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 约定

饭后，报了东哥公司的名义买完单，要了发票。黄卫东的车由娴娴开着，载着蒋大姐和他去茶楼开车。我也让琬怡先去打车，接着我和蒋晓蓉也一起回茶楼去开车。 本来以为东哥会等我们，结果他把车停到他公司里，自己打车回了家。我就让晓蓉也跟她姐说一声不上茶楼去了，可是，琬怡开着车却把我载到了她姑的小区里。晓蓉显然很得意： “就住我家吧，你睡衣都还在我家里。” “行吧，我就是担心娃娃，我马上给红霞打个电话，问问巧巧如何哈。” 打了电话，我才晓得自己的担心多余。江若春今晚还住我家里，正陪着巧巧在做作业。一会儿春儿还会陪她睡觉，连我三妹也不用操心的。 “我给你泡的淡茶，不耽搁你睡瞌睡的。” 我挂了电话，蒋晓蓉就已经端了热气腾腾的茶过来，跟我讲着。琬怡回了她的次卧里，晓蓉也回了主卧去收拾她自己的东西，拿着睡衣洗面奶之类的，然后也进了次卧。 时间还早，我打开电视，看着新闻频道，可看过了就忘了，只是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去作那些漫无目的遐想。 好几分钟后，姑侄俩才出来，琬怡抱着自己的衣服说道： “叔，我先去洗了，你跟姑聊一会儿。” 我点着头，晓蓉坐到沙发上来，看着我一眼不发。我心里被她深邃的眼睛看得有些发毛，就开了腔： “别这样放电哈，小心把我电死了。” “呸呸！嫑瞎说，我有那么凶嗦。” 她有些忌讳，接连呸了两声。斜靠在沙发里，把穿着黑丝腿袜的脚也蜷到了沙发上，十分享受着这种静谧的悠闲。 我真不习惯她的这种静默，主动打破了这种宁静： “早晓得时真和大姐他们是亲戚，连我东哥都没必要找来的。” “你又从没问过我家有哪些亲戚，我咋晓得你会找哪个呢？” 她双手架在自己的胸前，不以为然地对着我说道。又继续就那么看着我，真的让人招架不住。便再找着话说： “晓蓉，你说这么久了，巧巧只是那天我给大姑婆烧钱纸的时候，说过自己想妈妈。平时她连提都不提，这种情况正常吗？” “她那么小的女娃娃，咋会不想自己的妈嘛？我妈走的时候，我都上初三了，还是经常都会拿着我妈的照片想她。能不想吗？” 她一动不动的蜷在沙发里，眼睛还是那么直勾勾的看着我。我一下子想起来当初她那双深邃而忧悒的眼神，应该就同她早年失去父母有关的。我点着头，说出自己所担忧的事情： “她那么小，却总不在我的面前表露她对自己母亲的思念。我就是怕她会出现心理上的问题，据说，精神方面的疾病会遗传的。” 晓蓉还是那么躺着，只是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地扇动着，对我讲着： “所以呢，我觉得春儿就做得很好，晓得陪伴她，正常的教育她，而不是一味的溺爱她。对了，亮子，假如说，就是打个比方。假如晓溦真的不能回来，你会跟江若春一起吗？毕竟她那么爱你，可以几十年都不耍朋友谈恋爱，就在你的旁边默默地陪着你。我都觉得感动。” 她这很显然是很明确的试探我，不过我还是那句话： “张晓溦并没有真的离开，哪一天她还会回来的。真的，我心里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我等她。” “我就晓得你会这样说，算了，亮子，时间是疗伤最好的良药。以后慢慢就会好的，我也是。说实话，我不愿意见到你像前一段时间那么消沉。现在你又恢复了活力，我就喜欢你雄心勃勃的样子，这才是真正的赵欣亮。你选择去上班，也是对的，就这样。” 晓蓉很平静的说着，还没等我开口，又继续说着她的心里话： “或者我不像春儿那样全身心的都把自己的精力，放在工作和你的身上。不过我就是想你在我身边，哪怕就是这样看着你，我自己也觉得舒服，内心坦然实在。” “我不值得你们这样，晓蓉，不是说好了吗？我们还是好朋友，而且随便咋个说，我目前还是有妇之夫，跟张晓溦还是法律层面上的夫妻。反正我一直都记得，张晓溦是我老婆。” 这句话我讲得很坚决，蒋晓蓉的脸上有些抽搐动容，那个美丽的笑容一瞬间变得很僵直。 突然间，她坐直了身体，双手合什地互相摩擦着，眼睛盯着自己的十个手指讲着： “我等你，亮子。我晓得你咋也不会放下晓溦，我也一样，她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朋友。