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雨夜

“呜~” 窗外狂风呜咽，电闪雷鸣，雨势竟然是越来越大了。 朱家村小学，教室窗外的“桂花”，此刻再也承受不住，“咔嚓”一声脆响，应声而断。 此时，本该怯懦的男孩李见峰，却在王老师惊诧的目光中，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爷爷，坚定的说道：“是他先说我的！” 脸上还带着一个清晰的“掌印”。 “不管什么原因！打架你还有理了！”爷爷才不管那些，瞬间暴怒，作势就要把孙子从王老师的身后拽出来！ “孩子爷爷！您先冷静下！”王老师看着这个年幼的孩子倔强的眼神，心中不禁是微微泛酸。 自己希望每一个孩子都能有一个幸福稳定的童年，自己希望每个孩子都能勇敢的面对自己的苦难，然后茁壮成长，成为自己希望的那个人。 但是，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往往，追求梦想的道路上，需要付出得到代价是巨大的。 就像是此刻的李见峰一样，又有多少90年代的孩子们因为莫名其妙的“教育方式”被痛打一顿，他们的父母监护人，甚至不去听孩子们的解释，就只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打一顿解决所有的问题。 “王老师您别管，这孩子现在越来越不听话了！我今天非得打他一顿！小树不修不直溜！”爷爷常年从事体力劳动，虽说比王老师的年纪大了几岁，力气却不是王老师这样的读书人能够比拟的。 “砰！” 推搡之中，王老师一个趔趄就倒在地上，疼的龇牙咧嘴。 “您没事吧！”爷爷瞬间冷静了下来，王老师可是朱家村的大恩人，自己即便是没读过书，也能分得清“是非好坏”，赶忙过去搀扶道。 “唉~”李见峰看到王老师疼的龇牙咧嘴的模样，不由得叹了口气，眼神中的倔强也是渐渐隐去，耷拉着脑袋说道：“我去给二猪道歉...” “...”王老师被爷爷搀扶着坐在小板凳上，看着此刻像是“斗败了的公鸡”一样的男孩子，心中微微叹息，自己的力量毕竟太小了，自己只能给孩子们指引前行的路，却并没有能力解决他们的问题，一时之间，胸膛之中郁结无比。 “小峰爷爷您有话好好说，打孩子解决不了问题！”王老师站起身来，便是套上了那黑色的宽大雨衣，雨衣的下摆还流淌着雨滴。 “小峰...”王老师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看着孩子那般低落的模样，便是吞了回去，轻轻的叹了口气，钻进了雨幕中。 “王老师都这个点了，在家里吃完饭再走啊！”爷爷冲着雨幕中的人影喊道。 “吱呀~吱呀~”回应他的只有滚滚的雷声和王老师上了年纪的“三八大杠”自行车吱吱呀呀的牙碜声响。 .... “啪嗒！” 天已经黑透，伸手不见五指，空气中是淡淡的腐朽味道，王老师回到了学校，摸黑拉开了灯。 昏黄的灯光照应着这个小小的房间，简陋的书桌，凸凹不平的地面，不知何时灭掉的小火炉，冰冷的空气....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王老师怅然若失，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怀疑，自己会不会错了？ 难道自己的“师弟”才是对的？ 自己在这个小小的学校，大半生悄然过去，竟没有丝毫意义？ 自己势单力薄，自己救不了这里的孩子们，也同样救不了那个“年轻”的自己... ... “王老师...” 就在此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打断了王老师的思绪，将之从“动摇”中拉了回来。 “霞子？”王老师转身看到门前那个穿着花褂子，小脸冻得通红的女孩子，疑惑道：“你怎么还没回家？” 这般猛烈的雨势，但凡是出了班级的大门，无论是打伞还是穿雨衣都不好使，身上肯定会有水迹，何况，大部分的孩子，雨伞都没有，都是用装粮食的“口袋”简单的折一下，戴在头顶，然后一路狂奔回家。 往往回到家，除了头顶是半干，其他对方都能“拧出水来”！ 而现在的霞子，衣服上没有半分的水迹，显然是放学之后没有离开，就呆在教室里，等自己回来，这个孩子才出来。 “王老师，我要跟您讲！今天下午小峰跟二猪打架是因为.....” 霞子小嘴巴巴的，就将整件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跟王老师的猜测并无差别，只是听到那句“你妈妈就是不要你了...”脸色变得极其阴沉。 一般来说，都是自己的学生，打打闹闹自己并不过问，但是这样口不择言“出口伤人”，就很不好！ 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 有些话说出口，比打人一顿还要伤人！ 自己的学生可以不用那么“天才”，不用那么“学习优异”，但是一定得是个“好人”！ 调皮捣蛋是孩子的天性，口不择言不能容忍！ “行了，老师知道了！”王老师满脸笑意的看着霞子，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手电筒，又把屋里仅有的雨伞递给了女孩，柔声说道：“赶紧回家吧，你妈妈该担心了...” “老师不用！我有这个！”霞子笑着，从自己的花布包中摸出了一个“口袋”，上面清晰可见的“尿素”二字。 “拿着！”王老师不由分说的将伞递给了女孩，徉做生气，说道：“快回家！明天再给老师带回来！” “哦...”霞子也只能乖乖的听话，撑开伞，打开手电筒，就钻进了雨幕中。 小小的电筒灯光暗淡，只能照亮自己脚下的“路”，左右看去，尽是漆黑。 “吱呀~吱呀~” 牙碜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霞子转身看去，只能看到一盏小小的亮光在这一片漆黑中，顺着那条“出村”唯一的道路，渐行渐远。 ... “哎呀，我跟你们讲啊！这孩子年纪轻轻下手就这么狠！将来指不定能做出什么报复社会的事情呢！” 高铁上乘客少，噪音小，能清清楚楚的听到隔壁车厢“虎子奶奶”那公鸭嗓子的乱叫。 周围没人回应，自己倒也不觉得无趣，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不怀好意的看向这边的车厢，扯着嗓子嚷嚷道： “要我说，从小看老！这孩子现在就这个样子！还不如赶紧抓起来！别以后再把人打伤了，打残了啥的，就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