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家

陈广和姐姐搀扶着走了好一会儿，才从隧道走上地面， 找到破旧的轻轨站台，搭上无人驾驶的夜班车。 姐姐坐在靠车窗的位置，望着车窗外五颜六色的霓虹，似乎陷入了遐思。 不过陈广知道，这只是她连续加班太疲惫了，放空大脑在休息而已。 陈广也非常疲倦，一整天的高强度考试，加上两场比赛，他现在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困。 不过，在公共列车上睡觉，太危险了。 陈广搂住姐姐，揉揉眼打了个呵欠，也转头看着窗外， 夜晚的剑南市，处处霓虹闪烁，一座座数百米高的虚拟广告投影，光芒璀璨，在夜空中搔首弄姿、争奇斗艳， 广告语吵嚷在一起，让人听不清楚。 陈广庆幸自己没有植入操作系统，不然只要看见广告，广告语就要自动在他脑内播放，只有开会员才能免广告。 窗外的摩天大楼处处可见，但往往只有高层才亮着灯光。 城市的底部光芒稀疏黯淡，被夜空中的广告投影完全遮住了。 视线再往高一些，还有一座座浮空岛、山水别墅，漂浮在云层之上，若隐若现。 陈广收回目光，正要问姐姐晚上吃什么。 哗啦啦， 忽的，前面车厢传来铁链子拖拉地板的声音。 “我来应付，你别说话，”姐姐猛地坐直，一手伸进怀里，“从我裤兜里把职工卡拿出来。” 陈广把手伸进姐姐硬硬的牛仔裤兜，刚把一张小卡片捏在手里。 嘭！ 一根钢管，猛地敲在车厢连接处， 三个满身亮着荧光动物纹身、面貌狰狞可怖的家伙，挤进了这节车厢。 “哟，美女，这么晚还坐车，去我家一起玩玩儿？” “帮派的人！”陈广心里一沉。 三人中，为首的一个，身材高大魁梧，赤裸的上身全部植入虎纹皮肤，胸口纹着择人欲噬的虎头， 他的手臂有冰柜那么粗、壮得像是要炸开， 陈广看出这是大猩猩手臂的改造，单手可以拆除楼房、抛掷汽车！ 另外两人， 一个瘦小精悍，嘴部是狼的下颌，胸部改造成钢铁肋骨，透过肋骨的缝隙能看见搏动的合成肺叶和塑料血管，覆满倒刺的猞猁爪里，正拍打着一根焊接着长钉的钢管。 另一个胖子，双眼都改造成了红色的蟹状激光眼，两条手臂一条改造成了蝎尾、一条改造成了蟹钳--都是合金的材质。 “你妈我是海道科技公司的人，识相的话，就给我滚！” 姐姐从陈广手里拿起职工卡，另一只手掩在衣服里，厉声呵斥。 陈广暗暗调动炼气一层的元气，心中已是知道，姐姐的呵斥恐怕没用。 这三人，是真正的狠角色！ 陈广注意到，为首那人脖子后面，半掩埋着一个鬼面夜叉的小巧头颅--这是极其昂贵的疼痛编辑器植入体，改造者无惧伤痛...甚至越伤越狂暴！ 这东西是管制品，一般混混可搞不到。 “哟，快把你那小玩意儿掏出来，往哥哥这里打！” 虎头男挺了挺胯，哈哈大笑。 蝎子男暴躁地一甩蟹钳，幽蓝的钳子从陈广脑侧直取姐姐，“拿来吧你！” 陈广猛地侧身，手中已握着一把巴掌大的电击枪，以更快的速度还击！ 滋滋滋！ 枪虽小，却跳动着手指粗的蓝色电弧，如焊在了蟹钳上一般，烧得滋滋作响。 “啊啊啊！” 蝎子男被电得浑身抽搐，大声惨叫，身上的纹身灯带被电击过载，炸开片片血雾。 “找死！” 狼嘴男一个俯身，就要猛扑上来。 呲啦！！！ 列车突然急停，令几人身体都是一震，除了虎头男还稳得住身形，另外几人都是歪歪扭扭，差点摔倒。 吱咿~~呀。 吱呀开门声中，三个浑身被黑色作战服包裹的机械人进入车厢，手中都抱着冲锋枪。 三个智械军士一进门，就盯住陈广几人，六道幽蓝的激光视线在五人身上扫射。 “海道科技公司3号立体种植场实验室职员，三等公民，威胁评价低。” “剑南高中已录取新生，享受三等公民权，威胁评价低。” “帮派分子，现有轻罪记录...滚！” 虎头男大气不敢出，扯住狼嘴男脖子上的长锁链，拽起已经半昏迷、浑身发出焦糊味的胖蝎子男，弯腰就退往后面的车厢。 “谢谢！” 姐姐冲三位智械军士点头致谢。 为首的智械军士摆摆枪口，用金属合成音道：“祝融技术公司执行军务，你们，去别的车厢！” 陈广忙搀起姐姐，避开三人往另一节车厢去。 列车重新开动。 