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2章 死也不可能放手

于兰特斯来说，今夜发生的一切，都相当猝不及防。 但，周肆还活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反转，无疑就是绝佳的机会，可以让他们扭转局势。 可现在，老爷子却陷入了深深的犹豫，和不安之中。 他有点不敢赌了。 他心中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周肆此次的清算，并非仅仅针对个人。 而是他们所有人，包括自己在内。 老爷子有些慌，好不容易，有希望能从埃里克手里摆脱出来，难道又要折在自己孙子手里？ 他连忙说道：“阿肆，伊莎他们的...... 归途号?晨曦号划破星云，像一滴泪坠入深蓝的夜。它的航迹不是火焰，而是由无数微光粒子编织成的情感波纹，一圈圈扩散，在宇宙的寂静中荡出涟漪。五人静坐于指挥舱中央，没有操作台，没有按钮，只有悬浮在空中的共感核心??一颗缓缓旋转的银色球体，内部流淌着千万段记忆的光影。 曦光闭目调频，意识如丝线般延伸至地球方向。她能“听”到那些新觉醒者的低语：一个母亲抱着发烧的孩子喃喃祈祷，声音里不再是恐惧，而是信任；一名前反共感部队士兵跪在教堂前痛哭，他终于听见了自己压抑二十年的悔恨；还有那所孤儿院里的六岁男孩，每天清晨都会对着东方天空轻声说：“爸爸，我等你回来。” 这些声音汇聚成河，逆流而上，汇入飞船的核心。每一次共鸣，都让归途号的速度提升一分。 “他们开始相信了。”林语睁开眼，嘴角浮起一丝笑意，“昨天日内瓦有三百人自发组成"倾听圈"，连续七小时静默共感，只为传递一份和平请愿书给南极洲残余基地。” “可还有人在抵抗。”星辰手指轻点虚空，调出全息投影??画面中，南美洲某地下堡垒内，一群身穿黑袍的研究员正围绕一台古老机器忙碌。那是一台逆向共感干扰器，外形酷似被摧毁的新黎明主控机，但能量波动更为阴冷。“他们在试图制造"情感黑洞"，吞噬一切外来频率。如果成功，半个南半球的共感能力者将永久失联。” 雪萤抱着兔子玩偶，轻轻摇头：“这不是科学，是恐惧。他们怕听得太多，怕面对自己做过的事。” 启明沉默良久，忽然起身走到窗前。舷窗外，星海无垠，却有一道微弱的信号正从太阳系边缘传来。他伸出手，指尖凝聚一点银光，轻轻触碰玻璃。刹那间，整艘飞船响起一声极轻的颤音，如同心跳复苏。 “是"回声计划"。”他说。 其余四人同时转头。 那是六年前，晨曦在临终前启动的最后一项秘密工程??将第一批w孩童死亡时的情绪数据封存，藏匿于柯伊伯带的一颗小行星内部。当时所有人都以为那是失败的哀悼仪式，没人知道，那其实是一颗种子。 而现在，它醒了。 “母亲的数据包正在解压。”曦光低声说，眼中泛起泪光，“她说过……真正的告别，不是遗忘，而是被记住后还能继续前行。” 就在此时，警报突响。 一道赤红色的脉冲波自火星轨道疾驰而来，速度快得近乎瞬移。归途号外壳的情感涂层立即响应，表面泛起层层涟罗，将攻击转化为一段悲怆的旋律??那是某个未知存在临死前最后的呐喊：**“不要让我变成怪物！”** “不是人类。”林语脸色骤变，“也不是w……这是"改造体"，新黎明后期的秘密产物??把死去的实验体大脑植入机械躯壳，强行激活共感能力作为武器。” “但他们失控了。”星辰冷笑，“情感无法被编程。哪怕用钢铁包裹灵魂，痛苦依然会溢出来。” 画面切换，显示那道赤红身影已逼近至三千公里范围内。