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六 除夕夜

欣薇和欣斌都在堂屋里坐着，等着零时到来，好在院子里放炮，辞旧迎新。 晓蓉诓好了巧巧，也来到堂屋里，和我们一起烤着火聊天。 “晓蓉姐，谢谢你，今天的饭菜都好吃。能请到你一起过年，是我们家的荣幸。” 欣薇这话夸耀着而又不失礼节，很有做领导干部的风采。欣斌也表达着自己的谢意： “蒋姐，虽说你是琬怡的姑姑，可你毕竟是客人，又做饭，还帮着我二哥带巧巧。真的不晓得咋个做，才能够表达我们的谢意。过两天我在县城家里请你吃饭，就我们几姊妹，让贺筠好好做一顿，你就只管坐着吃就是了。” “谢谢欣斌，谢谢欣薇。其实大家都是好朋友，我和你二哥二嫂都是相知的同学，只是我真的喜欢巧巧这娃娃，就是想帮晓溦尽一下心而已。再说了，我也是一个人在家，能和你们一大家人这样热热闹闹地过年，真的是我这几年过得最开心的。要说谢谢，也是我说。” 蒋晓蓉讲得很激动，也很真挚。欣薇不禁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安慰着她： “晓蓉姐，这么多年了。每家人都有各家的情况，我也听我二嫂讲过你一些事，你也过得不容易。我们今天能在一起过年，这就是缘分，不管咋样，大家开心就好。” 欣薇的话音刚落，蒋琬怡就激动地跑了过来，拿着手机喊道： “叔，姑，强子要跟你们视频一下。” “强子，过年好，辛苦你了，向你致敬。” 欣薇对着琬怡的手机喊道，马上又把手机转向对着欣斌： 只听里面传来强子的声音： “小姑，三爸，过年好，我已经请好假了，初五晚上就可以回来参加大妹的婚礼。” “强子好，看你样子才刚下班吧。过年好，辛苦了。” 欣斌喊着，伸出一只手把我拉到手机前。小小的屏幕上，儿子还穿着军装，笑盈盈的看着我们： “爸，你好，忠孝不能两全，只能在视频里给你拜年了。” “强子，好好干，刚开始都是这样的，以后就好了。和战友们好好过年，祝你春节快乐！也问候一下你的战友们过年好，辛苦了。” 我的话音刚落，晓蓉也凑了过来，对着我儿子就喊着： “强子，过年好，辛苦了，今天我在你老家过年，好开心。你妹妹已经睡了，你跟琬怡说吧，不打扰你们了。” “姑，你高兴就好，谢谢你陪我爸和我妹过年，春节快乐！” 强子的声音很大，我们都听得很清楚，小伙子真的长大了，也知道跟长辈道祝福了。 琬怡回房间后，欣薇就感叹道： “二哥，还是你福气好，强子值完班，也不忘了给我们大家祝福，懂事了，长大了。” 没等我开腔，蒋晓蓉也感慨着： “就是噶，强子才是长大了的男子汉。你看，这么久了，我家陈放两口子连一条信息也没给我发过来，我这个当妈的真的好失败啊。” “嫑那样说嘛，放儿或许是正忙陪着他老丈人吧，会给你问候的。” 我赶紧安慰着晓蓉，欣斌看了看手机，大声喊着： “就要倒计时了，聪聪，快出来放炮了。” 陆聪马上从房间里跑进堂屋里，拿出买回来的鞭炮和烟花拆开，我把打火机递给他。欣斌倒数着： “八、七、六、五、四，快点燃，二、一。”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从我们院子里想了起来，四周院子和街道上一下子全部都响起了鞭炮声，大家都快乐地喊道： “过年了！” 等院子里的鞭炮燃完，两个本来已经睡着了的小孩子，也披着外套跑了出来，看着陆聪点着烟花，在半空中放射出绚烂多彩的图案。欣斌突然叫住继子： “聪聪，给你弟弟留两个，让他自己来放。” “我不敢放，爸爸。” 圆圆怯怯的答着，欣斌鼓励着小儿子： “不怕，我比你小的时候，就和你大伯二爸一起放炮了，不信你问二爸。” 还没等圆圆回答，披着羽绒服的巧巧跑到陆聪面前叫着： “聪哥，我要放。” 说完，就夺过陆聪手里的打火机，在哥哥的引导下，成功的点燃了引线。小伙子牵着妹妹一下子就退到阶沿上，一股股火花直冲到半空中，然后炸开来，形成一个个美丽夺目的图案。圆圆一下子就喊道： “巧巧姐姐真棒，我也要放一个。” 巧巧闻言，回身过来就把打火机交给了圆圆。欣斌和陆聪先是教他怎么打燃打火机，然后一起陪着他走近烟花，指着引线教他怎么点燃。试了三次，终于见到引线冒了烟。 两父子拉着小圆圆迅速跑回阶沿上站着，看着一股股火花冲向天空，爆开成一朵朵美丽的花朵。孩子们都欢快的跳着叫着，久久不愿意离去。 “好啦，巧巧该回屋睡了，小心凉着了。” 蒋晓蓉适时的拉着我的女儿回了房间睡下，先是欣薇与贺筠进卫生间去洗漱，等他们出来之后，欣斌父子也去洗漱了。晓蓉出了房门，叫着我去了我的房间里，找出她带来的睡衣睡裤。坐在我的床尾跟我讲着： “这小孩子的瞌睡真好，巧巧上了床就睡着了，我要是能像她那样就好了。” “你没到更年期吧，应该也很好睡的。” 我没来头的搭了一句话，她笑着道： “你才更年期呐，我还没到那一步，还早呐，人家每个月例假都很准时的。” 