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两个孩子

“轰隆隆~” 云层中连续的闷响，厚重的云海电蛇闪烁，看一眼就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要下雨了啊~”李见峰看着窗外，喃喃道。 ... “柘皋站到了，请前往柘皋站的旅客做好下车准备...” 列车缓缓停下。 “你好，能不能帮我把行李箱拿一下？” 原先打电话的女孩指着行李架上的粉色行李箱，冲方才打电话的男孩子说道。 “哦...好！”男孩子先是一愣，随后便是站起身来去拿箱子。 “嘶~”这巨大的行李箱分量有些超乎男孩子的想象，离开行李架支撑的那一刻，男孩瘦弱的臂膀登时支撑不住，砸在了男孩子的肩膀上，不由得一阵的龇牙咧嘴。 李见峰见状，立刻伸出援手，将行李箱接了下来。 “你没事吧，受伤了吗？”女孩满是歉意的看着男孩子，关切的问道。 “没事！就是碰了一下！”男孩子活动活动肩膀，装作若无其事的挤出一个笑容，道。 “真是不好意思...”女孩忙声道，随后冲着李见峰微微点头，“谢谢您...” 李见峰则是微微点头回应。 .... 这个小站停靠不过五分钟的时间，李见峰转头便是看到这对年轻的男女有说有笑的从窗外走过，男孩子揉着肩膀，女孩拉着与身材不符的行李箱。 此时视野中出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走过，男孩的手中拿着一个棕色的小熊布偶。紧随其后的，是另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抱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一路狂奔。 四人终于是在车门关闭的前一刻上了车。 “11A...”抱着女孩的男人口中嘟囔着，随后便是带着女儿在11A、11B落座。 而那个带着男孩子的男人，则是坐在了11D，孩子放在了11C。 列车缓缓滑出，小女孩的视线越过了“爸爸”，直勾勾的盯着男孩手中的小熊布偶。 “想玩吗？”男孩子看着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嘴贝壳般的牙齿，道。 “嗯嗯！”女孩赶忙点头，小小的脑袋像是个小啄木鸟一样，甚是可爱。 “丫丫，不可以问别人要东西，没有礼貌！”女孩的爸爸一脸正色的打断道。 女孩的小手伸到半空，听到爸爸的话语，委屈的缩了回来。 “小孩子想玩，没事的！”男孩爸爸隔着一条过道，看着女孩委屈的小表情，不由得一笑，冲着儿子说道：“仔仔，把小熊给妹妹玩一会！” “嗯！”男孩子乖巧的点点头，将小手又伸长了一些，把小熊递了过去。 “好吧...”丫丫爸爸看着女儿可怜巴巴的眼神，不由得心软，道：“玩一会还给哥哥啊！” “嗯！”丫丫顿时喜笑颜开，接过小熊，眼睛笑成了一弯可爱的月牙，道：“谢谢仔仔哥哥！” .... 丫丫的爸爸想了想，从随身的小包中摸出了一袋云片糕，道：“来，仔仔吃点云片糕！” “谢谢叔叔！”仔仔接过这雪白的糕点，谢道，随后便是掰开，递给丫丫一半，丫丫也是顺手接过，两个孩童开心的吃了起来。 “尝尝？”男人探过身子，将糕点递了过来。 “不用不用...”仔仔爸爸显然有些不好意思，忙声拒绝。 “没事的！”丫丫爸爸起身，不由分说的递给仔仔爸爸一块，又是看着坐在窗边的李见峰，道：“您也尝尝？这是孩子妈妈自己做的！” “额...谢谢...”李见峰看着孩子爸爸那热情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就接过了糕点，机械的谢道。 而丫丫爸爸回身想要回座位的时候，才看到仔仔这个小机灵鬼，趁着自己起身的功夫，早已不动声色的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现在两个小孩子看着自己一副“奸计得逞”的狡猾模样。 “你们好好玩，不许打架啊！”丫丫爸爸叹了口气，无奈道。 “知道啦！”两个孩子齐声道，随后便是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李见峰则是看着手中的“云片糕”，雪白的糕点，层次分明，上面还撒着“金色”的零碎，即便手掌在腿上，依旧能闻到那浓郁的“桂花香”。 “你们这是去？”此时两个男人就隔着一条过道，仔仔爸爸打开了话匣子，问道。 “孩子这不是暑假嘛，送孩子去看看爷爷奶奶，你们呢？” “送孩子去他妈妈那里过几天。”仔仔爸爸表情有些生硬，道。 “孩子妈妈？”丫丫爸爸似是猜到了什么，道。 “嗯...”仔仔爸爸微微点头，装作若无其事的笑道：“我跟孩子妈妈早些年分开了，孩子跟我，每年暑假都送回他妈妈那里过几天...” 丫丫爸爸转头看向玩的不亦乐乎的两个孩子，想到这个跟自己女儿差不多年纪正应该开心的男孩子，家庭遭此变故，目光中不由得多出了几分别的东西... 这目光李见峰太熟悉了。 自己仿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回到了那个穿着棉衣依旧冻得手脚冰凉，脸颊、手背开裂的时节，回到了那棵“大榕树”下，那个“冻屁股”的大石磨上。 李姓在整个朱家村只有两家，自己家跟霞子家，两家还有些亲戚，当年一起来到这个村庄。 成年人还好，但是小孩子在不懂事的年纪，总是会说一些不适当的话，做一些不适当的事，自己这个姓氏，则是在那几年给自己带来不小的麻烦。 总是会有同龄的孩子欺负自己，即便是告诉爷爷，爷爷也只会当做小孩子之间的打闹。 霞子作为女孩子，人长得可爱，嘴又甜，自然是深得大人和孩子们的喜爱，处境比起自己不知道好了多少。 自己自然知道“妈妈”打来电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自己总是喜欢在这里等着，不因为其他，只是自己在这里待着，就能让人以为自己是在等那通来自远方的“电话”。 而不是因为没人跟自己玩。 在那个敏感而脆弱的年纪，这是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就好像，有些孩子去找小伙伴玩，小伙伴家里只有一个“好吃的”，孩子就会谎称“自己在家刚吃过”一样。 小孩子只能用这样蹩脚的接口维护自己脆弱的“自尊”。 起初，李见峰不觉得自己跟其他的小伙伴有什么不同，自己坚信在某一天，妈妈就会拎着大包小包在村口出现。 直到半年前的那通电话，那通让父亲把自己在房间里关了整整一天的电话后。 自己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长辈们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多出了一些别的东西，跟现在丫丫爸爸的眼神如出一辙。 这东西的名字叫做...怜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