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离婚（3）

盛曦妍的手指深深一颤， “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子的目光越过盛曦妍的头顶，恍惚看着那座院子的大门，思绪回到五年前， “那天是苑苑姐的生日，斯澈本来打算回家给她过生日的，他提前两天就准备好了生日礼物，斯澈也原本打算在晚上六点之前赶回去给苑苑过生日，不料，斯澈那天和他的父亲去了山区考察，以便决定要不要买下那片山区的一块建造旅游山庄，按照原计划，斯澈下午五点钟就从山区开车往回赶，不料，那场雪来得铺天盖地，只过了世界分钟，山区的路就被一层厚厚的大雪封住，他无法开车回去，当晚，只能在山区里找了个民宅居住…… 当然，斯澈得知自己没办法赶回去给苑苑过生日后，第一时间就给苑苑打了电话，那时，苑苑正在河边的公交站点等他，接到那个电话后，苑苑就回家了。” “不！这不可能！”盛曦妍直摇头， “她既然回家了，怎么还会在河边出事？” “盛小姐，苑苑之所以出事，是因为你呀！”宋管家侧身看向小区外那条河的方向， “虽然已经过了五年，但那个日子那么特殊，你那天在家里遭遇过什么，你应该记得很清楚吧？” “是。”盛曦妍点点头， “那天，我本来也想去给她过生日，我用我在小区里捡快递包装盒卖废品攥下的钱定了一个生日蛋糕，但我提着那个蛋糕准备出门时，我后妈发现了，她一口咬定我买那个生日蛋糕的钱是从她那里偷来的，她和我后爸一起打了我一顿，还把我锁进地下室里，不让我出去。” 男子恍然大悟， “五年了，我怎么也不明白秦秀莲为什么给苑苑发那条消息，原来是因为她怀疑你为了给苑苑过生日偷她的钱……” 深深叹了口气，接着道， “是这样的，苑苑回家不久，秦秀莲就在班级群里私聊她，给她发信息咒骂她教唆她的学生给她送礼，另外，秦秀莲还给她发了一张你被毒打后的照片，之后，秦秀莲就退群、还把苑苑拉黑了。 唉！ 苑苑本来就知道你在盛家经常遭受虐待，看到那张你被毒打过后的照片后，她的心里忐忑不安，但她联系不上你的父母，只好决定亲自去你家看看，于是，她又出门去坐公交车，不料，那天雪大，路上滑，她又急于去找你，走路很急，走到河边的时候，她不小心摔了下去！” 盛曦妍的脑子里空了一大片。 这时，男子在口袋里拿出一张便签，在便签上写下一个手机号码，送至盛曦妍胸前， “这个手机号码是张警官的，五年前，苑苑出事后，是他负责调查这件案子，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打电话向他求证。” 盛曦妍没有接这张便签，只是目光呆滞的摇了摇头。 其实，当男子说出这些真相之后，她就知道男子没有说谎；而男子在便签上写下那个手机号码后，她更加相信自己的判断。 果然！ 是她误会慕斯澈了！ 慕斯澈的母亲是因为她才失去了生命，她恨的人，应该是她自己！ “宋先生……”盛曦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发出声音的，张开嘴唇后才感觉嘴角咸咸的，原来眼泪不知何时已经爬满了她的脸， “既然真相是这样的，为什么每个人都瞒着我，还有斯澈……我误会他了，还因此和他断绝来往，他为什么从来不解释？” 男子在远处移回眸光，看向盛曦妍精美的脸， “盛小姐，难道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斯澈的良苦用心吗？他知道你对苑苑的感情有多深，如果你知道她是为了去找你才出事，你一定会自责、甚至恨你自己—— 我也曾问过他原因，他告诉我说，比起让你恨你自己，他宁愿让你恨他。” “……”盛曦妍的嘴巴张开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男子执意把那张便签放进她的手里，随后轻拍拍她的左肩， “斯澈是想打算对你隐瞒一辈子的，一来，他每天都念着你，你却总是对他冷漠又疏远，我实在不忍心看他遭受这种痛苦；二来，已经过去五年了，我感觉，你知道真相之后，应该也不会那么痛苦了，所以…… 不过，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出卖了他，盛小姐，请你务必不要向斯澈提起这件事，你以后见到他，就继续假装你还以为是他害死了苑苑，好吗？” 