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长老会

“叫刺史大人出来！” “刺史大人身为一城之主，这个时候他该出来说两句话才是！” 在各种流言蜚语的刺激下，民众惊恐不安的心情已经来到的最高点。 “对，叫刺史大人出来！” “我们要见刺史大人！” “刺史大人若在，何不现身面对我等！” 越来越多的民众开始鼓噪，越来越多的民众开始怒意沸腾。 民众推搡着，让刺史府的卫士都不得不一退再退。 “诸位父老乡亲，还请安静一会！” “诸位，且听我说！” 面对快要决堤的民愤，瓜州刺史府的长使宋世光不由得额头冒出冷汗。 宋世光心里很清楚，自己这个时候要是再不阻止民众，哪怕今天的瓜州不用沙州军打进来，机会先从内部破碎坍塌。 “诸位，且听说我！” 挽起袖子爬上衙门前石狮子，长使宋世光为之加大了嗓门。 “好，咱们听你说！” 人群之中有一群年轻小伙，正是年轻小伙中的领头之人回应了宋世光。 “刺史大人很好，他没有逃跑，他会和咱们瓜州城共存亡！” 宋世光出身瓜州大户人家，他知道这个时候就算鸠摩森格不在，也必须要说他还在。 “只是因为城外叛军来势汹汹、气焰嚣张，所以刺史大人才跑去军营视察和调度。” “刺史大人如此行事，正为了保护城池不被叛军攻陷，也为的正是你们的身家性命啊！” “你们且放宽心，只要有刺史大人在，咱们都会平安无事的！” 好不容等到人群平息下来，宋世光立马高声说出安抚的话来。 或许吼得太过大声，宋世光只觉得自己口干舌燥。 咳嗽了几下，清了清嗓子后，宋世光这又才接着往下说 “刺史大人与我等荣辱与共，与我等同生共死。” “还请诸位体谅刺史大人之艰辛，还请诸位不要再给刺史大人添乱才是。” “如今的城外，叛军已然兵临城下，咱们这个时候可不能再给添乱了。” “诸位，还请回吧！” 宋世光说完，就向着人群一拜。 只不过宋世光用的不是唐人常用的叉手礼，而是吐蕃等胡人惯用的弯腰礼。 当然，也也怪不得宋世光数典忘祖。 宋世光这时才不到三十岁，而瓜州早在六十多年前就已经沦陷在了吐蕃人手里。 对于唐礼，宋世光不了解。 而吐蕃礼，不止是宋世光，就连整个河西民众都是被刻意灌输了一甲子。 “骗子！你个大骗子！” “刺史大人不在军营！” 一个中年吐蕃人跳了起来。 “我刚从军营过来，军营里根本就没有刺史大人的半点影子！” “而且我的侄儿、外甥、儿子，他们都在军中，我刚才去探望他们的时候，他们也说没有看到刺史大人的踪影，他们说军中将士也六神无主！” 中年吐蕃人可不是什么权贵，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得军户家庭而已。 作为吐蕃军户，不但享受不到统治集团的权利，反而要进入军营服役。 如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得不到保障，这个中年吐蕃男人也不管不顾了。 去他娘的吐蕃！ 此刻的这个中年吐蕃男人，恨不得自己是汉人。 因为城外沙州军打出的是归唐口号，说是要推翻吐蕃人的暴政。 为此，中年吐蕃男人还给自己起了一个汉人的名字，叫做张顺民。 之所以姓张，那是因为沙州义军首领的张议潮就是姓张。 顺民，顺应形势之民。 顺民，无心抗争，逆来顺受之民。 “不会吧？” “那刺史大人去哪了里？” 一个粟特人脸上瞬间就有着失望神色。 作为买东买西的商人，这个粟特人可是有不少货物被丢弃在了城外。 这些货物的价值，差不多都是这个粟特人一半的身家了。 “你问我？” “我问谁！” 中年吐蕃男人，瞪了一眼他身旁的粟特人。 “我们要见刺史大人！” “我们要见刺史大人！” 就在宋世光被怼得哑口无言之后，人群再一次爆发扑同雷电般的呼喊。 而且这一次就算宋世光拼尽全力，也没能让人群安静下来。 “长老们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外围爆发出了一阵骚动。 接着，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路。 就在这个群龙无首之际，众人终于盼来了各族长老联袂而至。 只见十几个中老年人，脸色沉重的走了进来。 这些人中，有汉人，也有胡人。 河西之地本来就是各族杂居，其中的吐谷浑、龙家、嗢末、突厥人、回鹘人、党项人等，大多在城外游牧。 以粟特人为主的胡族商人住在城郊，军政官员以蕃人为主，城里居民大多是汉人和吐蕃人。 瓜州在河西之地只是一个小州，完全可以说是天高皇帝远。 无论是谁当州牧，也做不到令行禁止。 为了维护统治，为了少生事端，为了多民族和谐共生，于是瓜州就养成了一个不成文的习惯。 那就是每逢有大事发生之时，则必由刺史府召集各族长老聚会协商，以此来少数服从多数，以此来取得符合大多数人利益的公论。 瓜州百姓对此称之为长老会。 “诸位长老，你们可算来了！” 宋世光从石狮子上跳了下来，猛的冲到了各族长老的前面。 在这个时候宋世光的眼里，这些各族长老们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而且宋世光还瞪了衙役们一眼。 宋世光在发现鸠摩森格不见踪影后，立马就派出衙役前去请城中各族长老前来商议。 只不过衙役们似乎动作太难，让宋世光苦等了大半个时辰。 瓜州只是一个小州，比起沙州还要小。 瓜州城不大，就算从这头走到那头，也不过只是半个时辰而已。 衙役们磨磨蹭蹭，可把宋世光给害惨了，让宋世光差点被民众们给生吞活剥了。 “诸位，请回吧！” “长老们到了，我们就要进去府衙议事了。” “你们信不过我宋世光，难道你们还信不过你们的族长和头人吗？” 宋世光心中稍安，然后就是对着人群扯开嗓子大吼。 “你们都先回去吧！” 各族长老们也是纷纷走到自己族人的面前，配合着宋世光进行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