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僵尸艾玖在练剑

安格妮丝原以为这座学校里都是不那么勤奋的家伙。 现在看来，她错了。 在再次连续“斩杀”一百个人桩后，想要短暂组间休憩三分钟的安格妮丝听到了除她之外第二个人挥剑的微小动静。 也是一个人么。 少女用手背抹去额前的汗水，挺直脊背，深呼吸调整了一下稍有紊乱的气息，回顾着方才几下不小心的失误，心中已经对那个她尚未看见的第二个练剑者高看了一分。 在她看来，自律的人哪怕性格各异，但通常都比较不错。 况且，能在这种全员摆烂的环境里早起自律，就显得更加尤为可贵了。 安格妮丝拿起摆在一旁的水杯，稍微抿了一口补充水分，顺便朝着另一个练剑者的方向看去。 这一看，便紧紧吸引住了她的视线。 少女好看的眉头蹙了起来。 那人正手无力，反手不精，脚步松散没有章法，反应迟钝到对人桩最基本的移动动作都来不及应对，身体协调性更是完全没有，没一个动作像样的，简直和她炼制出的低智能炼金人偶在那上下左右挥剑没什么区别！ 更可恨的是，那家伙居然穿着一身秋季校服里的长袖长裤来练剑。 ——他甚至不愿意穿一件夏季校服！ 开什么玩笑。 这家伙是看不起剑术，特意来玩闹的吗？ 安格妮丝的心中升腾起了一阵莫名怒火，可在喝完下一口水后，感受到冰冷的液体灌入四肢百骸，她又觉得自己的想法似乎有些过于武断了。 安格妮丝关上水杯，自嘲地轻笑一声——在未了解事件全貌前就根据臆想给予判断，这样的习惯实在太过差劲。 她明明每天都和自己这样说，如今却还差点儿控制不住，只因为这点儿小事生气…… 人呐，真是单线条的生物。 毕竟，真的会有蠢货特意在早上六点半来剑道馆和剑道人桩玩闹吗？ 她不知道。 她选择亲自去看看原因。 - 这剑怎么跟灌了水泥一样重？ 明明只是拿着的时候艾玖觉得训练剑的重量对于已经晋升为白铁的他来说，和玩具没什么两样，应该能如臂指使地操控它。 但在真正上手后艾玖才发现，这玩意好像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 十六年的人生中几乎没有运动过的废柴在心中如是想到，接着回想起书中的挥剑姿势，僵硬地调转手腕，又连忙回过脚步，再调整重心…… 总之，等艾玖把一切都调整完后，他面前的人桩已经又换了好几个姿势了，他挥出的剑刃则劈中了人桩手臂最边缘的区域，甚至根本没有斩入其中。 只浅浅地在“皮肤”划出了一道白痕。 艾玖稍显烦躁地啧声。 在和僵尸一样挥了一百多剑的情况下还能继续强制自己在成为“僵尸”这条路上越走越远，或许只有艾玖这种“蠢货”才会这样做。 艾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他已经按照书籍上的一点一滴来做，动作却还是这样僵硬难受，那些特意用图画印在书籍上的剑术架势与动作都还清晰地刻印在他的脑海。 书上说普通的剑术学徒只要看过书籍，约莫十剑就能对人桩造成可观的伤害。 而他现在大脑狂转，cpu都要过载了，噼里啪啦挥了一百多剑却连人桩的皮都没劈开！ 说好的近战天赋大幅提升呢？！ 沉浸在与人桩斗智斗勇中的艾玖根本没发现他的背后已经站着了一个红发少女。 少女站在后侧方认真地打量着他奇怪的架势和动作，似乎还没有发现眼前之人和昨天嘲弄了自己一番的艾玖是一个人。 又过了片刻后，安格妮丝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她抚摸着自己高耸的胸口，想要把笑意全都拍拍走。 ——经过一两分钟的细致观察，安格妮丝能够确定，面前这家伙绝对不是来玩闹的，不如说他反而在“剑术理论”上下了很深的功夫。 只是在实操这方面出了很大的问题。 他所有的架势和动作，都宛若从最新版的教科书中刻印出来似的，可只要一动弹，全身就会变得如同人偶一样怪异又僵硬。 少女瞟了一眼那本放在角落中那稍显破旧的《剑术基本原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带着书来剑道馆。 这让安格妮丝不由得想到自己六岁时第一次摸剑的时候。 那个年纪的她，好像也带着一本满是标签和笔记的《剑术基本原理》放在身旁，然后对不会动的剑道人桩举起了木剑。 二姐还说她练剑也看书，是傻瓜吗？ 想到这里，安格妮丝的嘴角便稍稍上扬，她估摸着面前之人的节奏，等待了数秒后，猛然大喝一声：“向左迈步，沉肩下劈！” 已然完全沉浸在与人桩“搏杀”之中的艾玖几乎是没有思考地，就对这个声音作出了最为快速精准的反应。 向左迈步，沉肩下劈。 于是训练剑在堪堪聚合的力道之中首次嵌入了人桩的肩膀之中。 尚未等艾玖反应过来，身后的声音便继续喊道：“换步，半标准架势，突刺！” 如同一个被远程操纵的机器人那样，艾玖完美无误地完成了指令，于是半截剑刃从人桩的胸口处贯穿而出。 艾玖“杀死”了第一个人桩。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艾玖听从着安格妮丝的指令，“斩杀”了一个又一个的人桩，他没再去思考书中的理论，只是尽全力在感受着身体的发力与变化。 直到安格妮丝觉得艾玖的体力大概快要耗尽之时，才停下了口中的话语。 “这天赋不是非常不错么……怎么之前这么蠢？” 她的嘴里低声嘟囔着。 艾玖感受着已经完全进入状态的身体，转头将这些倒地的十几个人桩尽收眼底，又回想起先前自己所挥的僵尸剑，心间不由得产生一份莫大的喜悦与感激。 从零到一，是最难的部分，更别说对于他这种从没有运动过的废柴了。 如果不是背后那个好心人的指导，或许他这个早上，下个早上甚至一周或者更久的早晨就要在无谓的训练中浪费掉了。 如此想着，艾玖深吸一口气，转身，想要对好心人郑重地感谢一声。 可在正想要鞠躬前，他的视线恰好对上那对深红的眼眸。 艾玖愣了一下，头皮发麻，脑门上几乎要弹出三个问号。 我是谁？ 我在哪儿？ 发生什么了？ 安格妮丝也才发现眼前这家伙到底是谁，于是也稍稍张开嘴，突然间说不出话来。 二人对视了片刻，还是艾玖先机械地偏转开目光，毫无感情地“哈哈”了一声，打了个愚蠢的招呼， “学姐早上好。” 听到熟悉称呼的安格妮丝眉角一跳，环视了一周剑道馆，发现依旧无人。 这感情好。 她皮笑肉不笑地咧嘴，松了松拳头，发出了一连串爆响。 “早上好啊……” 少女和善地笑了。 ““因为主任入学”的特招生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