盛曦妍恍惚的点了点头。 “咔！” 身边传来这道关门声，男子已经回到了车里，盛曦妍却仍然站在院子门口，定定看着门上那个熟悉的电子锁，眼泪疯了似的在她脸上流淌、蔓延。. 某一刻，大门忽然被打开了，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盛曦妍的视野里。 是慕斯澈。 “妍妹！”见盛曦妍还没有走，慕斯澈俊美的脸上不由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下一秒，看到她的脸上的泪水，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疼怜， “人死不能复生，都过去五年了，怎么哭得这么伤心？” 盛曦妍没有回答。 过去，她不但总是刻意和慕斯澈保持距离，还总是闪躲他的目光，现在，慕斯澈温柔的看着她，她却没有闪躲，而是直视着他那双妖冶的紫眸，轻声道， “慕斯澈，谢谢你。” “嗯？”慕斯澈一双浓墨重彩般的剑眉微微锁起， “谢我什么？” 他腿长步子大，转眼间就来到了她面前，她竟没有回避，仍然仰脸看着他，任由泪水在脸上流淌，声音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微微沙哑，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 室外的风冷得令人瑟瑟发抖，慕斯澈的笑容却温暖的令人如沐春风，这一刻，忘了与她保持距离，动情的用手轻拍拍她的脸蛋， “小傻瓜，我不是说过吗，你是我心中永远的妍妹，我为你做什么都心甘情愿，我不要你感谢我，我只求你以后别再那么疏远我。” 盛曦妍眼里含着泪，嘴角挽着笑， “再也不会了。” 说完，在慕斯澈的脸上移开目光，转身就走。 “喂！”慕斯澈又一次忍不住的想抓她的手，然而，手指触到她肌肤的一刻，又一次尴尬的把手收回，只能看着她的身影，轻轻浅浅的道， “天这么晚了，你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如果你要回家的话，我送你。” “不用啦。”盛曦妍没有回头，只是抬起右手晃了晃， “你忘了你送我的这枚戒指了吗，有它在，任何坏人也伤害不到我。” 慕斯澈还是放心不下， “可是……” “行啦！”盛曦妍打断他的话， “你也早点回家吧，拜拜~” 早已快步走远了。 看着她纤瘦而骄傲的身影，慕斯澈的嘴角勾起一泓久违了的笑容。 是他在做梦吗？ 刚刚，他竟然有种回到了盛曦妍和他决裂之前的感觉。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那么，就让这个梦继续下去，让他不要醒来…… 约五分钟后，盛曦妍来到小区外的河边。 五年前，慕斯澈的母亲就是在这里掉进河里的，慕斯澈的母亲出事之后，有关部门就在河边围上了护栏，防止今后再发生那样的意外。 是的！ 如果她知道慕斯澈的母亲是为了去找她才发生意外，她一定会自责、会内疚、会伤心、会恨自己…… 而即使过了五年之后得知这个真相，她仍然心如刀割，如果她在慕斯澈的母亲死后立刻得知真相的话，还不知道会愧疚的做出什么傻事。 慕斯澈！ 他那么爱她。 即使她一直对他那么疏离，他还是默默的守候她、等待她。 何况，慕斯澈明明五年前就可以告诉她真相的，如果他那时就告诉她真相，她也不至于恨他，更不至于立下和他此生永不相见的誓言； 然而，他还是选择了对她隐瞒真相，宁愿承受她的恨，宁愿承受她远离他的痛苦和悲凉、看着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也绝不让她恨她自己！ 这是一种无私的爱！ 盛曦妍不由联想起她在路上遇见的那个为了让她所爱的男子过上幸福的生活而忍痛和那个男子分手的女人。 他们都很无私！ 