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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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里走,树叶的颜色就变得越深绿。
在深林中无人问津的角落里,张栓背靠着树干,两手抱臂,他的面容被黑铁面具所遮掩,叫人看不清后面的表情。
带着面具的头微微低着,他看上去似乎是睡着了。
但瀑布击水的巨大响声就在耳边,怎么想也不会有人能在这种声音下入眠。
潭水之上水雾弥漫,距地四丈高的水流激得水汽丛生,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里面,但若是仔细看去,可以隐隐约约捕捉到一点轮廓。
在瀑布之下,一道人形身影静静盘坐着,水流从上而下击打后背,如同一堵铁墙硬生生砸在身上,可那身影竟没有丝毫动摇,犹如一块磐石一般纹丝不动。
若没有他人打扰,这情景恐怕会一直持续下去。
远处传来枯叶破碎的声音,有人踩着小路走了过来,来者似乎没有特意掩饰自己。
张栓久闭的双眼骤然睁开,一抹暗红色在面具的眼孔后面一闪而过,仿佛睁开眼睛的不是他,而是一只妖魔。
一只布靴踏破了宁静,李贤通慢慢走出林间,他瞧见了张栓,然后拂拂衣袖,缓步踏向水潭边。
“师父。”
张栓单膝跪下,低头说道。
李贤通点点头,目光移向了瀑布之下。
“陈生进去多久了?”李贤通问道。
“回师父,小师弟已经进去两个时辰了。”张栓答道。
李贤通讶异了一瞬,说道:“煞决并不需要这么长的修炼时间,一个时辰就足够了。”
“我也与他说过,可小师弟说,”张栓看了一眼师父,“他不想让师父您失望,您待他极好,他也一定要修炼。”
李贤通闻言,默默看着承受水流冲击的陈生。
陈生赤裸着上身,皮肉都被水打出了红色,长发散开,湿漉漉地披在身上。他咬紧牙关,身子努力维持在原地不动,经脉里的水息疯狂运转,源源不断地修炼煞决。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拼命。
“叫他回来吧,我有事与你们说。”李贤通对张栓说道,随后便转过了身准备离开。
“师父……还有一个时辰,小师弟每天要坐三个时辰才会出来。”张栓回道。
李贤通脚步一停。
又有谁知道,他这么拼命,只是因为有一个人把他当作徒弟。
张栓看不到师父的表情,李贤通只是稍稍一滞,却什么也没说,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陈生并不知道有什么人曾来过,他只是像往常一样去修炼,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结束的时候,他感到自己的身体突然一轻。
就像是自己的魂魄里,有什么被抹消了一样。
煞堂。
大殿之上,李贤通靠在椅背,正在闭目养神,台阶之下,几位执事跪在下面,为首的两人正是孔德仁与祝婉吟。
无人在殿里说话,殿内的四角依然伫立着四个黑色人影,气氛凝重,但有人似乎不受影响。
一只小手悄悄抓住孔德仁的手指,抓住机会挠了挠他的掌心。
孔德仁默默拍掉了祝婉吟的手,他斜眼一瞥,看到她吐了吐舌头。
两道脚步声响起,张栓带着陈生走了进来,陈生低垂着眼睛,没有像六年前一样四处张望,如今的他变得沉默寡言,不知是不是修炼煞决的原因。
张栓走到阶前,不露痕迹地跪在众人最左边,为陈生留出中间的空位。
陈生刚刚跪下,李贤通便睁开眼睛,他扫了一眼众人,随后缓声说道:“今日叫诸位来,是有诸多事宜要安排下去。”
“正道南下的消息想必各位也都已知晓,单靠本门还不足以抵挡他们,因此必须要利用一切我们能动用的地方。”
“卢水城的大妖,便由我们煞堂负责。”
说罢,李贤通看向祝婉吟:“我先前已是让祝护法从卢水城退下,这位置却是空不得的,所以,我会另外安排一个人前去接替。”
他目光转动,最后落在了陈生身上。
“陈生,从今日起,由你负责与绾姑娘交涉事宜,命令已下,不得有误,你听清了吗?”
声音不急不缓传到了大殿的每一处,原本普通的话语传到众人耳中,却仿佛万钧雷霆一样震人心魄。
陈生惊讶地抬起头,一时间竟没有答应。
张栓轻声咳嗽了一声,惊醒了愣神的陈生。
“是!弟子遵命。”陈生答道。
“师父!”
孔德仁突然抬头,似乎要说什么。
“小师弟在门内还未担任职务,地位级别也不高,让他担任如此要职,是否有些不妥?”
张栓眉头一皱,即便孔德仁说得没有问题,但这样说未免也太……
“哦,倒是我忘记了。”
李贤通仿佛在故意等人问出这句话。
“从今日起,陈生便是煞堂第四护法,即日前去卢水城。这样,就够了吧?”