听到这言语，我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外面传出欣斌父子的动静，便对她讲着： “你先去洗吧，他们洗好了。” “一起去洗吧，又不是洗澡，你怕啥？” 我觉得找不到反驳她的言语，只好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卫生间里，感觉总是怪怪的。 帮着她找到洗面奶，她帮我接了一杯漱口水，我自己挤上牙膏，站到一边刷着牙。她背身站在我的面前，只穿着毛衣和短裙的她，把很久没见的窈窕身材展示在我的眼前。她的个子跟晓溦差不多，身形也相仿，只是稍胖了一些，恍然就像加大号的张晓溦一样。 “帮我把毛巾递过来一下，亮子。” 她轻声地呼唤着，右手挥舞着，把我从幻象中拉了出来。我忙走过去，把挂在毛巾架上面的帕子收下了递到她手里。她擦了擦脸上细细的泡沫，又清洗着毛巾，转头过来跟我送过来一个甜甜的微笑。 我漱完口，放好水杯，收下自己的毛巾，正要洗脸，她还是微笑着建议道： “你刮刮脸吧，明天大年初一早上，不兴刮胡子的。” 我报以一笑，回房间拿了剃须刀就三两下剃光了自己的脸。回到卫生间里，她正在掀起衣服抹着身子，露出一大截白白的肚子和腰身。我刚转过身来往回走着，她急急的叫了声： “亮子，过来帮我抹一抹背。今天身上有些痒，我来那个了，又不敢洗澡。” 我只好转身进去，接过她手里的毛巾，重新拧了一把热水。她已经转过身去，把毛衣掀得更高，一大片白白净净肌肤映入眼帘。我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急促起来，张开手掌，眼睛看着旁边，胡乱地在她柔软的后背上擦着。 “往上面一点，亮子，你没帮晓溦抹过背嗦？对认真点，行，就那里。谢谢！” 好不容易完成任务，她放下了衣服遮掩好。我却像做错了事一样，慌乱地说了一句： “我去把矮凳子拿过来，你先洗脚吧。” 一下子就冲了出去，到阶沿上拿了小凳子过来，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不敢看她。她一下子就回过神来，笑着跟我讲： “看你那样，就帮我抹一下背，有啥子嘛？嫑不好意思，像个没见过女人的小娃娃一样。好了，你去把你的空调开成睡眠模式吧，太热了也不好睡。” 我像得了特赦令一样，迅速逃进了我自己的房间里。 这静悄悄的时间过得好慢，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她才在我的门口探着头喊着： “你去洗吧，亮子，我去睡了，过年快乐！” “好的，晚安，过年快乐！” 这个除夕的夜晚和往年一样，不是那么平静。 远远近近，此起彼伏的鞭炮声从四面八方传进耳朵里。往年的这个时候，张晓溦总用被子蒙着头，尽量地靠在我的怀里，捂住耳朵静静的闭着眼睛。 可今天是我二十多年来，第一次没和我的晓溦一起过年，心中的思念把往日的恩爱逐页翻动着，好像是读着以前的言情小说一样，各种酸甜苦辣都在脑海中浮现。 很久没用了的QQ突然传来嘟嘟的信息声，睡不着的我拿到手机看着，是江若春发过来的春节祝福和问候： “亮哥，春节快乐！祝你在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开开心心！合家团聚！羊年行大运，喜气洋洋！” 这个春儿也是一个人无法入睡吧，她应该在她母亲的家里，那儿不会有这么浓密的鞭炮声。可一个人独处的孤单寂寞，让我第一次体会到独自生活的无奈。从这个角度来讲，看似光鲜靓丽的江若春，经历了大半生的孤独，也是一个可怜人。 自古红颜多薄命，春儿算不算薄命呢？她有自己的生活理念，对于男人，她是宁缺毋滥。作为一个众人仰慕的美女，我不能不佩服她的理性和淡定。 蒋晓蓉应该是属于那种薄命的红颜吧，遇人不淑，和陈三娃的婚姻应该就是她这一生不幸的根源。有句流行的话是这样讲的，女人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晓蓉的生活看似安宁如水，可据我所知，多年来，她总是隔一段时间就找到张晓溦吐槽诉苦，应该就是自我的心理纾解。 而我呢？这一生，我从来都没想过会让张晓溦离我而去。可她就是离去了，留给我一双乖巧聪慧的儿女，让我躺在看似光鲜富足的生活里，怀念我们二十多年的过往。她的离开让我明白这么一个事实，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 可人生的本质是什么呢？离开了男女的感情生活，我们还有亲情和友情，可这能代替我追逐了几辈子的纯情挚爱吗？ 眼下的事实，就是张晓溦真的又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以后生活的意义就是看着强子成家立业，守着我幼小的女儿慢慢长大，不再经历我们幼年时的贫困和坎坷，顺利地步入她自己美好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