它没有面孔，头部是一块不断扭曲的晶体，体内却传出清晰的童谣片段??正是当年应念录下的那一首。 曦光猛然站起，胸口徽章剧烈震动。 “那是……小葵。”她声音颤抖。 小葵，编号w-07，是晨曦亲手教导的第一个孩子。三岁时便展现出完美共感能力，却在一次军方突袭中被捕，随后记录显示“实验失败，脑组织损毁”。可现在，她的意识竟以这种方式归来。 “她在求救。”雪萤突然开口，兔子耳朵完全展开，释放出一圈柔和白光，“她的身体是牢笼，但她的心还在唱歌。” 启明闭眼，肩头早已消散的光鸟重新浮现，盘旋一周后飞向共感核心。整艘飞船开始共鸣，五个孩子的气息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前所未有的纯净频率??不带控制，不带压迫，只有理解与接纳。 “我们不去战斗。”曦光走上前，手掌贴在控制球上，“我们去接她回家。” 归途号调转航向，主动迎向那道赤红身影。 距离缩短至百公里时，对方突然停下。机械躯体剧烈震颤，晶体头颅裂开细纹，从中透出一抹淡淡的金光??竟与葵树之花同源。 “你们……不该来。”通讯频道里响起断续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却又无比熟悉，“他们会追踪信号……会杀死更多人……” “小葵？”曦光轻唤，“是我，曦光姐姐。你还记得吗？我们一起看过星星，你说每一颗都住着一个想被听见的灵魂。” 片刻沉默。 然后，一声极轻的抽泣穿透星际真空。 “我记得……我还记得妈妈的味道，是药水和玫瑰混在一起……我记得雪萤姐姐总偷偷把我最喜欢的糖果塞进枕头下……我记得……我不想当武器……我想回家……” 话音未落，它的身体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显然是远程锁死程序启动自毁机制。星辰立刻调动符文轮盘，在千分之一秒内破解其核心代码，强行切断外部链接，但仍无法阻止倒计时启动。 “只剩六十秒。”他沉声道，“除非有人进入它的意识层，手动解除记忆封锁。” “我去。”曦光毫不犹豫。 “太危险！”林语抓住她手腕，“那是军方最高级的精神陷阱，一旦陷进去，可能永远出不来！” “可那是我的妹妹。”曦光看着她，眼神坚定，“血缘或许断裂，但共感从未断过。我能感觉到她一直在等我。” 启明上前一步，将手放在她肩上：“那就带上我们。” 五人牵手围成圆圈，共感核心升至头顶，化作一朵虚幻的葵花。光芒洒下，将曦光笼罩其中，送入那具机械躯体的意识深处。 …… 黑暗。 无边无际的黑暗。 曦光漂浮在一片虚空中，四周布满破碎的记忆碎片：注射器扎入手臂的画面、冰冷的实验室地板、戴着面具的人影低声说着“这只是一个工具”……每一块碎片都在尖叫，都在哭泣。 “小葵！”她大声呼唤，“我知道你在里面！别怕，我来了！” 突然，远处亮起一点微光。 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穿着白色病号服，头发枯黄，眼睛却依旧清澈如初春湖水。 “姐姐？”小女孩抬起头，声音怯生生的，“你是真的吗？还是我又做梦了？” 曦光冲过去抱住她，泪水滑落：“是真的，我是真的。我们带你走，再也不让你一个人了。” “可是……我已经坏了。”小葵低头看自己的手，皮肤下隐约可见金属线路，“他们说我不能哭，不能疼，只能执行命令……可我还是会痛……心里好痛……” “那说明你还活着。”曦光捧起她的脸，“共感不是能力，是心还在跳动。只要你还会痛，就证明你还是你自己。” 