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血孽

血孽是由那些被遗弃的，没有下葬的，腐烂的尸体与怨气结合所生。 看起来像一个身残的人，严重佝偻，并且如同猩猩一样用手脚赶路。 血孽力量很大，性情凶狠，喜欢肉搏，用长牙，尖锐的爪子攻击敌人。 一旦长牙咬入身躯，就能吸食敌人的血液，阳气，生命力。 被吸取的人会蜕变成干尸，而血孽身体残缺的部分则会缓缓发出肉芽，生长，补全。 越是像人的血孽，也就越发地厉害，说明其伤害过的人越多。 另外血孽最喜欢的食物，婴儿，少妇，壮年男性。 冯兆金井井有条地描述了一番，把血孽的形象清晰勾勒了出来。 杨乃武心中有了分寸，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亮煤油灯，并随处捡了一根木棍把煤油灯撑了起来。 些微的光焰，照亮幽暗的墓园，光焰拉长了两人的影子。 “你这是做什么？” 冯兆金问杨乃武。 “有光就有影，提前布置一下。” 杨乃武故作高深笑了笑，心中平添了三分的底气。 冯兆金正要再说点什么，突然脸色一凝。 杨乃武鼻头耸动，勾下腰轻轻嗅了嗅道：“你闻到味了吗？气味像鱼腥草。” “拿好。” 冯兆金面色突变，手上的罗盘突然冒出一团光影，光影中是缩小的无名山乱葬岗的地理全貌。 而在地形地貌里面，冒出一红一绿一白的三个小点。 其中红色的光点又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绿，白两个小点靠近，迅捷如同虎豹。 “来了！” 冯兆金把罗盘丢到杨乃武手上。 杨乃武抓住罗盘，红色的光点居然已经到了白色光点的旁边。 他蓦地回首。 眼角瞧得分明，一具残破的，泛着白毛的尸体，从树影中一闪而过。 “快让开。” 冯兆金大喝一声，刺啦一声，拔出腰间悬挂的宝剑。 脸上坑坑洼洼，既能见到露出的白骨，又能看到泛起绒毛的怪物，狼奔猪突，一路斩地拔草，撞碎石碑，奔雷似地朝着杨乃武扑杀而来。 凌厉的劲风压得杨乃武耳畔的鬓发乱飞。 腥臭的恶气堵住口舌，令人晕厥。 最恐怖的是血孽撑开了血盆大口，凌厉的爪子在煤油灯的光影下闪烁金铁般的寒芒。 “草。” 杨乃武发出一声短促的鼻音，连连后退。 漆黑的阴影拔地而起，如同一条恶蟒般缠绕向血孽的脚踝。 血孽这玩意儿的体魄高大，钻出手臂的白绒毛上还沾染着血迹。 尖锐的指甲上挂着琐碎肉屑，显然不久前，饱食过一餐。 冯兆金手中提剑，两步跨出，身形就已经冲到了血孽面前，笔直刺出一剑。 力大如虎豹，敏捷似猿猴。 这头血孽的气候非同凡响，铁剑剑锋直刺，血孽惊人的速度再度爆发，眼球鼓出血丝，反手一撩，长满白色绒毛的爪子，划过金铁。 剑锋被剐蹭出一溜子的星火。 刺耳的金属哀鸣，响彻在两人之间。 血孽的锋利的爪子握住铁剑，手心被割开数道凌厉的裂开。 黑血溢出的同时，这怪物竟拉扯近了距离，一步跨出，另一条手爪从下往上掏杀，似要拔出冯兆金的命根子，这份阴毒的手段已经远超野兽的定义了。 就在血孽即将得手之际。 漆黑的阴影蓦地暴起，分出一支，宛如蛇蟒缠绕过去。 锋利的爪子却是不由一顿，正是杨乃武施展影子戏法钳制住了血孽。 冯兆金这个时候来不及思考缘由，左手并指夹着一张杏黄符箓猛地拍在血孽头上。 砰！ 黄符一粘上直接爆裂，血孽好似迎头吃了一颗火药弹，在砰的一声中脑袋后仰，爪子松开铁剑，身体直接飞出。 冯兆金却也没有打算放过，劲贯剑身。 铁剑一声铮鸣，唰唰斩出三道剑光。 一截带血的绒毛手臂飞起，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又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血孽吃痛大叫，一爪撑地翻身，顾不得胸膛两道血淋漓的口中，双腿猛一蹬地，窜入密林之中。 “注意看罗盘，咱们追！” 冯兆金大声吼道。 杨乃武抖了抖眉毛，一手提油灯，一手抓罗盘。 罗盘之上，红色的光点，正在墓园地形图上乱窜。 而冯兆金则是一手持符箓，一手抓剑，紧随在杨乃武身侧。 阵阵阴风拂过，撩起了杨乃武的双鬓的发丝。 煤油灯灯罩中的光焰却是巍然不动，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红色光点的方位靠近。 