刚重新落座，姐姐就揪住陈广的腰间软肉，“陈广，你身上变化好大，刚刚怎么把我的枪偷过去的？” “这事说来话长，回去再说。” 陈广一边躲，一边把电击枪和职员卡还给姐姐。 “行呗，和姐姐都有秘密了，长大了是吧！” 姐姐还想追问，眼神忽的一滞，抱怨道：“公司又来工作，我先处理，你注意点，看那三个混混有没有下车。” 说完，她便眼神放空，通过脑中芯片处理起了工作。 陈广又打了个呵欠，把目光投向车厢前端的电视，主持人正在播报新闻。 “剑南-2092号火箭，将于半个小时后发射，这是我市于上次大战后首次开通地月交通航线，将能进一步激发市场活力，我们就此采访到了海道科技有限公司在剑南地区的交通运输部部长，让我们听听...” 陈广撇撇嘴，干脆从衣兜里摸出柔性屏手机，解锁屏幕，刷起了网页，一边也注意着车窗外的情况。 过了一会儿，姐姐道：“在看什么？” “看错题。今天考试没拿满分，错了两道数学题。”陈广合上屏幕，“那三个混混在花街下车了，那几个智械军士还没下。” “学费的事你不用担心，刚刚主管给我说，我最近有机会升到实验室副主管，到时能再加两百块工资，公积金也能提一些。”姐姐摸了摸陈广的脑袋，“准备下车吧，我们也快到站了。” 二人下了车，在冷风中又背着市中区的方向走了好长一段，穿过坑坑洼洼的破损路面和脏臭的小巷子，差不多花了半个小时，来到旧楼区其中一栋百层高楼下。 这栋楼见识过战火，楼体中间被炮弹打出了一个前后通透的大洞， 现在约莫有十分之一二的房间亮着灯，有醉汉在楼上吵吵嚷嚷，也有鬼哭狼嚎的K歌声音。 电梯早就坏了，两人扶着摇摇晃晃的楼梯，在黑暗中互相照看着，一路往上爬到第八十多层，找到806的房门号。 刷卡进门。 “当当当当！” 一进门，姐姐就从门后提起一个小袋子。 陈广打着哈欠拉亮了灯，反应了一会儿才看清，原来是一个半黄半绿有点焉吧的苦瓜，还有两指宽的一绺五花肉。 “嚯，今天吃这么好，哪里搞的？” “上高中了，那不得庆祝一下吗？”姐姐快乐地把袋子放在鞋柜上，“苦瓜是用积分从实验室换购的，肉是你考试的时候，我去黑市买的，猪肉。” “多少钱？” “八十多块，还行，得吃顿好的！” “好吧。” 陈广挠了挠下巴，从怀里摸出两根高级营养膏，“学校发的高级营养膏，樱桃味的，姐，专门留两根给你吃。” 姐姐拿过营养膏一看，“嚯，真是高级营养膏，可以啊！不知道剑南高中管不管饭，说不定顿顿有这种营养膏吃。” “一学期五千多块学费，怎么可能不管饭，喏，扶好了，先给你换腿。” 陈广让姐姐扶住自己，弯腰帮她把裤腿卷起， 随之露出来的，是合金的义肢， 两条裤腿都卷起，陈广转动义肢，解除卡扣，把两条超过膝盖的义肢都卸了下来。 “没拿轮椅呢！” 姐姐趴在陈广肩膀上，拍他一下。 “我不就是姐姐的轮椅？” 陈广抱起姐姐，恶作剧般抛了抛， “啊，别作怪！好了，我去做饭，瞧你困得，别睡哦，等吃了饭再睡。” “知道。” 陈广把姐姐抱到轮椅上坐定，看她支起小桌子，开始切菜、切肉。 “我先去查点东西，姐。” 陈广俯身抱了抱姐姐，在姐姐“记得吃药”的嘟囔声中，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拉亮灯。 墙面斑驳，房间里除了一床一柜外，就只有一桌一凳，和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见着笔记本电脑，一直默默飘在陈广身边的白头巾老者，眼睛就是一亮。 【都什么年代了，还用笔记本，落后，但总比没有好】 白头巾老者连连摇头。 刚刚陈广和姐姐在门口磨蹭的时候，它就把这一厅两卧的小房间转了一圈， 智能设备不能说少吧，基本也是完全没有！ 眼下这笔记本虽然落后，至少能让它有个藏身的地方。 白头巾跟着这一路下来，身形已经是淡薄了不少。 不过，它却还没有钻进笔记本里， 而是从侧面观察着正睁眼望着天花板、思量着什么的陈广。 【这小子在想什么？】 白头巾暗自嘀咕，仔细观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