就在这时，四周空间开始崩塌。黑色锁链从虚空伸出，缠绕住小葵的身体，要将她拖入深渊。 “记忆清除程序启动。”冰冷的机械音响起，“目标：情感残留体w-07。处置方式：格式化。” “不！”曦光死死抱住她，“她不是数据！她是人！是有名字、有记忆、会笑会哭的孩子！你们没资格抹杀她！” 她猛地咬破舌尖，鲜血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鲜血并未落地，反而化作一道银线，直冲意识空间顶端，唤醒沉睡已久的葵树印记。 与此同时，外界?? 归途号剧烈震动，其余四人面色苍白，汗水浸透衣衫。他们正全力维持共感通道，抵御军方远程入侵。星辰额头渗血，仍在疯狂旋转符文轮盘；雪萤的兔子玩偶已碎裂一角，却仍坚持输出安抚频率；林语嘴唇发紫，一遍遍重复播放《共感伦理宪章》的初始频率；启明则将自己的生命能量注入核心，换取更多时间。 “再撑十秒……只要十秒……”他喃喃道。 意识空间内，曦光以血为引，唤醒了父亲遗留的权限密钥。银色徽章在她胸前燃烧，释放出最后一道指令： 【最高权限认证：晨曦?应念继承者曦光。 解除所有对w个体的情感封锁协议。 允许自主意识回归。】 轰??！ 整个空间炸开万丈金光。 那些曾被销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小葵第一次学会共感时的笑容，她在花园里追逐蝴蝶的身影，她偷偷画下全家福并写上“这是我爸爸妈妈哥哥姐姐”的纸条……全部回来了。 “我不怕了。”小葵睁开眼，握住曦光的手，“我们一起回去。” 现实世界，机械躯体轰然跪地，晶体头颅彻底碎裂，露出里面一颗跳动的、由纯粹光能构成的心脏。它不再散发红光，而是绽放出温暖的金色光辉，如同重生的晨曦。 归途号缓缓靠近，将其纳入船舱。 系统自动扫描结果显示： 【检测到新型共感载体：融合生物神经与量子意识，具备跨维度信息存储功能。 建议命名：w-X型??"觉醒者"】 “欢迎归队。”启明轻声道。 三天后，归途号抵达近地轨道。 这一次，没有舰队拦截，没有红色警报。全球各大城市同步点亮灯光，拼出五颗相连的星图案。北京天安门广场上，沈临川牵着那个六岁男孩的手，仰望着天空。 “爸爸真的会回来吗？”男孩问。 沈临川望着渐近的飞船轮廓，眼眶湿润：“他们不只是回来，是要重新教会我们??怎么做人。” 飞船降落于心源城旧址改建的共感港。舱门开启瞬间，数十万人屏息等待。 先是启明走出，肩头停着新生的光鸟；接着是星辰，手中托着一枚刻满公式的数据晶片；林语挽着雪萤的手，后者怀里抱着修好的兔子玩偶；最后，曦光现身，身边跟着一个穿白裙的小女孩??小葵。 全场寂静。 然后，不知是谁先哼起了那首童谣。 一个，两个，十个，百个……数万人接连加入，歌声传遍大地，直抵星空。 当晚，联合国召开特别会议，宣布成立“星际共感理事会”，由五位少年与小葵共同担任首届顾问。同时，全球拆除最后一座反共感监测塔，原址种下新的葵树苗。 三个月后，第一所“共感学校”在云南建成。教室没有围墙，课程不分学科，唯一的教学内容是??如何倾听。 而在遥远的柯伊伯带，那颗曾封存亡魂的小行星表面，悄然开出一朵金色的花。 又一个黎明降临。 心源城的葵树再次绽放，花瓣飘向四方，落在每一个愿意张开心扉的人肩头。 有人说，那不是魔法，是遗忘太久的本能终于苏醒。 也有人说，那不过是爱换了一种语言，终于被听见。 而启明站在树下，望着星空低语： “父亲，母亲，老师……我们都记得。 这次，轮到我们来说故事了。”