸润在一起，把原本清澈的蓝，混染成了无法描述的紫黑色，在阳光下泛着红光... “过来。”段城看了一眼海水，他本能的抗拒，随之一把抓住周文，拖上了漂浮物，“海水有问题，别碰。” 就在段城话音刚落，他看到一群海洋生物从变色的海水中猛然钻出，乌泱泱的一大片，扫荡而过... 鱼群的距离很近，但好在它们并不是什么庞大的个体，对段城脚下的漂浮物，暂时没有实质性的威胁。 “怎么了。”周文盯着海面，此起彼伏的海洋种群似乎很多，一波接着一波，“它们在做什么。” “在吞吃着什么...”段城皱眉低着头，然后蹲身靠近，“你没发现它们在聚餐么，疯狂的吞吃着刚才蔓延过来的黑色物质...” 海水的颜色在迅速变淡，但却丝毫不能阻止一群显然进入疯癫状态的鱼类。 他慢慢伸出手，在水面上晃了一下，倒映出的黑色影子，竟然也能引起相当高的注意力，随之在海面上荡漾出激烈的异色水花... “站在中心。”段城看了两人一眼，“千万别掉下来。” 说着，他伸手放入海中，当手指接触到水面时，无数叫不出名字，但颜色奇诡乖张的鱼类，蜂拥而至，迅速的聚集了过来。 “小心。”周文看的头皮一紧，她不明白段城在做什么，“你是疯了吗。” 段城没有理她，整个手臂都塞进了海水里，不过几秒钟，就有大面积的血色弥漫了开来。 “你...”周文起身，脚下的漂浮物晃了又晃。 “坐回去。”段城头都没有回，但冰冷的声音她肯定能听到，“你是嫌你死的不够快？” 他把手臂抽了回来，顺带还握着一条体量很小的...是鱼类吗，周文不敢肯定。 她眯着眼睛观察，夸张的配色与奇怪的肢体，随意的组合在一起，这很明显不符合生物的进化趋势。 “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