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太岁

朔风凛凛，阴哭凄凄。 驻军以阵图抵御着阴气，但代价却是要燃烧自身寿数，转化为血气，支撑着阵法的有序运行。 人鬼渐渐穿汇交错，绞缠在一起，此时要退已绝无可能，唯有拼死厮杀方能活命。 战鼓轰震不已，嘶喊杀声连绵起伏。 短兵相接，直杀得天昏地暗，但鬼物却仿佛无止无尽，不断涌冒出来。 人如蝼蚁，命如草芥！ 不知厮杀了多久，许多军士手中刀刃已砍钝，皮甲上伤痕累累。 他们脊背相靠，互为扶倚，却还在麻木的支撑着。 不少人身上已受了多处创伤，鲜血汩汩流出，甚至手上兵刃已残缺不全，却个个毫无惧色。 有军士大叫：“前后都是死，便与鬼物以命搏命！” “休得让这些鬼物，迈入南郡一步！” “吾虽死，犹无憾也！” 周遭的军士受到鼓舞，胆气顿长。 他们嘶声呼喊着，不要命般往前冲，每见到一个鬼物，便群涌而上，奋力将其杀死。 若成功，便是够了本；若不成功，也要拼死将其砍伤劈残。 有些人兵刃已无，抄起身边散落的残刀断杆；有些干脆赤手空拳扑上，抱着鬼物连翻带滚，凭着拳脚膝肘，甚至用牙齿来充当武器。 天空阴霾密布，苍茫大地上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折损的利剑与长矛被半掩在殷红泥土中，在昏暗天色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野战格斗死，败马号鸣向天悲。 乌鸢啄人肠，衔飞上挂枯树枝。 “将军，我们这样欺瞒真相，真的好么？” 军阵后方，操控阵图的副官见到如此惨烈的景象，心中动容，万分惭愧。 “除此以外，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主将是名头发花白的魁梧老者，浑身血气涌动，竟也是名脏腑三关的武夫。 “若是告知实情，士气低迷，又如何能够应敌？到时候，死伤只会更加惨重。” “可是……” “没有可是。” 魁梧老者大马金刀地坐在将位上，“这是老夫一手带起来的兵，老夫比谁都更心疼他们，可是仙师的命令是不能拒绝的。” “等等人马不够，老夫会亲自上场，以这条命向诸位同僚赎罪。” 副官叹了口气，继续操控着阵图。 他看了眼阴沉的天，内心悲凉。 …… 天幕低垂，昏昏暗暗。 陈自景带着王恒等人找了处能容纳数人的坑洞，躲了进去。 这里地处无生崖外围，那些厉害的鬼物很少会出现在这里。 坑洞狭窄阴森，但里头没有鬼物，比外头不知安全多少。 坑洞入口，陈自景盘膝坐在此处，周身虎煞涌动，吞食鬼气。 即使有路过的鬼物，碰见虎煞后也会躲得远远的，不想着靠近。 “唉……也不知两天过后，府邸的同僚还有多少人能活下来。” 王恒叹道，众人皆是默然。 唯有陈自景，专心的吞食着鬼气。 虽然鬼气不能提升虎煞的数量，却能将较为稀薄的虎煞磨灭，使其变得更为精纯。 提升质量，也是在增强实力。 陈自景忍不住在心里想道：“这里真是处风水宝地。” 只可惜，如果不是受气而来，那他现在的心情定然不错。 甚至，陈自景已经动了离开东明卫的心思。 常言道：大丈夫生居天地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他觉得不是不能“居人下”，而是不要“郁郁久居人下”；可以寄人篱下，但不可以仰人鼻息。 不过陈自景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东明卫能提供的好处还有很多。 而且目前，他也没有更好的去处。 以他的现在的实力，在华阳县这种边陲小城里还能作威作福，但放到更为广阔的地方来看，确实不值一提。 话虽如此，但离去的念头已经生根。 就看何时下场大雨，使其破土而出。 一晃数个时辰过去，天色彻底黯淡下来，风冷冷地吹着，透骨的冷，弥漫的夜。 地上的烛火燃烧，发出微黄的光，照得只有半丈多远。 远处军士还在跟鬼物厮杀，地上堆积着厚厚一层尸体，有人有鬼，此时大抵已经分不清了。 咔嚓—— 细微的声响传来，陈自景睁开眼，看见眼前的地面开裂，像是有东西在里头行进。 他没有在意，以为又是什么鬼物。 虎煞涌动，如同流水般灌入地面的缝隙。 砰！！ 倏然间，一团暗红色的肉球从缝隙中跳出，随后朝着远处翻滚而去。 陈自景愣神片刻，猛然想起眼前这是何物。 即使在诸多奇珍中，也是极为罕见的肉太岁！ 肉太岁属阳，但却只有在极阴之地才能孕育。 他曾在东明卫卷宗里，见过有关肉太岁的记载：“太岁状如肉，附于土石，其赤者如珊瑚，血气大补之物，可食用，入药。” 每次肉太岁的出现，都能引起诸多武夫的争夺。 因为肉太岁的血肉饱含极为浓厚的血气，而且能够被人体极为顺畅的吸收。 指甲盖大小的肉太岁，便能抵上一枚血气丸，而且还没有杂质！ 最为重要的是，肉太岁可以自行生长。 只要有足够的灵水，那血肉便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如果能将那个肉太岁收入囊中，陈自景敢保证，武道三关的修炼，他都不用再为修炼的资源发愁了！ 见肉太岁越滚越远，陈自景不敢犹豫，将身上的符箓全部扔给了王恒： “我得出去一趟，有残留在此地的虎煞，基本没有鬼物敢靠近这里，如有碰见不长眼的鬼物来犯，就用符箓将其轰杀！” “打不过就往外跑！” 说罢，他便朝着肉太岁消失的方向，直冲而去。 留下王恒等人面面相觑，拿着符箓，警惕地观察四周。 寒风呼啸，树枝被刮得哗啦直响。 陈自景身形矫健，速度极快，盯着翻滚的肉太岁，死追不放。 照理来说肉太岁的速度是不快的，但它刚好落到某处陡峭的斜坡，径直的朝着底下滚去，还有就是斜坡地形崎岖，陈自景不得不放慢速度，以防被碎石绊倒。 所以足足跑了半刻多钟，陈自景才赶到斜坡底，朝着那个慢吞吞挪动的肉太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