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燕支

慕容复张手一招，亦有身后护卫递上他的随身佩剑。 既是前燕开国君主慕容皝的天子剑，亦是流传千古的名剑。 剑柄漆黑如墨，剑身霜寒似雪，剑鞘鎏金花纹，剑茎以古篆铭着【燕支】二字。通体并无半分杂饰，唯留下凛然的权威。 如今这柄霜白的剑锋上倒映出锦衣公子一对冷峻眉眼，旋即剑身之上清光流转，分蛟落雁，化影而出。 “在下听闻，倚天与青釭两剑，乃是三国时大魏开国君主曹操的佩剑。 甫一出鞘，便现吹毛短发，削铁如泥之利。 这把剑一直被曹操交予其心腹夏侯恩保管着，夏侯恩被赵云一枪刺死后，倚天剑亦被其所夺。 待到蜀汉灭亡，相传这柄剑便已沉沦战火，不知所踪。没成想几番碾转落在师太的手中。” 年轻公子一边使出龙城剑诀，一边状作闲聊。 霎那间剑光乍开，剑影四散。 旁观者只能听见剑身轻颤若龙吟，瞧见剑芒舞动似瀑。 龙城剑诀内每一式都带有大开大阖的堂皇威势，尽显英伟男儿的蓬勃霸气，足以遥想慕容龙城当年的宏图远志。 而灭绝师太手持倚天长剑施展起峨眉剑法，剑式轻柔灵动，滴水不漏。 只见慕容复手中的名剑燕支每次探出，都打在青气绵密的光幕上，发出“叮叮铛铛”般雨打芭蕉的金铁声。 好在铸造两柄剑的材质都足够稀缺坚韧，一时倒不必忧虑谁被谁斩断。 如此又是数十招而过，火星擦着剑锋泯灭而落。 不得不说，灭绝师太是个磨砺自身剑法的极好对手。 虽然被吹捧为张三丰之下，当世剑法第二的名声太过夸张，但于剑法一途却有其独到之处。 慕容复腰身拧转发力间，右手猛地握剑上撩。 锋锐的剑尖划破空气带起刺耳的呜啸，几乎凭空拔出一道金气，伴随着类似某种威严生物的低吼声。 这便是龙城剑法第九式，游龙在天的最后一招。 倘若是寻常的武林高手，纵使他身披甲胄，也难免被这一剑从下至上地刨开。 但灭绝师太硬是横剑挡住了，代价便是这股反作用力将她震得连连后退几步方才稳住身形，随即忍不住闷哼一声。 “师太，看来今日，是不能容你教训晚辈名下的侍婢了。” 慕容复纳剑入鞘，气息平稳地道。 “师傅。” 身旁几位女弟子连忙上前，欲伸手搀扶灭绝师太，却被她面色不耐地通通甩开。 “慕容公子这番年纪便有这般武功，称的上卓尔不群。但是魔道妖女就是魔道妖女，还望阁下莫要误入歧途，断送了大好前程。” 灭绝师太一拭嘴角溢出的血丝。她体内伤势并不重，紊乱的气息也很快平复下来。 锦衣公子则眯起眼眸打量这位中年尼姑。 她的年龄应该比长相还要老些，但眼神里蕴藏的浓厚戾气仿佛怎么也化不开。 随即慕容复开口道： “师太说笑了，在下不过是在此雪谷内与一刚结识的友人对饮，彼此聊些闲篇，难道就成为勾结魔道的妖人吗？” 只听他把住剑柄继续说： “我姑苏慕容氏于江南耕耘百年，在当地武林名声极好。 家父仙逝前，更是与各江湖大派的掌门帮主交好。 师太贵为峨眉派掌门，需知有些话不能乱说。” 年轻公子剑眉微蹙，言语里藏着愠怒。明明藏剑于鞘，却任谁都能感觉到那股凌厉的威严。 持剑的峨眉弟子们个个喉咙耸动，不自觉咽了口唾沫。 灭绝师太那双长眉也紧紧弯着，像是对垂下来的笤帚。 诚然，如其所言，慕容氏盘踞江南的势力在朝廷看来，只是一方世家地主，可在江湖中的地位却是高高在上。 擅自指责姑苏慕容氏的继承人与魔道勾结这事，传播开来若是有谬误之处，将会给峨眉带来不少负面影响。 “这女子修炼的千蛛万毒手诡异邪门，必须要废去。” 她似乎是退了一步道。 慕容复倒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地斟了杯茶。 倘若不是灭绝师太最先对阿碧动手，他甚至都不会应付出招。 “不可！” 双腿残废，坐在石凳上的张无忌张手大喝。 “你算什么人，也敢在我面前多嘴。” 灭绝师太身形一闪，便擒住欲要挥掌反击的蛛儿，压根不去看他，飞速地将其两手腕骨折断。 张无忌顿时双目充血，体内九阳真气如海潮般鼓荡不休，正要出手阻止。 转念想到还有父母双亲的大仇未报，倘若此刻暴露身份，岂非羊入虎口，误了大事。 只得出声大喊：“蛛儿，你伤得怎么样？可有受内伤？” 蛛儿只摇头痛苦道：“她只折了我双手腕骨，并未受内伤。” 张无忌于是出言指点她如何减轻两手的疼痛。 一身葱绿衣衫的周芷若站在众弟子身前，看着已经剃去胡须和乱发的张无忌，隐约察觉他的模样逐渐与脑海里的男童形象贴合。 而张无忌望向她的眼神里也充斥着苦涩。 他在周芷若刚开口的时候，就已经认出这位在汉水舟中结识的船家女孩。 他还以为太师傅将她带上武当山了，却没曾想，如今竟成了峨眉派灭绝师太的弟子。 慕容复看见张无忌眼神里的隐忍，也没有为其出头的打算，反而轻笑着道： “师太可是去昆仑山光明顶，需知那里的魔道妖人才是成千上万。 这位修千蛛万毒手的姑娘，恐怕只是偶然捡到本秘籍的可怜散人。 废去一身毒功也便罢了，何须苦苦为难。” “哼，我峨眉派不辞万里之遥，自中土远赴昆仑，自然是为找那些魔教妖人算总账的。” 灭绝师太将浮尘一甩，被慕容复言语激怒道。 “恰巧，晚辈也是听闻六大派的声名壮举，正欲前往昆仑，襄助各派一臂之力。” 慕容复抬起剑拱手，一副我辈中人正义凛然的神情。 这番话令灭绝师太的神色一喜，连带看向慕容复的眼神都亲切许多。 可张无忌却暗呼不好，如今他外公白眉鹰王殷天正就率领麾下教众留守在光明顶。 这慕容公子的武功甚至比灭绝师太还隐隐高出一线，岂非让六大派又多一强援？ 他虽然不喜魔教中人行事肆无忌惮的风格，却也不想坐视自己的亲人被杀。 张无忌皱着眉，心里已经打定主意。 如今之计，只能跟在他们后面一道前去光明顶，届时再伺机而动了。 “既如此，我们便一道同行，路上也好有個照应。” 当灭绝师太意识到慕容复和他手下将会是正派助力时，便有意缓和关系道。 “却之不恭。” 锦衣公子亦含笑点头。 那周芷若见天色已暗，也知道今晚就在这雪谷内休息。 便跟着众弟子去捡拾干树杈用来燃起篝火，期间还不忘看一眼张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