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窦良解结

暮色时分，白灼步入房中。 “世子，窦良来了，在府外。” “嗯？不进来？” 白灼无奈笑着点点头，许天衣觉得有意思，起身打算去看看，白灼提醒说对方带了两坛酒，许天衣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拿了两只红瓷碗。 府门。 咔嚓两声，许天衣愣愣看着被窦良随手一丢给摔碎的瓷碗，后者开了两坛酒。 “大老爷们，用坛不用碗，能喝？” 许天衣笑笑，点了点头。 窦良把一坛酒抛给他，然后抓起自己那坛，咕嘟咕嘟就是饮了几大口，痛快咂了下嘴，觉得全身舒服了。 许天衣也不含糊，同样猛灌了几口。 “白天的事，我不会谢你。”窦良道。 “但你看得起我。”许天衣道。 窦良看看他，嘴硬的性子出奇没有反驳，而是问道：“如果朱文斌没有出现，如果走桩山和长山军没有善罢甘休的打算，你会怎么办？” 许天衣反问他道：“你不会真觉得我是唬他们吧？” 窦良与他对视，沉默少许后，咂嘴了一声：“还真他娘有王爷当初的影子！” 这小子，是真要杀孙梏！ 真敢跟长山军、走桩山开战！ 许天衣侧头看他：“你骂许栾？” 窦良表情一僵。 许天衣接着笑道：“我经常骂。” 窦良看看这个家伙。 气死人！ 短暂的沉默后，许天衣张口说道：“国安之征这盘大棋，在当时许栾是不得不跳的，我知道我解释再多都没用，许栾在你们最需要他站出来说话的时候没有站出来，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窦良没有说话，只是又灌了几口酒。 “攻破大沉王朝，北牧道三州，圣上最初的藩王人选不是许栾，可能是万天琅，也可能是段广绡，又或者是兵部其他哪位老将。”许天衣道。 “问题不在于谁当北牧道的藩王，在于那个人不是许栾，许栾就一定要回正安城。一旦回去，只要北牧军在一天，许栾就不可能一日离开那座城池，这是最好的情况。最坏的情况，回城，受勋，他年，满门抄斩。” 窦良停下了喝酒。 “许栾疼爱宠溺我，还有姐姐和弟弟，也更疼爱我娘，用他的话说，这是一个男人应该做到的事，也是一个男人不算本事的本分。”许天衣继续道。 “可你觉得许栾是担心妻儿的性命，才不敢回正安城的？不管是征讨南朔的北牧军，还是攻破大沉国都的北牧军，只要许栾回正安城，都会迅速被拆解得四分五裂。” “刚开始嘛，有功的论功，有赏的行赏，但用不了多久，被安到其他军队，落到其他将领手中的北牧军，就会成为炮灰。” “五年十年？三年都用不了，北牧军就会成为传说！北牧兵士，要不死在庙堂那些狗官的勾心斗角下，要不就是被扔到沙场上当成是其他将领升官发财赚取功劳的炮灰！” “姐姐说过，许栾最疼娘亲，最疼不过北牧军！” 窦良身形微微一颤，手不自觉用力，酒坛坛口有了裂纹。 “选择留在北牧道，当时那些剩余的那些北牧军就是正安城能容纳的极限，所以国安之征战败与否，你们都无法回北牧。后来北牧军在北牧又重新发展到三十万人的规模，正安城就更不允许你们回去了。”许天衣道。 “许栾知道你们受了天大的委屈，可他没有办法，那段时间，他寝食难安，娘亲看着他日益消瘦，白头发都有了许多。可尽管如此，天子给你们赐予新的军队番号，许栾还是极力反对，为此甚至亲自去了一趟正安城，这件事他一直瞒着所有人，直到前些天在纪州，我见到娘亲时，娘亲才告诉我。” “南征军这个番号，让你们成为了北牧军伍眼中的叛徒，在南叶道受尽排挤，成为其他军队每每谈及的笑柄，可你们并不知道，天子当初是打算在赐予番号之后，要发动第二次国安之征的，要让你们全军覆没，要让南叶道不留北牧军伍一兵一卒！” 听了这话，窦良心神震动。 “许栾是你们的上将军，是你们的北牧王，所以就算他的处境再难，时常位于两难之间，仍是不会向北牧军伍说什么，更不会诉苦什么，可我不一样。”许天衣语气变得强势。 “我是北牧世子，是许栾的儿子，不是什么军伍之人，所以许栾的苦衷，我有必要告诉你们！你们只看到自己受的委屈，只看到许栾的不为所动，可什么时候看过许栾的难处，看过许栾面临抉择的那种痛苦，知道许栾日夜难眠的焦灼和煎熬？” 良久的沉默，窦良没有灌酒，长叹一口气。 “是啊，我窦良早该想清楚，爱兵如子的王爷，每次上战场都是冲锋在最前面的上将军，怎么可能会抛弃南征的十万北牧军？”窦良笑容苦涩。 “不在王爷那个位置，是难以体会到王爷的难处，如果没有你今天这番话，或许我还未意识到王爷承担了多少。你说得没错，王爷承受的煎熬和痛苦，远比我窦良，远比南征剩下的兵士们要多，王爷要顾及北牧每一军、每一兵，北牧军越多，王爷身上的担子就越重。” 窦良看向许天衣，由衷道：“谢谢。” 许天衣不言，脸上却也有了几分笑容。 一声谢谢，说明窦良多年来的心结，终于解开了。 窦良表情畅然许多，两人一口酒一口酒喝着，没有再说那些事情。 其实从许天衣说天子有打算发起第二次国安之征，窦良就已经明白，王爷为了北牧军不分崩离析，北牧兵士不成为其他将领升官发财的炮灰，选择落主北牧道，成为大永功高震主的藩王。 但同样，为了不让南征军全军覆没，王爷秘密入京，打消了天子发起第二次国安之征的念头，保全了南征军。 王爷，为南征的北牧军做了最大的付出，只凭这一点，就够了！ “南征军”这顶帽子，本就是正安城使出的诡计，现如今事情一切明了，他窦良还会在乎那“叛军”的名头？ 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