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这好的工作你就放弃了！你知道我跟你妈费了多大劲才给你张罗了这个工作？” 倩倩和陈若伍在师哥家的楼下，都能听到那平日里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老教师狮子般的狂怒。 “你滚！你滚了就别再回来！” “哐当！” 一声厚重的关门声，师哥便是从楼上匆匆的下来，看到二人，挤出了一个生硬的笑容，道：“走吧...” “师哥，你真不再想想了？别意气用事啊！”陈若伍也不曾想过一个小小的辩论会会改变了师哥的人生轨迹，推掉了老爹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毅然决然的决定去山村支教。 “没有意气用事，也不关你的事...”师哥笑着拍了拍陈若伍已经算的上厚实的肩膀，边走边说道：“你那天说的很对，我是高居京上，已经看不见人生疾苦了，我不想自己一辈子浑浑噩噩的过着，做着天下大同的美梦，我要用我的双眼去看一看，去走一走，看看我二十多年的学时能做些什么事情！” “师哥，讲实话，我们那里不是一个小教师就能改变的，我还是认为你就在这好好工作，等到将来坐上了更高的位置，才能真正的改变这个国家...”陈若伍想了想，还是如实说道，“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嘛...”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可是，我怕我现在不去，以后就不会去了，可能三十岁的时候，我就只会享受人间烟火，却看不见人间疾苦了...”师哥沉吟了片刻，接着说道：“别过于相信自己，我不敢妄言三十岁的我会是什么样的人，也许，三十岁的我会是我们现在最讨厌的人呢...” “师哥才不会呢！”倩倩看着师哥玩笑的模样，皱了皱小巧的鼻子，接着说道：“我们可能很久都见不到了，我给你们拍张照吧...” “好啊！” “好！这必须得好好保存！” 就这样，两个人在燕师的大门前，相互搭着肩膀，拍下了这张照片，又找了照相馆，塑封了一下，一人一张。 王老师也踏上了从燕京开往“未来”的绿皮车，就穿着那件“崭新”的皮夹克，兜里揣着那张照片。 .... “师兄，真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实在是成绩太差了，就他这个样子，就算是参加中考也没有希望！”陈老师见到师哥，便是开始诉苦道：“我不是没给他机会吧，两年多了，你看看他现在这个德行，天天就知道看小说，玩物丧志！” 王老师跟陈老师在后门的玻璃处，看着在最后面埋头看小说的李见峰，微微叹了口气说道：“真像啊...” “像什么？”陈老师一脸懵。 “跟当年的你真像啊....”王老师头也没回，低声说道。 直到现在，陈老师才在两年多来，第一次观察这个自己“厌恶”的弟子，自己一直很讨厌这个弟子，却总是不知道是何原因。 现在，总算是被师哥一言惊醒梦中人，看到这个怯懦的孩子，就像是看到当年那个怯懦的自己，畏手畏脚，唯唯诺诺，让人一眼看去就是一肚子的火气。 所以自己才会不时的迁怒于这个孩子吗，一次次地缝刺伤他的自尊，说话也是越来越难听。 “我去把他叫出来？”沉吟片刻，陈老师声音柔和了不少。 “不用...”王老师轻轻的摇头，叹息道：“他的路得他自己走，走成什么样都是他自己的造化，但是师弟啊，像你们这种男孩子，在你们最低谷的时候应该期盼有人能拉你们一把吧...” 王老师的意思很明显，陈老师自然是听得明白，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是师哥拉了自己一把，让自己成为了自己希望的样子。 现在，自己的学生像自己当年那样，甚至比自己更迫切的需要别人拉他一把，就看自己怎么做了。 “现在离中考还有三个月！就他这成绩还能咋！”陈老师看着师哥的背影，远远的喊道。 “只需要怀揣希望，耐心等待就好...”王老师头也没回，骑上自己破旧的自行车，摇摇晃晃的出了校门，声音远远的传来，“就像当年我相信你那样...” “怀揣希望？耐心等待？”陈老师不禁是摇头苦笑，自己的这个师哥还是一如当年那样的理想主义啊。 有些事情已经是既定事实，努力什么的，不过是普通人讲给自己听的自我安慰罢了。 .... 陈老师像是往常那样走上讲台，再看看在成绩表最后的名字，看着那个埋在最后“不思进取”的孩子。 “只需要怀揣希望，耐心等待就好...”师哥的话在自己的心头回荡，便是下定决心，给这个孩子一个机会，看他能不能创造一个奇迹。 便是挤出一个笑容，说道：“虽然文化知识比起成绩好的同学要差上不少，但是李见峰同学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最起码他的普通话就很有进步，不会在说出俺是李见峰这样的土话了...” “好好干！还有机会！” .... 李见峰惊诧的看着陈老师，眼眶渐渐湿润，意志却是在不知不觉中坚定了起来！ 自己已经忘了上一次被人信任是什么时候！ 自己不能让老师失望！ 窗外的风雨飘摇，李见峰看着窗外的阳台上，砖砌的走廊上面用水泥抹着面，日子长了裂出一条细长的口子。 而就在这小小的口子中，一个没有一点土壤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长出了一朵小小的雏菊。 在风雨中飘摇，但就是不倒，似乎在向蓝天诉说着自己的骄傲。 李见峰把自己已经看了几遍的“诛仙”收进了桌肚里，拿出了宛如新书的“英语”，默默地背起了单词。 旁边的亚子是一个小混混，平日里调皮捣蛋，这一次刚想嘲讽一下同桌，却是被他的气势震到，只能把到嘴边的话语都咽了回去，悻悻的玩自己。 .... “呦，今天租什么书？”书店老板看到老顾客上门，便是笑着问道。 “今天不租了，还书。”李见峰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神采奕奕。 老板看在眼里，心中一惊。 沉迷小说和沉迷游戏的孩子特别好认，精神颓废，双目无神，只有在摸到小说或者鼠标的时候才能重新活过来，以前的李见峰就是这样。 但是，今天的这个孩子变了，虽然还是像往常那般的苍白，但是双眼中满是神采，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也是，快中考了嘛...”老板冲李见峰笑笑，麻利的把押金退了回去，说道：“等中考结束，大叔再给你推基本好看的！” 李见峰笑了笑，走出了这间略显阴暗的书店。 “到时候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