这一路上还能闻到浓郁的鱼腥草气味。 乌云之下，墓园中的一派凄凉景象，残石断碑，杂草丛生，昏沉愁惨。 杨乃武举着灯火，缓缓挪步，好歹是见过血的主儿，又因有冯兆金在侧倒也没觉得多怕。 这时候，杨乃武目光一凝，见前方有一道人影蹲在墓碑边上。 他心里骤然紧张了起来。 “你看那是什么？” 杨乃武下意识提醒冯兆金言道。 “什么？” 冯兆金反问。 杨乃武斜目一瞥。 冯兆金好似完全没有看到墓碑旁边那个影子。 他也不欲多事，脚步一顿，可兴许是灯光的刺激，蹲在墓碑边的那一道身影蓦地扭头。 “丝儿。” 杨乃武倒抽了一口凉气，朝后退了三四步。 蹲在地上的男子，瘦的好似一只猴儿，干瘦如柴，双颊深深凹陷进去，颧骨极高，快要凸出来似的，身上穿着是件老旧的大褂，又黑又脏沾着泥巴的裤腿，密密麻麻全是针脚。 这人缩着脖子，唯唯诺诺，手里抓着的竟是一颗肝脏。 再凝神一看，男子脚边还蹲着一具尸体，眼窝凹陷，面色发紫，穿着一件破烂蓑衣，胸膛，肚子皆被抛开，手脚上全是嘶咬的痕迹。 血糊糊的，看了让人直泛恶心。 最夸张的是那张脸——让杨乃武颇为熟悉，不是自己还能有谁？ “你他妈的。” 杨乃武心知这是遇到了邪祟，举起手里的短锄，猛地砸了下去。 …… 画面调转到冯兆金这头。 “什么？” 冯兆金的话，刚一落音，就见一道黑影当头落下。 好在他的武功不俗，脚步一拔，拉开丈远距离。 杨乃武一锄头砸空，双目白眼珠上翻，一副被鬼罩住的模样。 冯兆金身子一抖，椎骨好似凭空拔高一截，浑身气势不断攀升，一身滚滚煞气冲天而起，除了地师这个身份外，他早年更是投身绿营，在尸山血海里打过滚的。 破煞最好的方式就是舌尖血。 “噗！” 冯兆金不含糊，咬住舌尖，一口鲜红舌尖血喷出，迎头打在杨乃武的脸上。 正值此时。 罗盘上的红点狂跳。 奔雷般的步伐声音响起，黑影掠过，好似乌云下的一抹惊鸿。 断臂的血孽突袭而至，冯兆金拧腰踢击，一腿扫出，脚尖直戳在跃起的血孽胸膛之上。 咔嚓。 好似踢中了一铁块，血孽扑爪来抓试图去捉冯兆金的脚踝，可惜只有一条胳膊，刚刚变招捕捉，冯兆金的腿就已经滑开。 刺啦一声。 只撕扯下一片裤腿。 而激烈的打斗，还有面颊上滚烫的鲜血，也让杨乃武清醒了过来。 刚才鬼迷心窍的一锄头下去，就把那干瘦青年给砸的消散。 杨乃武正想与冯兆金说说自己见鬼的过程，就闻听到拳斗的声音，腥风阵阵，抬头一瞧，血孽扑到了面前，那张狰狞的面孔，被腐蚀的坑坑洼洼的脸颊，直让人泛恶心。 漆黑的阴影再度如同龙蛇暴起，控制住血孽的身躯。 杨乃武手中的短锄，猛地投掷了出去。 这血孽凶猛，拳风猎猎作响，傻子才会去和这玩意儿硬拼。 杨乃武正是因为有一些功夫底子才晓得对方厉害，越发谨慎。 锄头飞出撞到血孽脸上，砰的一声，直接把血孽破烂的鼻梁给砸断。 冯兆金抓住机会，迈步，提剑，侧身，手腕一拧，手臂上的肌肉鼓起，好似坚硬的花岗岩，鼓动的血管，透出好似钢铁浇铸般的强壮，长剑一封，直接插入血孽头颅。 血孽本来一直在挣扎。 杨乃武感觉自己的影子戏法都快罩不住对方了，浑身的力气被影子抽走不说，甚至就连呼吸都开始艰难，心脏哐哐直跳，加速跳动，输出更多的血液。 不过，好在这种不良的状态仅仅是片刻工夫。 冯兆金一击建功，长剑毫无例外地刺入血孽头颅。 与此同时，冯兆金的左手上带出几道残影，啪啪啪，数张符箓拍在了血孽身上。 “闪开。” 他提醒了杨乃武一声。 冯兆金尾指掐诀，一缕焰光从指甲盖弹出。 也是这个时刻，血孽的气势变得更加怨毒，手腕都开始撑大。 那双没有丝毫情感的瞳孔，死死盯着杨乃武。 砰！ 一触即燃。 硫磺的气味在空气中蔓延。 砰砰砰！ 符箓爆炸，爆炸声接二连三，漫天的碎肉纷飞。 半截飙射黑血的尸身，蓦然倒地。 呼呼。 杨乃武一口气坐着坟头大口大口喘气，空气里刺鼻的腥臭都不在乎。 冯兆金捡起地上弹飞的铁剑，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还行。”看了一眼满地的战果，如此说道。 杨乃武瞥了冯兆金一眼：“该付报酬了，冯先生。” 冯兆金微微一笑，又盯了杨乃武一会儿，挑起拇指：“好手段。” 显然此人是看穿了影子戏法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