我也晓得，抢别人的男人是一件不道德的事情。可我就是愿意等你，不管有多久。除了你，再也不会有男人会进入我的心里来。” “这，这样子很辛苦的。晓蓉，以后强子和琬怡结了婚的话，我们还是亲戚了。你这样让我觉得心里不好受，时间也许会洗涤掉岁月留下的尘埃，可是，日子总是自己在过。你懂不懂，重要的是好好享受自己的生活，而不是无谓的等待。” 我说得语无伦次，但相信蒋晓蓉应该能够听懂我的意思。 她笑了一下，迷人的嘴角稍稍翘起： “我晓得你的意思，亮子，晓溦跟我说过，一个人一生只会爱一次。我一直都晓得自己该咋个过日子，我有自己的方式。别担心，不会打破你目前宁静的生活。对了，还是那个，抽个时间，给强子和琬怡办一个订婚仪式吧，这样，让佳原两口子也觉得踏实。” “嗯，等他们自己商量好了吧，我可以跟强子说说这个意思的。” 终于把话题转移开来，我觉得内心也不再是那么沉重了。 “叔，姑，你们看哪个先去洗？我先睡了哈，晚安。” 卫生间的门打开了，琬怡抱着衣服出来，给我们打着招呼。晓蓉站起身来看看我，笑道： “我先去洗吧，卧室里东西都给你准备好了，睡衣放在床上的，要不你先去换了，我很快就能洗完了。” “你去嘛，我给卫民打个电话。”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该跟小黄总汇报一下今天的情况了。 “卫民，见着人了，应该没问题。你按照常规的做就行了，他晓得我们公司的。对，别让人抓着把柄就是了。你哥应该跟你说过了，是不？要得，下面的事你们一定要做好啊。需要我的时候再说，拜拜，晚安。” 东哥一回到家里，就跟他兄弟说了今天的事。难怪卫民没着急打我电话呐，看来我是多虑了。 回主卧里去换好睡衣，蒋晓蓉正好也从卫生间里出来，依然穿着那件性感的睡衣，让我不敢直视。只好迅速地钻进浴室里，把自己躲起来洗漱。 出来后，她只跟我说了句： “睡吧，我明早有个会必须参加，会把早饭给你做好的。安心睡你的，晚安！” “好的，晚安。” 躺在这张到处都是蒋晓蓉气味的床上，我不得不承认，现在真的是对蒋晓蓉动心了。 可我的晓溦该怎么办？她只不过是逃遁进了那团迷雾里，说不定哪天就又真的回来了。 这一觉睡得真的很沉，醒来后，床头的留言条上是晓蓉熟悉的字迹： “亮子，饭在锅里，知道你不吃包子，给你留了两个馒头。车钥匙在茶几上，要再过来，早点给我打电话，蒋晓蓉留。” 一看时间，才八点半刚过，她们应该刚出门没多久。 吃饭的时候我还在想： 还是不要再过来了，像这样下去，早迟都会变成蒋晓蓉案板上的肉。 可是我逃避不了这个现实，蒋家跟我谈强子他们的婚事。还是等强子下次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再给他提一下吧。 原本想的是回游子桥去转一趟，可开着车就直接上了高速路，干脆就直奔着公司大楼而去。我在十六楼就出了电梯，黄卫民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研究着刚拿到的招标文件，我也上前去看了个大概。他指着文件告诉我： “和我们提供的版本一样，我再看看有没有细微处的调整，如果自己不看透的话，就会犯大错误的。” “就按你们的原意做下去，他已经跟我说了，晓得我们的公司，放心吧，几十年的朋友了。不过还是要按标书要求做好，自身立住足了，才可能谈到下一步。” 我就按原先想的跟他讲着，随后就上了十七楼。身着一身浅灰色的江若春，正在跟易安云研究着网络推广计划的下一阶段实施问题。 出来的时候，她跟在我后面，说昨天巧巧一直都很乖，比我在的时候还听话，甚至今天早上还是自己扎的辫子。 我跟她说了谢谢之后，转身就从步梯上了楼，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小骆把上周的周报送了过来，顺便端了咖啡过来。刚把咖啡喝完，周报也大概瞄了一遍，刘亢就打电话来： “师父，幺舅今天在我这儿，你空了的话，我跟他一起过来。” 我看了看时间，就答着： “中午一起吃饭嘛，开一个包间，把卫民和你小姨叫上。” “好的，师父，我马上安排。” 亢儿一直跟着强子称呼我的亲友们，真的就像我家的儿子一样。他口中的幺舅就是张晓龙，可能是今天来省城办事吧，顺便过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