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真实自己

跟上次从大阪前往东京不同，高杉彻这回坐上了新干线，还有许多朋友与他同行。 得知学校夺冠的石川校长，心情激动之下，豪气买下了整节车厢的车票，显得列车座位很宽裕。 高杉彻在人比较少的一侧，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和上次的心境也不相同，他这次感觉到了某种说不出的豁然开朗。 当列车驶出拥挤忙乱的大都市，开阔的乡间景色渐渐出现在窗外，那副景象也让他产生了欢快的心情。 就在高杉彻感受这风景所带来的乐趣时，坐在他身边的前田良介，却显得十分忙碌。 在列车上走来走去，如同一只浑身上下充满力量，想要拆家的哈士奇。 过了好一会儿后，前田良介才老老实实的安静坐下来，用做了坏事特有的神情，偷瞄了高杉彻一眼。 “……唔！” 高杉彻立刻警醒，盯着一脸傻样的前田良介： “你是不是在搞事？” “没有、没有。” 在怀疑的目光注视下，前田良介连连摆手否认。 然后不停的向车厢入口处张望，好像是看到了什么，突然眼睛一亮，用高亢的声音喊道： “明菜小姐！明菜小姐！那不是明菜小姐吗！” 高杉彻顾不上这家伙，起身望去，只见穿着白色连衣裙的中森明菜，朝这里走了过来。 盛夏黄昏的暖阳透过车窗照进车厢，光晕如同金色的细纱，四散飞舞。 “明菜小姐来了。” 前田良介一脸搞怪的样子，压低声音提醒，接着便自觉起身往后躲去。 高杉彻明白朋友的意思，瞪了对方一眼，便把头转到中森明菜那边，指着对面的座椅说道： “请来这边坐！” 听到他的招呼，中森明菜的脸有些发红。 怕她受窘，高杉彻连忙改口说话： “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边说边拿起背包走出座位，在路过前田良介时，又恶狠狠地瞪了这家伙一眼，压抑着嗓音，低声说道： “你看，让人家感到为难了吧！尽管你是好意帮我，却让一个女孩感到有些不自在了。” 前田良介没有说话，好像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回敬了高杉彻一眼。 似乎在说“没有我帮你，你能行吗？”随即便故意转过头，去看着别处。 此时，高杉彻只能不再搭理这家伙，匆匆朝着中森明菜走去。 ----------------- 茂密的农田连成一片，与远处的火红天空相映生辉。 快速行驶的列车上，另一节车厢的靠窗座位处，年轻男女面对面而坐。 他们的面容是如此明艳动人，仿佛晚霞格外偏爱那一处似的。 两人闲聊了好长的时间，逐渐陷入略微有些凝重的沉默。 这个时候，中森明菜从身旁的焦茶色背包里，拿出了一摞相片，摆在了桌面上。 那是许多张照片，部分是关于高杉彻的，剩下的则是她自己。 有他合手投球，笑着朝观众行礼，和队友拥抱庆贺，也有中森明菜在大阪旅行的足迹，细节精致且富有情感，甚是完美。 “这么多张，都是你拍的？” “不，是与我同行的晴子姐姐拍的，拜托她加印了一份给我。” “让我看看……” “这是对阵大阪PL那场比赛拍的，这个是决赛那天，还有我在大阪城、天守阁、黑门市场。” 中森明菜一边翻动照片，一边给高杉彻讲解。 这么说着，她突然发出一小声尖叫，如同一只仓鼠，以闪电般的速度，把一张照片收了起来。 不过，即使她的动作很利落，高杉彻还是看到了照片内容。 那是一张抓拍的照片，女孩正在高声呐喊，笑着朝球场挥手，手脚的动作极其富有律动，十分可爱。 中森明菜低头看了看藏起来的照片，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说道： “我的眉毛上面真的有如此浓重的竖影吗？而且是足足两道。” 高杉彻嘴角挂着微笑，试图将面容伪装的平静而安详，摇了摇头回答道： “没有那回事，大概是照片冲洗糊了，有些重影！” 中森明菜又看了看照片，说道： “可是晴子姐姐，拍得好清楚啊！” 说完，女孩便开始忧愁起来，细细打量自己的脸。 此时此刻，高杉彻终于明白，中森明菜为何在传记中，加入个人性格阴晴不定的自我评价。 刚刚那些照片也是一样，有时候在照片中央摆着欢快的姿势，有时候又待在角落，和人闹别扭似的侧着身子，大概刚和人吵架了。 而且，高杉彻注意到了一件事，大部分照片里，她都是站在正中间。 于是，他对正在陷入阴雨心情的女孩问道： “明菜酱，喜欢成为焦点吗？” 听到高杉彻的问题，中森明菜神情一愣，随即精神一振，用无比率直的语气回答道： “我喜欢成为焦点，非常非常想让大家知道我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原因呢？” “……也许是因为以前经常生病，总给大家添麻烦……总之，很少与大家一起出门，除了唱歌，我也没什么存在感！” 中森明菜的声音有些黯然，好像心中有一些无能为力的东西。 而高杉彻认为，这种想要引人注目的情结，是希望自己的存在被认同的强烈渴望。 就像曾经的他一样，作为孤儿院中的众多孩子，能够收到的注视，是极少的。 他拼命的学习，无非是想在自己的得意之处，得到大家的认同。 想到这里，高杉彻就想着开口，给女孩说些什么加油鼓劲。 可不等他说话，中森明菜又带着充满元气的语气说道： “我很擅长唱歌哦，也想着当艺人呢！” 高杉彻望着面前的女孩，暗自思索。 哪个性格，才是她毫无保留的最真实的一面。 勇敢率直、活泼热情，还是软弱、敏感、笨拙？ 与中森明菜聊过以后，高杉彻对此有了一个看法，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 其实，她跟所有人都一样。 一面是人格的心理面自我，一面是人格的社会面，每个人渴望成为的超我。 自我和超我之间不是静止的，而是始终处于冲突——协调的矛盾运动中。 一切的全部，都是她展现出的真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