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为你拔剑

艾玖陷入了沉思。 海科陷入了沉思。 他身后的两位副会长和周围的学生们也都陷入了沉思。 所有人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安格妮丝的脑袋是不是出问题了？ 众所周知，安格妮丝·萨利维亚是白铁位阶的垂青者。 而在前几天还因为个人原因导致首次任务失败，所以才被剥夺了次席之位，大概也是因此没有脸面回到圣城中去了。 她一个已经被证实的大公家的纨绔子弟，除却两个姐姐特别特别厉害，还长得非常好看之外还剩下什么？ 谁给她的勇气对学院大比第一，联合试炼第三，还从残酷的深渊中历练归来，获得了荣誉的海科会长说出这样的话？ 脑袋被门夹了吗？ 这是围观吃瓜群众们所想的。 而海科已经从法涅那知晓安格妮丝是水银位阶的命途者。 哪怕对方没有耀眼的实际战绩，但考虑到她的出身与老师，海科自然将其当做了一个强敌，甚至是一个难以战胜的强敌来应对。 虽然加伯与萨巴赫都不是特别擅长战斗，一者纯是懒惰，另一者则专注于学术研究，十八岁就已然在教团的一线期刊上发表过文章。 但无论如何，他们也并非普通的水银阶能相提并论的。 可她居然说要打三个。 海科觉得安格妮丝说这话有些过于瞧不起人与傲慢了，哪怕她得到的资源大概比他们三人加起来都要更多。 ——可萨利维亚家的三女真可能如此蠢笨？ 或者说，这只是对方的计谋？ 海科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 站在安格妮丝身后的艾玖听到这急转直上的转变，张了张嘴，却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把那些切割的话语一股脑地倒出口？ 艾玖望着面前挺拔的背影，听着安格妮丝的口中不断冒出那些如同小说中杂鱼反派小boss的台词，感到了一阵无言。 从少女身上传来的好闻香味萦绕在他的鼻尖，他后退了两步，看见安格妮丝稍稍偏过头，垂着眸，对他露出一个带着失落的歉意表情，同时轻声说道， “接下来的事和你无关了，艾玖。” 安格妮丝回过头，昂起下巴，轻笑：“剑道馆还是实战室你们赶快挑一个，别磨磨叽叽的，堵在这大门口，大伙都不吃饭了吗。” ——这让他怎么把那些话说出口？ “安格妮丝学妹，你确定，你是要在现在，此刻，一次挑战我们三个人？” 海科面容严肃地询问道，他盯着安格妮丝那轻挑的表情，缓慢而认真地说：“倘若你是无心之举，亦或者不小心说错了，我相信大家都能理解，毕竟人总有犯错的时候，这很正常。” “安格妮丝，我最后问你一遍，你为你说的话负责吗？” “我觉得我说的很清楚啊，正常人应该都听得懂。” 安格妮丝疑惑偏头， “只是一打三而已，有什么值得惊讶的吗？” 狂妄的话语让许多被海科打败暴揍过的学生们捂着嘴发出一阵阵笑声，海科沉默了一会儿，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太傲慢了，安格妮丝，须知弱小并非我们最大的敌人，傲慢才是……抱歉，我不可能同意这种荒谬的事。” 海科知道，倘若自己同意“圣城转校生安格妮丝以一己之力挑战学生会会长等三人”，只要他不是以一招的摧枯拉朽之势碾压安格妮丝，第二天有关于他“以大欺小”的消息就能被夸张十倍传到隔壁的帝国学院里去。 安格妮丝必定也知晓这一点，所以海科认为她说出这些话只是为了操纵舆论，营造出一个“不畏强权的挑战者”的形象。 只是对方的经验好像不太足，说出的话过于稚嫩了？ 可其实安格妮丝根本没想那么多。 她只是想把这三个家伙全都揍进医务室，这样就不会给艾玖带来直接的麻烦了。 “你是第不知道多少个这样说我的人，唉，看来同时三打一实在有些为难你们的配合了，那么就一个个上吧。” 她遗憾地摇摇头，抬起手指晃了晃，语气十分欠揍：“车轮战总可以吧，别再跟我说不行。” 艾玖看着安格妮丝将全场的目光吸引到身上，先前刷屏的恶意感知消息已经几乎消失不见。 ——他若是现在走的话，没多少人会注意到。 这正好遂了一分钟前他的心愿，可艾玖这时候却又突然不想走了。 就算是解决麻烦，哪里有安格妮丝这样一根筋的做法？ “学姐，太鲁莽了。” 他站在安格妮丝的身后小声说道，又向前了一步，尽全力压低声音：“现在你向会长他们道歉，我也还有办法把这些事解决掉。” 可安格妮丝就像没听见一样，继续嘲讽了海科两句，把全场的仇恨和氛围拉到了极点，接着才随意地朝艾玖瞟了一眼：“别管那么多，艾玖你抓紧把笔记写完才是最重要的。” 艾玖愣了一下。 他记得自己好像没和别人说过这件事。 那安格妮丝是怎么知道的？ 于是少年露出了微妙的表情，语气古怪地试探了一下：“学姐你居然偷看我的读书笔记？” 他能看见，安格妮丝白皙的脖颈与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少女有些慌乱地转动眼眸，连忙转过头，伪装似得哼声：“当……当然没有。” 原来有啊。 艾玖在心中确定了这件事，感到了一丝不快，但一想到安格妮丝事后又肯定会好好地对他连连道歉，这份不快便也消失殆尽。 像是为了转移话题那样，安格妮丝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我可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红发少女扬起嘴角，她从吃瓜群众那边借来一把剑，并扬言道这就是她的武器了。 于是艾玖看见海科的眉毛又跳了一下。 “看好了，到底何谓次席……唔，曾经的次席。” 那份从话语中满溢而出的平淡与自信让艾玖微微沉默，他没再多言，知晓对于安格妮丝来说，他所能做到的最好的信任与帮助就是见证。 他大抵知晓安格妮丝的为人——若是平常，哪怕不可避免地要和海科决斗，她也只会说出最为尊重的话，再用出全力打败对方。 而这样的她，现在却在竭尽全力地扮演一个吸引仇恨的小丑。 为了自己这个不算陌生的学弟。 艾玖不禁叹息。 说到底，谁又能对安格妮丝这样的少女生出恶感呢？ 答案是， ——在场除他之外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