今晚，他们给盛曦妍上了一课，让她明白，爱一个人最高的境界不是要不管不顾的和他在一起，而是千方百计的为对方着想，哪怕自己受伤，也忍痛去成全他…… 而再想想现在的她和夜熠琛。 夜熠琛一方面不愿和她分开，另一方面又承受着对安梦绮莫大的愧疚，他甚至痛苦的去酒吧买醉、去找人打架。 夜熠琛之所以如此痛苦，都是因为她不肯离开他造成的。 而夜熠琛为她付出了太多太多，欠他的恩情，她怕是终此一生也还不清了！ 现在，她也应该忍痛去成全他了！ 深夜，海城的交通比白天顺畅许多，大约一刻钟后，盛曦妍就回到了“夜宅”。 她穿过院子，刚走进客厅，身后便传来一声车笛声。 她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一辆黑如夜空的国际限量版劳斯莱斯驶进院子，片刻后，秦疏便扶着夜熠琛下了车来。 见秦疏和夜熠琛都衣衫不整，脸上都带着伤，盛曦妍忙跑过去，便扶住夜熠琛的另一只手边问， “你们打架打赢了没有？你们伤得重不重？” “我去，少夫人，你还问呢，当时酒吧里那么多人打我和少爷两个人，你跑得倒够快的，真是的，你手上戴的那枚戒指那么厉害，就连少爷都被你扎瘫过，你怎么不上去帮忙呀！”秦疏一通责备。 “我~嘿嘿~”盛曦妍笑了笑，又仔细瞧了瞧夜熠琛，见他双眼紧闭、一脸醉态，正处在半醉半醒间。 “还好，酒吧那些人对我和少爷群起攻之的时刻，我大声说出了少爷的身份，他们得知后都吓破胆了，不但不敢再打我们，之前骂过少爷、打过少爷的那几个人还给少爷道歉，哈，道歉？他们应该庆幸少爷喝了那么多酒，如果少爷清醒着，就算他们一起上也只有被少爷当做沙包吊打的份儿。 唉！ 少夫人，之前我回家来把你带到酒吧去把少爷拉回家，到头来，还是我自己把他弄回来，你说好笑不？” 盛曦妍只是笑。 几分钟后，她和秦疏一起把夜熠琛扶进卧室，放在床上。 也不知夜熠琛喝了多少酒，盛曦妍感觉他鼻端呼出的气息就像酒精一样，而她夜熠琛放到床上，和秦疏一起走出了卧室，自己身上还残留着浓浓的酒精气息。 见盛曦妍跟着自己走了出来，秦疏诧异的问， “少夫人，都这么晚了，你不和少爷一起睡觉，还出来干什么？” 盛曦妍故作轻松的耸耸肩，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今天安梦绮的母亲找过我，但她说的话，我不相信，我想问你，如果安梦绮真的死了，而夜熠琛又没有帮她实现她最后的愿望，夜熠琛会恨自己一辈子吗？ 另外，他会不会恨我？” 说起这个沉重的话题，秦疏的表情立刻变得严肃，沉默了片刻才道， “少夫人，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少爷绝不会恨你，他只会恨他自己。” “我明白了。”盛曦妍已然释怀，同时，清眸里却多了一抹伤感， “那么，如果我说我想和他离婚，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妍妍！”秦疏轻拉起盛曦妍的手，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那双清澈透亮、仿佛会说话的眼睛， “我明白你的心思，我也了解少爷现在的处境，所以，我绝不会劝你留下，我只能告诉你，和所爱的人在一起固然是好，但人世间有太多的无奈，有时候，我们为了成全我们所爱的人，忍痛放手反而是最好的选择，也需要更大的勇气； 你还记得我对你说过的那个男子吗？ 他走之后，我再也没有爱过，我一直孤单到现在，事实上，我每时每刻都在后悔，如果上天给我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一定会和他分手，如果我和他分手了，至少，他不会冒险爬窗户去我家找我，也不会摔死，只要他还活着，就算他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我至少还能听到他的消息、还能看到他的人，可我当初执意为了爱情和他在一起，我再也看不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