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话 努力有用还要天才做什么

李华心想：这老头有点礼貌没有，难怪他那学生跟他对着干，我要是他学生我还不如那林泽有礼貌呢。哪儿有一上来就问别人“你是什么东西”的，像话吗。 不过想归想，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的。自己现在是刚来到这个世界一无所有，而面前这位一看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更何况自己称得上是寄人篱下，虽说话难听了点但还真算不上什么深仇大恨。 李华笑笑：“您这话说的，那您觉得我是个什么东西？”李华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顺着老人的话茬开玩笑似的说。 “我觉得你不是个东西。” 李华：…… 这话说的可就有点过分了，不过李华见老人不像开玩笑也不是对他很有敌意，更像是陈述一件事实，于是好奇地问：“您为什么这么说？” “这世界上人种众多，但总归是能分成兽人、魔人、羽人、鱼人、灵人和森人这六大类，而你这家伙无尾无角无羽无鳞无翼无耳更无光环，不属于这六类中的任何一种。而你却生得人形长得人孔，要说是人那也能算人。说是人也不是人，说不是人也还是人，你说这是不是个东西。”老人说的话无形之中带出来许多知识点。 “啊那我确实不是个东西。”李华点头附和。 “所以，是不是该和我说说，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兜了一圈，话题又回到这上面了。 不过这回李华也是明白过来了，这个世界所有人都不正常，所以自己这唯一一个正常的人类就显得不正常了起来。也难怪老人会有此一问。 这事儿呢，借口也不好找，总不能说自己跟那个天使是同族但是光环丢了之类的吧，那是把人当傻子。既然自己现在找不到借口，对方也没有要害自己的意思，李华便是打算实话实说。 “我呢就实话跟您说吧，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另一个世界，我生活的地方和你们说着同样的语言写着同样的字，我们也都自称人，所以我能够与您像现在这样交谈。而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自己也不清楚，我最后的记忆中我在曾经的世界里死亡了。”李华一脸严肃地说着在别人看来荒诞的话，而看表情老人应该是相信了的。 比起这小子来自另一个世界，诞生出新人种同样离谱，但却更合理，反倒没有了足够的可信度。如果一个故事足够荒诞，那他多半是真实的，因为编故事需要逻辑但现实不需要。 “原来是一位外来的朋友，难怪我没有见过你的同类。不过真是没想到，你所在的世界居然也讲华语，真是神奇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看得出来老人对此是真的很惊讶。 “其实在那个世界这种语言被叫做汉语来着……啊，对了，还没做自我介绍，我叫李华，不知您尊姓大名。”他只说了名字，因为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一无所有，根本不存在身份。 “你叫我楚就好。如你所想，这是我的姓，因为大部分人都只知道我姓什么不知道我的真名，所以他们都这么称呼我。当然，比起楚，流传度更广的是另一个称呼——伊甸屠夫。”楚说到这儿，露出一抹自豪的笑容。 李华一愣，下意识咽下一口唾沫。“伊甸”代表什么他不清楚，但“屠夫”二字却是吓到他了。虽然还不知道楚到底是屠什么的屠夫，但手上沾的血肯定不会少，难怪会有如此恐怖的气势。 看见李华的表情，楚笑了一下，解释道：“没错，如你所想，我曾经手里沾过不少血，不少人死在我手下，屠夫一词正是由此而来。至于那“伊甸”是过去的一个组织，想当年可是威名赫赫，整个大陆没有哪个国家不给面子的，我便是伊甸的四位话事人之一。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可能看不出来，但我其实已经七十五岁了，在这儿养了十五年老，凯特已经是第二位女仆了。” “额——冒昧问一下，上一任女仆现在……”李华表情古怪。 候在一旁的猫娘凯特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替楚解释：“李先生您误会了，老爷他虽然被叫做屠夫但并不是滥杀无辜的刽子手，死在老爷手下的只有敌人和叛徒。老爷说过，每个女仆最多只会聘用十年，然后就会给一笔巨款送她回去安家。也就是说，我的工期已经过半了。” 楚咳嗽一声示意凯特安静，然后对李华说：“相遇即是缘，不知你是否有什么打算或者说有什么擅长的事吗，或许我可以顺手帮你一把在这个世界立足。” 李华本来下意识想拒绝，觉得两个人不熟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转念一想自己一无所有刚好需要，而面前这位老人家刚好有钱无处花养老闲得慌，这不是正好吗。 于是李华想了一下，说：“打算倒是没有，我对这个世界还完全不了解，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毕竟是第二次人生，有了重来的机会，我还是想好好珍惜一下。擅长的事……大概我比较擅长计算和谋略。” 楚听到这话一愣，随后便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良久，楚情绪稳定下来，脸上带着笑容，意味深长地对李华说：“如果不是你真的不像这个世界的人，我都要以为你是林泽特意派来给我解闷的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凯特，告诉他，我以前是做什么的。” “老爷当年是伊甸的最高战术指挥官，凡是与战斗相关的内容都是由老爷进行指挥。”凯特也是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不过并没有嘲笑的意味，只是单纯觉得好笑。 