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梵枭忧心

魅姬的到来并没有巫圣女想象中的那般如履薄冰，反而还和穆医一起有说有笑，一颗心都在分析宫陌的毒素如何除掉。 “穆大叔，虽然心头血可取，但是取多了，到后面量会减少，个人体质不同，后面的关键时刻没药引，影响陌公子的身体这可是个大问题。” 魅姬指出这个点道，穆医也是早就察觉到这个问题。 “你说的对，你的体质差，搞不好取了一两次就咽气了，那就难办了。” “药材不止可以加入混淆，也可以放进去浸泡，泡久了自然也会有效果，或许可以试试让你一同进入药桶中，效果更佳。” 穆医觉得此法甚妙，当即带魅姬前往制药房试试，最终的确发现可以，上报宫陌以后得到允许，便继续商讨其他点。 “换血……” 宫陌看见这个字眼瞳孔闪烁，不自觉的捏紧卷轴，泽尹揣测他在担心宫湘。 同脉血亲，第一人选自然就是宫湘，宫湘身体羸弱是众所周知的事，这个方法换一种说法就是一命换一命，以宫陌这个性子自然不肯。 “有没有压制毒素的方法，根除还要散去功力，所有条件就算单独挑出一个我都不会同意，何谈这么多。” 宫陌冷着脸，眼眸中透着坚决，让人无从拒绝。 穆医烦躁的薅薅头发，继续翻找典籍，无奈叹气道：“这个法子是最快的，若是其他的话，那就一直针灸排毒药浴，月初月半各来一次，时时刻刻需要万毒水作为药引。” “想要根除还是要换血，功力没了可以再修，反正你手中权力这么大，不一定什么都靠你出手啊！” 穆医道，宫陌却不赞同，他背后有多少势力盯着自己，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若非迫不得已他不愿冒险。 一个不会武功的将军，难以服众，被人发现就会成为宫陌跌如泥潭的导火线。 “你再想想其他法子，换血是绝对不可能的。”宫陌语调生硬的回答道。 穆医无计可施，又翻阅了几本书才离去。 穆医走后，屋内只剩下了泽尹与宫陌。 “主，若是不换血，你这个毒根除不了，魅姬这个别有用心的人也要一直跟在你身边，属下担心她会搞小动作。” 泽尹低声道，宫陌听到后眉梢微皱，他也明白这一点。 “对了，将梵枭放回去暂时管理巫族，至于娣莯，留着配药，巫圣女没什么价值，交给魅姬处置。” 宫陌冷静下来吩咐泽尹，泽尹一惊，不理解为何宫陌这么快就信任魅姬，难道那天两人在屋子里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情？ “别让我第三次提醒你。” 宫陌不容拒绝的冷漠声音响起，泽尹猛然回神领命离开，这是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他再在他面前展现异心，泽尹敢相信，宫陌有那绝情。 不过，怒气不能展露在宫陌几人面前，巫圣女还不可以吗？ 宫陌与他越来越生疏，巫圣女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三人的命运就这么被安排，娣莯跪在泽尹面前苦苦哀求，希望用自己的命换巫圣女一命，被一脚踢翻在地。 “自己撒泡尿照照自己，你配吗？” 泽尹居高临下的俯视跪在地上哀求的娣莯，毫不客气的打击他。 “你最好老实一点，要不然主子留不留巫族那些妇孺，可要看你这个小药奴的能力。” 泽尹威胁道，娣莯不再做声，眼泪一滴一滴砸落，他真的不甘心。 巫圣女自动出来，她抬头询问泽尹：“既然留下娣莯了，是不是就可以放了我弟弟？” “你弟弟？”泽尹疑惑，随后恍然大悟，不屑大笑，“之前骗你的你都相信啊！” 隐卫快速出手挑断巫圣女的四肢经脉，她震惊的瘫倒在地任人摆布，愤怒大吼：“你在说什么，你什么意思！我弟弟怎么了？” “愚蠢的女人，”泽尹踩在巫圣女的腿上，恶狠狠的揭露残酷滴现实，“你弟弟是被隐卫抓住的，而他不愿意出卖你，被我一刀一刀的割下四肢做成人彘，浸泡在粪池中，最后被臭死了，那些蛆虫将他一口一口吃掉，哈哈哈！” “啊！我要杀了你！”巫圣女彻底崩溃了，双目通红欲要扑向泽尹，被泽尹用力一踩，骨头咔嚓碎裂。 泽尹满含敌意的转头看向门口的魅姬，“主说了，怎么处理，全凭你。” “我以灵魂献祭，诅咒你永远得不到真爱，诅咒你孤独终老，一生孤苦伶仃，吃尽人生苦楚，不得好死！” 巫圣女撕心裂肺一副疯子状态，咬牙切齿的表情恨不得将泽尹千刀万剐，魅姬淡淡的瞥过她的狼狈模样，“给她个痛快吧。” 