说罢,他便静静坐在椅子上,端起一旁的茶杯,眼神淡漠看着众人。
孔德仁与祝婉吟对视一眼,心中都大为震撼,师父如今竟亲自给了陈生地位身份,而且还是如此要职。
难道……师父回心转意了吗?
李贤通喝了一口茶,缓缓放下杯子。
啪!
茶杯碎在地上,裂成了几片。
“你怎么回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屋内,一位妇人正刻薄责骂着犯错的下人,骂语从口中大声喷出,吓得其他人蔫声屏气,心里都不禁同情起那个人。
“咳咳。雅儒,好了,不用再说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止住了妇人失态的行为。
“老爷!今天可是您的生辰,您也知道这有多不吉利!”
妇人的声音一下子软了下来,她绕到屏风后,对床上的人娇滴滴地说道。
只见床上躺着的人并不是什么老人,反而是一位二十几岁的年轻人,很难想象刚刚沙哑的声音就是从他口中说出的。
“不必在意,他本就是无意,怪他咳咳……也没什么用。”
年轻人似乎染上了什么病,每说一句就要咳嗽一声。
妇人连忙为他紧了紧被子,随后瞪向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下人,厉声说:“听到没有,多亏老爷大人不计小人过,还不快滚!”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那下人感激地磕了几个头,连滚带爬地走了。
“雅儒,不必为我操心,我这身子,恐怕活不了多久了。”年轻人憔悴道。
“老爷!你这又是何必……”
妇人面上浮现出担忧的神情。
“夫人!外面有一位客人,说是要见老爷!”一个下人突然跑了进来禀报道。
“胡闹!就跟他说老爷现在卧病在床,不便见客。怎么这点事情都要来麻烦?”妇人没好气地说。
“他,他说自己是姥爷的故人,先前曾和老爷去听过曲儿,当时走得匆忙,还未作别便走了,今日特地来拜访。”下人答道。
“管他什么人,都给我一律撵走,都什么时候了还……”
“等一下!他咳咳……是不是自称是祝家的人?”
年轻人突然问道。
“这……倒是没听他说过,咱这就去问问他。”下人说罢便要起身。
“不必了,直接请他进来吧,我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年轻人缓缓说道。
“老爷,这……”妇人担忧道。
“无碍,我没事,这位客人……他曾救过我,我无论怎么也应当见他一面。”
年轻人用力支起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
一道脚步声逐渐靠近,下人推开房门,然后默默走了出去,来人无声地走进房间,没有留下一点声响。
陈生绕过屏风,一眼便看到杨举无力地坐在床上,他面容枯槁,仿佛得了一场大病。
房间内,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好久不见。”陈生打破了沉默。
“是啊……咳咳,真的好久不见。”杨举轻轻笑了笑,声音嘶哑。
“你这身子是怎么了?先前的你可不是这个样子。”陈生问道。
“说来崎岖,倒也简单。我父亲在几个月前得了一个怪病,我在照顾他的时候也不幸被染上了身,”杨举简单说道,“估计再过不久,我恐怕也会死吧。”
昔日挥霍青春的他早已不在,如今只剩下了被病魔缠身的躯壳。
陈生听完后沉默起来,不知怎样才好,他突然想起自己身上好像还带有一些丹药。
“我知道的,你不是一般人,却也不必为我担心,”杨举扭头看向陈生,“人各有天命,该死的时候就会死了,不用为我多虑,我心里,早就准备好了。”
陈生听罢,停住了摸向腰间的手,杨举一眼便看穿了他的行为。
“我此次来,只是有着别的事,其实并不是专门来看你的。”陈生轻声说道。
“嗯。”杨举笑着。
“方才打听到今日是你生辰,就想着能否来见你一面,就当是,告一次别。”
陈生看着杨举的眼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没有去问对方过得怎么样,只是寒暄着自己,陈生垂下眼睛,莫名的情绪涌在心间,他忽然觉得有些烦躁,转过身准备离开了。
“等你走的时候,再来看我一次吧。”杨举在他背后说道。
“我请你喝一杯酒。”
在包厢里打翻酒杯的窘迫模样浮现在陈生脑海里,他无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
院子里都是装扮生辰宴会的下人,陈生没有打搅他们,只是默默走出了宅院。
他忽然觉得,不久之后,他还会回来。
“贵客,跟咱来吧。”
一位中年女人从醉心楼里走了出来,陈生看着眼前的地方,觉得有些恍惚。
熟悉的飞栏外挂着灯球,即便是白天,青楼也依然繁华绚丽。
女人的脸上堆着和第一次遇见时一样的笑容,仿佛一个假人一般。
这次不会再有师姐走在身前,陈生长出一口气,然后抬脚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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