楚接着说：“我这辈子亲手杀死的人只有六个，每一个我都记得很清楚。但是，在战斗中死于我的指挥的敌人却不计其数，这屠夫之名形容的并非我这双手，而是我这引以为傲的头脑。” 好嘛，这是装逼装到人家专业上去了。 不过李华也没办法，毕竟他除了脑子还算灵活意外真就没什么长处了，体力连普通人都不如，精细活更是什么都干不好，加上学历低，除了想点诡计他还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既然你说自己擅长谋略，不如咱们两个来比试一番如何？”楚饶有兴致地看着李华。 李华有些疑惑地问：“又不是比武能分个胜负，谋略这东西咱们要怎么比试？”李华突然反应过来，紧接着自己补充了答案：“难道是——下棋？” “不错，确实挺聪明的。那么来吧，围棋象棋乃至五子棋，只要是你能说的出来的我都能准备。” 李华想了想，围棋他压根没接触过，五子棋则是黑子优势大到不公平，所以想来想去也就象棋还算合适，于是道：“那就象棋吧。” “格象棋还是线象棋？” 李华愣了一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过了两秒他想到这是两个世界不同的叫法，格象棋应该是棋盘是黑白格子的西洋棋，线象棋就是他所熟悉的象棋。 西洋棋虽然他也了解过，但对于玩法并不熟悉，所以肯定是要选择自己相对而言更擅长的种类：“如果线象棋是车马炮那个的话那就是线象棋。”他还刻意形容了一下防止自己理解错。 “好，凯特去取棋来。我也不欺负你，我让你一车一马一炮如何？”楚也没太过分，毕竟在他看来李华再怎么擅长谋略再怎么棋艺精湛也不可能比得过自己这个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老油条，所以便要让子。 “不必，既然是比试，双方自然是要尽全力才好。”李华拒绝了楚的提议。反正这是比试不是赌局，就算输了也无所谓，重要的是在对方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如果楚让子最后自己输了，就说明自己还远远不够格；如果楚让子最后自己赢了，那也是胜之不武。 “好小子，有志气。既然如此，那我便是要全力会会你。”正说着，凯特已经把棋盘拿来摆好。凯特早就提前把棋子布置好了，以她手的稳定程度即便端着棋盘上下楼也不会让这些棋子移动分毫。 “不过虽说不让子，但我也是长辈，理应让你一步，就由你执红先行。”楚说着，伸手摆出“请”的手势。 李华也不客气，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拿起一个炮移动到了正对着将帅的那条线上。 这是很常规的一手，是要做连环炮，如果对手是不熟悉象棋的新手会被这一手连环炮直接将死。但其实经常玩象棋的人基本不会选择这样做，因为连环炮有一个致命的天敌连环马。 楚看到这平平无奇的一手没有表达出什么意见，只是把一个马移出来准备连环马。 见楚准备做连环马，李华干脆放弃了继续做连环炮，而是准备出车。 其实李华也不是很擅长象棋，甚至可以说他压根没玩过，对象棋的了解局限于在楼下看那几个大爷下棋，规则很熟悉但亲自上手是第一次。所以一开始他的几步棋都是很套路很常规的，楚在心里直接给李华打上了“会下棋，但仅此而已”的标签。 然而，随着你来我往棋局逐渐变得复杂，楚突然感觉有些不对。 一开始楚还能稳占上风压制李华，时不时还能吃掉一个子，李华也是每落一子都要思索片刻，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华就突然能够做到反攻，与楚僵持了起来，落子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终于，棋局逐渐倒向另一边，李华攻楚守，并且李华每次落子都毫不犹豫，反倒是楚需要思考。 李华刚开始落子还囿于套路，但后面越来越出其不意越来越难以防备，以至于楚不得不使出以子换子的打法才能破局，打到最后双方能过界的子都只剩下两个。 楚心中已有定数，车吃掉李华最后一个象，落在了初始两个炮的中间也就是米字格的正上方。 李华已没有了象，所以只好把帅往右移动以躲避车——往左走会被楚的兵将军。 然而李华一落子，楚就突然开口：“你输了。” “嗯？怎么了？”李华仔细看了一下棋局，发现楚并没有能直接将死的办法，很是疑惑。 楚指了指自己的将，又指了指李华的帅，此时将帅在一条直线上并且两子之间没有任何一个棋子。见李华还是满脸疑惑，楚说：“将帅相见为明将，谁导致明将谁输，你难道连这都不懂吗？” 李华这才明白过来，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没有玩过象棋，都是看别人玩来学习规则，但是没有见过明将，所以不清楚这一点。” 楚刚要喊凯特收拾棋盘，听到这话愣住了，随后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说：“你说什么，你没有玩过象棋？开什么玩笑！能够防守住我的攻势甚至反过来压制住我，你这叫没玩过？” “额……至少我没亲自上过手……”李华在面对楚时很没有底气，对方的气势太可怕了。楚瞪着眼盯着李华，弄得李华心里直发毛，生怕自己变成这位伊甸屠夫亲手杀的第七个人。 终于，楚开口了：“凯特，把棋盘复原，我要再来一局。” 很快，棋盘被凯特重新整理好，这一次还是李华执红先行。然而这第二局开局李华的状态就和第一局开局不一样了，直接几步反常理的落子弄得楚眉头紧锁。 上一局如果不是刚开始李华损失了好几枚棋子并且对规则还不够熟悉胜负还真不好说。而这一次李华已经摸透了这象棋，并且有了上一局博弈的经验甚至能够对楚的想法稍加计算，从一开始就是压制着楚，整盘棋下来虽仍是你来我往各有胜负但李华一直稳定布局，最后仅用了第一局一半的时间就成功将死了楚，而这时他自己的棋子仅仅损失了五枚。 楚看着自己被彻底将死，沉默良久，最后叹息一声道：“唉，果然世上是有天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