泽尹拿出匕首，毫不犹豫刺进巫圣女的胸口，血液喷溅，巫圣女的瞳孔逐渐涣散，嘴角挂着狰狞的笑意。 泽尹将匕首拔出，鲜血喷洒在地，巫圣女的尸体缓缓倒在地上。 魅姬冷漠的转过身，不愿再看。 他敢相信，若是自己没了价值，宫陌对他也会这般狠毒。 娣莯呆滞原地，浑身颤抖，脑海中一遍遍回荡着巫圣女的惨状，感觉自己完蛋了。 宫陌，真的太残忍了！ 至于梵枭，宫陌选择让他回去的原因，也是前几天他曾经来找过自己，说过一些话，让他觉得，梵枭有实力担任巫祖的位置，不是巫蛊技术，而是那颗体谅族人的心。 “宫少，你知道吗，前一秒和你谈笑风生的好友，下一秒就被巨蟒咬中拖进沼泽深处，而自己却无能为力，吓得大小便失禁瘫倒在地的那种绝望感吗？” “我这条命，就是好友用命才换来的，自己不过是失去了一双腿。” “这样更惨烈的事，在曾经的密谷中时常发生，亲人一个又一个的离去，尸骨无存，自己能不能活到第二天也是一种隐患。” “我知道巫祖联合蛮军入侵大陈是罪不可赦，但是人性是自私的，别人没有给过我们活路，我们也不用理会他人生死。” “我曾经也不想变成这样，一切事物都在逼迫我成长，想要干干净净的与那人白头偕老，却变成这种沾满肮脏的污垢，每每暗夜中无病呻吟，痛苦的活着。” “人类的贪婪、虚荣、利益、野心等等，都是源自于这颗肮脏的心，我这一辈子永无宁日。” 梵枭遥望远方灿烂的余晖，喃喃道：“说实话，这段时间在四方城里，虽然风土人情甚好，但是不属于我，不属于巫族，巫族就像黑暗中的蝼蚁，苟延残喘，无处可去。” “但是谁有想到，昔日，巫族也是他人求药治病的地方，不用躲躲藏藏，也是活生生的人，日出而作日暮而息，男耕女织好不惬意。” “我幼时有想过，成为巫族，与外族经商贸易，获得安宁的地方，让族人不再过着担惊受怕的生活，孩子不再失去父母，父母不再白发人送黑发人。” “后来我明白，这一切都是奢求，巫族不属于这个世界，这个世界也容不下巫族，但是巫族人又不愿意像制造大灾大难。” “他们自己淋过雨，所以不敢成为制造血雨的人。” “直到这任巫祖，是他带领我们走出密谷，却被他人诱惑，让巫族走向灭亡。” “我不恨他将巫族置于这种地位，本来就是一场豪赌，我们输了，你赢了。” “我也不祈求你放过我们，只是想让你高抬贵手，那些妇孺可以自此以后不再碰巫蛊，只要能够让他们继续活着，让那些孩子能够看见每天的日出日落，这便足矣。” 宫陌大有感触，放下架子坐在地上，一同远眺山河日月，松柏苍苍，云雀飞舞。 “梵枭，我作为大陈的武将，一生所求何尝不是你想的。” “家国家国，家与国不可分离，息息相关。” “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士兵强悍精锐，抵御外敌，护一方水土，稚子无忧无虑，读书认字，成为下一代的新生力量接管家国。” “如此盛世，各人安好，是每个人的所求，不过因为权利欲望的存在，这些都成为利益的面具，在此之下，你不知道有什么肮脏勾当的形成。” “皇城中的争斗，比这还惨烈，善良的人，活不久走不远，成王败寇自古如此。” “希望你可以带着这份希冀带领巫族走下去，你会是一个好的巫祖，不过实权可以暂时给你，我答应过魅姬，你会是一个好的辅佐人，对吧。” 梵枭别过头看向这位打交道许久，却一直不曾真正体会到真面目的少年。 与自己也不过一般大而已。 “谁当巫祖，我其实也不在意，我在意的不过是谁能够庇佑族人一世平安，长久发展，摆脱困境而已。” “若不是地位差距，危机潜伏，家国仇恨，我们或许会成为挚友，对吧？” 梵枭缓缓道，身心放松，陪着宫陌坐在地上，微风拂过发梢，遥望山河美景。 “会吧，我身边也没什么朋友，你算是第一个。” 宫陌讪笑，这一刻，恩怨情仇泯相望，只有疲倦以后，静卧草地，感受大自然的舒适。 “你算是我第二个知心朋友，愿你武运昌隆，一生平安。” 梵枭轻笑，心中获得短暂的安宁。 大元老被斩首，自己应该记恨宫陌吧，可是他也被巫药折磨，不知是否能够平安此生，各种恩怨情仇拉扯太多，让所有人的心思都变了味，不再像幼时那般纯朴。 当小孩真好，可以无忧无虑的玩乐，不受功课生活的苦楚。 天塌了，有大人盯着。 可现在天塌了，自己成为了扛起天的那个人，着实累，却又没有放弃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